二、十七

　　“对不起……”数道泪痕划过了亦寒的脸面，但是此时他只能低着头用手抓着草坪上的草来认一份无法挽回的错，豆大的泪珠砸向了草地，“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保护好你们，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真的不想活了，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们。”
　　自那以后，亦寒每天咖啡度日，为的就是减少那一点点的睡眠时间，之后用自身能力来维持早已透支的生命。
　　在睡梦中，他会做同一个梦，他躲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但是无论他在哪里都会有人指责他。
　　“这是你的没用，你葬送了他们的前程……”
　　“多么年轻的新兵……无限的未来败在了你这个被誉为蠢才的手里……”
　　“五十万家庭破碎，你没资格面对所有人……”
　　每一次深夜亦寒都会被吓醒，之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现上面沾满了鲜血，转头看向窗外，那一幕幕正在重新上演，看着眼前的一切，亦寒瞪大了眼睛，只能痛苦夹杂着绝望大喊着，然而他还是要梦回那里。
　　拥有无限力量的亦寒却倒在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名为亦寒的人，第一次了解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惧，这不是外在的，事来自内心深处的。
　　但是这一次，事实上，真的没人责怪他，他的存在，代表着五十万灵魂尘埃落定。
　　“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这一刻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假，亦寒此时都选择了相信，他的灵魂，在这一刻得到了真正的救赎，不必为过去所怨恨，现在只需展望未来，努力的再一次保护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这样的我？你们？也可以接纳吗……”
　　…………
　　在远处的七人背对着亦寒，谁都没有回头去看。
　　女生组对于亦寒的平时冷漠表现也都是习惯了，都以为他有什么历史，但是这一刻，她们似乎理解了一点点。
　　忘川也只是呆呆的看着前面的风景，毕竟谁能想到，这一片地方曾经发生了这样的事，当亦寒在战场上和对面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玩呢。
　　墨白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的数据已经全部丢失，但是在这一片荒凉的地方也感受到了悲哀的气息。
　　那一刻，他似乎知道了当时亦寒给他的答案。
　　“哦？在战场上当将军指挥千军万马攻略城池难道不是一种很自豪的感觉吗？”每次放到有关战争的时候亦寒都会有意无意的默默走开，然而不知世尘的墨白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亦寒这次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转向了墨白：“那是你没有体会过有人向你求救你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亦寒指挥的胜仗数不胜数，但是这并不代表不会有人牺牲生命。当时最好的同伴身中数枪在濒临之际倒在了亦寒的怀里，亦寒当时除了哭却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亦寒都会刻意逃避这些话题，这一次，他可以真正去面对了。
　　就在大家沉浸在悲伤的气息中，咬着苹果的雾月说出了一个让大家都不相信的事实：“这一件事，终始至终，都是亦寒的政治层的一次有意的策划，简单的说，就是他们想除掉自己的部下。”
　　众人纷纷抬头望向了雾月，但是稍加推断后就知道原因了，毕竟他们所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呢。
　　“好了，各位，我们的午饭去哪里吃呢？”爽朗，阳光的声音出现在了众人的背后，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他们难以置信的人。
