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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呶，自己看。”拉普兰德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尸体，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很难想象这样的女人在刚刚真的躲过了一场弹雨的洗礼。
狄诺安这才看向那副惨不忍睹的身体——与其说是身体，不如说是裹着几块布的烂肉块。对了，旁边还有他刚刚吃进肚子的通心粉，和血液混在一块，已经不可名状。
下一刻。
狄诺安的头颅飞起，脸上带着惊惧。
拉普兰德看着她面前的无头男尸，眼神冰冷得像手术刀上闪着的寒光一般，慢慢解剖开他的皮肤和肌肉，心中默默数着。
一分三十秒，脑死亡。
一分四十五秒，心脏停止跳动。
目标死亡，开始重组......
“对付两个普通的鲁珀，有必要开这么多枪吗？浪费。”吉普车上，驾驶者往自己嘴里灌了口威士忌，开口问道。
“不。那个叫作拉普兰德的银发女人是极度危险的人物，上头对她非常重视。至于那个叫狄诺安的白发男人，是柯里昂家族的高级员工，不知怎么就和拉普兰德扯上了关系。所以上头的意思是——全杀了。”
驾驶者不以为意，继续嘟囔着：“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员工......”
“闭嘴吧！得亏是站在远处开的枪，不然我们怕是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
轰！
吉普车后方似有重物坠地。
“*亲切的叙拉古问候语*”后座的胖子大骂一声，“*美妙的叙拉古方言*什么东西？”
回应他的是一个疯子的笑声。
长剑从身后刺来，穿过肌肤，捣烂心脏，一气呵成。
驾驶座上的人本能回头查看情况，却被一道银色的寒芒贯入右眼。剧烈的疼痛与晕眩感让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便失去知觉。他的威士忌反而成了车上最完整的东西。
嘈杂声戛然而止。现场只留下一串呜呜的冷笑。
狄诺安坐在拉普兰德刚刚抢来的车上，如果可以，他真想马上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那个叫拉普兰德的疯女人只说带自己来杀人，对于那个断了头的“狄诺安”以及被射成马蜂窝的“狄诺安”，她不做丝毫解释。
她不说，咱也不敢问啊！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死，因为他还能坐在这儿。他也没变成鬼，因为他有影子（考据来自大炎的古老传说），也不怕太阳（考据来自维多利亚的民间轶闻）。
现在看来唯一的解释是——他复活了——好几次。
他，狄诺安，柯里昂家族手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公司里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员工，好吧，前员工。平常唯一的乐趣也就是看看那些出自劣质书店的最便宜小说：诸如叙拉古黑手党首领得知自己妻女被人欺侮连夜荡平敌方家族、大炎战神沦为赘婿，十年之约后率百万战士霸气归来、维多利亚某被人看不起的物流信使忽然得知自己是一位贵族的指定继承人之类云云......
现在，他竟然拥有了比那些主角听起来还厉害的能力——复活！
好吧其实还不如有钱。
狄诺安正想着，拉普兰德已经了回到车上。
狄诺安深呼吸一口气，拉普兰德身上的血腥味冲进鼻孔，他默默摇下车窗。
良久，狄诺安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叙拉古的黑手党很快就会派更多人来杀我们的。”狄诺安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实力超群，但他还是想听听这个女人对于那些自己怕的要死的暴力分子的看法。
拉普兰德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昏灰色的瞳孔中流露出大大的疑惑。
“我的意思是，以您的实力，一定可以轻松干掉他们的，我们肯定会非常安全。”
眼神中的疑惑更浓了几分。
“不对不对。叙拉古那群黑手党肯定闻风丧胆，没人敢打我们的主意！”狄诺安生怕眼前这个疯女人忽然一剑劈过来，毕竟就算能复活，也很疼，更何况谁知道会不会有次数限制。
拉普兰德挠了挠头，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个词：
“我们？”
半分钟后，狄诺安独自站在叙拉古的空旷大地上，望着车子远去卷起的烟尘，在风中凌乱。
那个叫做拉普兰德的女人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去找凯尔希。”
凯尔希，狄诺安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分明向那个疯女人隐瞒了自己先前的“奇妙”经历以及与那个少女的邂逅，他也从未在那个疯女人面前提到这个名字，哪怕是试探性的。现在这个疯女人又忽然提到了祂。
狄诺安不禁怀疑，“凯尔希”与自己近来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有关，也许只有找到他（她），才能知晓这一切的答案。
那就去找他（她）吧！管他（她）是个芊芊少女还是个百岁老者，管他（她）是个世事洞明的智者还是个脾气暴躁且实力强悍会召唤一条龙来杀死自己的家伙。哦对，她不一定杀得死。
反正他已经孤身一人，什么都不剩了。
在叙拉古，羁绊是一种奢侈。
在下定决心去找凯尔希后，狄诺安就开始四处留意有关祂的消息。当然，他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狄诺安也曾想过去再找一份工作，但他投出的简历犹如泥牛入海，不曾有半点回复。
还不如待在那个疯女人旁边呢！至少不会饿着。
下定决心去找凯尔希的第四天，依旧浑浑噩噩地度过。
狄诺安躺在一处长椅上，在饥饿中进入梦乡——
“这是凯尔希医生给我的……名字。”
“凯尔希医生，要求集合。你，再见。”
“去找凯尔希。”
······
狄诺安从睡梦中惊醒：凯尔希——医生？
没过几日，便有一个醒目标题出现在叙拉古的某报纸的宗教科普版图边上——“一源石病患者发现自己获得不死能力？最后原因竟与这位医生有关？！”
新闻惊动了叙拉古的某个黑手党，狄诺安被他们轻松带走关进了一处废弃的源石工业区。期