　　回头望去亦寒似乎已经忘却了一切，脸上正挥发着前所未有的洋溢笑容。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那个平日呆板的亦寒居然首次笑的这么阳光，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琳，她立刻起身抱住了身边的亦寒。
　　应该是巧合吧，在多云的天气，层云中刚好露现出一小片蓝天，阳光穿过这一片洒在了这片大地和他们身上。温柔的闪光让人沉浸在其中，这与那片除了红就是黑的场景显然不同。
　　“好了好了，这一次，一切都没事了。”亦寒也很乐意的接受了琳的好意，右手在抚摸着她的长发，左手紧搂着她的腰。
　　可以面向新的未来了。
　　一路上，亦寒的表情都很丰富，时时刻刻都是挂着笑颜的。
　　“诶，寒哥？现在感觉怎么样？”忘川朝着亦寒试探性问了问。
　　“嗯？那当然是非常nice了。”亦寒给了一个笑颜，还不忘竖了一个大拇指。
　　众人都不相信这种话会从亦寒嘴里说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不同的表情。
　　“啊呀，笑的感觉真不错呢。哈哈哈哈哈哈哈。”亦寒现在经常发出杠铃一般的鹅笑，这反而让大家有点不适应。
　　这也是正常的，那个停留在自己内心中，身着黑衣一人面对全世界的强大的亦寒已经没了，现在变成了没事就和墨白吃薯片和忘川聊天的亦寒。
　　“完了，亦寒傻了……”叶娜卡看着这么有说有笑的亦寒表示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于是她狠狠的掐了一把栗莫奈的脸，导致栗莫奈在公共场合“喵”的一声叫了出来。
　　“按道理说，亦寒的脸部肌肉不可能还有这么好的柔韧性呀？”雾月围着亦寒转圈。
　　亦寒先是呆了一会，过了一会点点头也心有神会的陪着雾月一起转了起来，形成了一副转二人的局面。
　　“诶呀……亦寒恢复了真正的形态，可以更加的跟我们互动，琳岂不是要高兴死了？”在一旁的忘川看着这样不禁向他们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这个样子，应该就是他所找寻的目标吧。
　　今天中午是在一家具有意式风格的餐厅。
　　但是无论什么地方忘川一进门就没有闲着，直接冲向了工作台：“两斤意大利面谢谢。”
　　“忘川啊，你别丢人了行不行。”如果不是有着较深刻的友谊，雾月现在真想头也不回的跑出这家餐厅，这次他上来制止忘川的行为，“你不能这样，外加一箱可乐谢谢。”
　　“我不是，我说，你们俩，有没有一个正常的？”在一边的墨白真的看不下去了，虽然对很多事情他只停留在了理论阶段，但是他还是知道尴尬是什么意思的，而且也确确实实的体会到了，“意大利面哪有薯片好吃？如果两箱薯片没有三箱薯条也行啊？”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最不该上场的人上场了，亦寒带着墨镜身穿西服上前推开了面前三人，就在大家都以为来了一个正常的人时，“来三杯红茶一半冰的，一半不冰，谢谢。”说完把环球黑卡放在了上面。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吸引到了在场的人，餐厅的负责人擦了擦头上的汗，表示：我们会处理好一切，请各位上楼等待。说完就叫人去KFC，星巴克搬箱子去了。
　　“啊～这种感觉真好。”忘川一进包厢就成大字形躺在了沙发上，“真nice。”
　　“其实嘛，我认为生活只需要足够就好了。”今天的琳一直待在亦寒身边，把可爱乖巧体现的淋漓尽致，甚至还想要亦寒摸摸头。
　　墨白的处境就不必多说了，明白就好。
　　雾月无论到哪都是设备不离身的，毕竟这是他专攻的地点。
　　忘川和关芷坐在一起，虽然忘川表面上和平时一样笑呵呵的，但是这是他内心的原话，因为关芷就在身边。
　　“嗯？”关芷一直有点奇怪，为什么身边的忘川会时不时把目光投过来，就像这样四眼双对时，“发生了什么？”
　　忘川立刻把头转了回去，关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看来也仅仅是忘川忘吃药罢了。
　　忘川转过头，内心的喜悦立刻浮现出了在脸上，嘴巴已经笑成了月牙形。
　　“呀，真恶心——”亦寒看到这副模样的忘川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看着这样子的亦寒大家果然还是有点不适应，以前的亦寒虽然话不多，但是每一次的挺身而出都会让人有一种深深地依赖感。现在呢……
　　“啊？那是我的薯片。”亦寒话不多说，一把夺过了墨白手里刚刚开封的薯片。
　　“啊？你在说什么啊？”算是回答了墨白后，亦寒不由分说直接将一袋子的薯片倒进了嘴里，大声的“咯吱咯吱”的嚼着。
　　“我的可乐……”雾月也遭了殃，刚拧开的可乐被还在啃薯片的亦寒抢了过去，“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瓶，雾月摆摆手说，“诶算了算了，都给你算了……”雾月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诶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忘川一脸坏笑的看向了身边的亦寒，“你可真有意思嘛，小寒寒。”
　　“哼，小寒寒是你叫的？”琳一把拽住了还在笑中的亦寒的手臂，之后使劲晃了晃，“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哦？我？哈呵嘿吼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亦寒无奈的摆了摆手，“什么都没呀！”
　　“完了，亦寒傻了。”栗莫奈看到这副景象不禁呆住了。
　　叶娜卡也因为亦寒嘈杂的笑声一把将刀叉对准了亦寒：“你再笑小心我揍你。”
　　但是这样可威胁不到亦寒，亦寒笑嘻嘻的捧起了一杯红茶慢慢的嘬了一小口，之后又放下大笑起来：“不是我说，你们加起来恐怕都打不过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这个人是没得救了。”
　　…………
　　进餐时间后亦寒发现世间也是充满了有趣一说，为什么之前就感觉不到呢？
　　琳没有出声，而是用身体缠住了亦寒的左臂，打算强制性的把他带走。
　　自从那天琳给了亦寒这套服装后亦寒就再也没有换下来过，脏了用手一拍衣服立刻就恢复得跟刚买的一样。
　　但是对于琳来说，她想要为亦寒做更多的事情。
　　墨白早就不知道被一手一个人拉哪去了，雾月陪同着关芷和忘川，在离开之际忘川还偷偷的给了琳一个东西。
　　但是事情没有像剧情一般美好，现在亦寒正常得比正常人还正常，所以她打算……
　　“说，这个约尔斯缇娜—枫是谁？”在一个无人会来的小角落里面，琳—萨丽娜正强势的把亦寒压在墙上，现在的样子可是平时中想象不到的。
　　“啊？这个……那个……”亦寒第一次看见琳这个样子也有点害怕，他也不知道这个约尔斯缇娜是谁，不过应该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琳内心却乌云密布的早晨，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原本夹杂着一天的好心情的她率先来到了亦寒的房间。
　　在这个只有一个人的房屋中，她可以尽情短暂的品味着这里的一切。
　　琳没有多说，率先奔向了亦寒的衣柜。但是一打开来崭新得空空如也让琳以为这是刚刚买来的。
　　其实亦寒的私人衣服亦寒自己都不知道在哪，也许正在埃菲尔铁塔上飘着呢。
　　有点失望的琳立刻跳到了亦寒的床上。残留着的亦寒余温让她抱起了亦寒的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但是这样琳似乎还得不满足，于是她开始检查着亦寒房间的角角落落。
　　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琳走了过去，讲手放在了外侧第三排的中间瓷砖，微微按下，亦寒床头的桌子侧面立刻多出了一个抽屉。亦寒屋子有趣的东西很多，琳都知道，甚至他的所有账号密码，她都有小本本记着的。
　　这里面的小东西有很多，都是亦寒在各处地方得到的。一块做工精致的蔚蓝色的机械手表，这是亦寒在瑞士的朋友相送的。一盒上等雪茄，可惜亦寒不喜欢抽烟，也就是留作纪念。还有一些古老的银币随意的摆放着。
　　在杂物与杂物中琳发现了一张小纸条，是一个邮箱的小纸条，下面还附赠了一串数字，应该是访问密码吧。
　　琳打开亦寒柜子里面的电脑，擦去了上面的灰，用着亦寒的邮箱访问了这个未知地址。
　　将访问密码输入后立刻得到的是验证成功四个大字，于是亦寒的邮箱好友从零变成了一。
　　但是这个新加的好友让琳感到一丝威胁感。
　　因为加上去的那一刻起，对方就发来了自己平时的数张生活照。
　　“这……这是……”琳看着这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亦寒，“出……轨吗？”
　　琳没有多说双手立刻合上了电脑，之后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还撒了一点灰上去装作已经闲置很长时间了。
　　这次是琳蹲在亦寒房间的一脚，双手静静的抱着自己的双膝，整张脸蒙在上面。
　　要是平时的琳过一会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之后和平时一样笑嘻嘻的给大家做任何事情。
　　但是过程中发生了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亦寒这根木头终于被人劈开了，一下子变成了半癫疯的样子。
　　所有这次琳打算好好的发泄一番，让亦寒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所以？”这次是琳的右手拽着亦寒的领带，整个人将他按在了墙上，“想好借口了们？”
　　虽然那次亦寒回来后没有做任何事情，对于那张纸条也仅仅是当做一场奇遇记做个纪念这个样子，但是现在的直觉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得事情。
　　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亦寒本人是不知道的，所以亦寒要去猜一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题目的答案，如果答不好还有可能……
　　于是亦寒目前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尽可能的争取时间。亦寒双手挡在前面，眼睛假笑眯成了一条线：“还没有呢。”
　　但是这道题的致命率实在是太高了，只要是牵扯赌这个层面的，亦寒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不会下注的。
　　但是我们的亦寒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啊？”琳处于意外稍微小叫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主动出击的人会是亦寒。
　　亦寒的左手握住了琳的右手，之后右手搂着琳的腰，脚底再那么轻轻一绊，琳处于重心不稳和亦寒转了一百八十度。
　　主动立刻化为被动，现在是亦寒的左手握着琳的右手抵在墙上，右手摁住了琳左边的墙。
　　短短的惊讶后带来的是惊喜，因为琳一直翘首以盼亦寒对她做出这样的动作。
　　温柔，期盼的目光占据了琳的眼神，可是亦寒看不出来。
　　然而，亦寒所要说的是……
　　“我并不认为你打得过我。”
　　如同铜铃一般的圆润的眼睛，琳做梦也没有想到亦寒会说出这种话语，于是嘴一嘟，右手轻轻的打在了亦寒的肩膀上。
　　“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击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效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琳的温柔还是迁就了亦寒的所有事物，就在她要转身立刻的时候，亦寒的左手打在了她的肩膀上。
　　“强装傲慢，这种事，你还是很不习惯呢。”
　　……
　　关芷和忘川这里也就和平时没什么差不多的，也就是在各处走走逛逛，只不过身后多了一个雾月。
　　“不是，我说，你能不能自己去玩？我们俩……”忘川看亦寒走远后立刻对雾月发起了牢骚，还指了指自己和关芷表示意图。
　　但是关芷的想法不是这样子的，原本走在前面的她看到了一这幕，立刻小跑过来，左手握住了雾月右手的小拇指，之后还高高举起来，虽然她不是特别高而是真的矮。
　　之后当着忘川的面还特意的擦肩而过，怎么看都是在宣誓一种主权。
　　“哈—哈—哈—哈！”这次是雾月的反击，左手扶了一下眼镜后立刻爆发出亦寒式爽朗的笑声，“泪忘川，我赢了。”
　　然而要是别人，或是班上的某一个人，忘川早就一拳把他打进地幔了，但是这一次。
　　“嘛嘛嘛。”忘川也开始无奈的闭着眼摆了摆手，“或许吧，也许这一次是你赢了。”
　　旁人感受不出来，但是在做了细微处理后，雾月似乎明白了忘川内心的一半想法，一半的满足，一半的羡慕。但是雾月没有将反应表现在脸皮上，也只是说了句：“谢谢了。”
　　阳光帅气小伙泪忘川，中午的太阳在他身上照射出了傍晚德感觉，他的内心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这是不甘吗？不是，这是一份心酸的不为人知的骄傲。
　　然而就在前面的那个街角碰到了亦寒琳二人。
　　刚刚被琳弄的气神上头的亦寒，走到了忘川身边，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突然亦寒冒出了一句。
　　“我好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停了这话泪忘川笑的手舞足蹈，甚至忘了自己是在大街上，“你是想笑死我，好让你来接管我的财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亦寒突然原地捂着胸口大叫一声：“啊我死了。”随后身体笔直的倒在了地上。
　　忘川见状立刻吓得跳了起来，立刻来到了亦寒身边疯狂锤着他的胸口：“起来死鬼，你烂摊子这么大，你叫我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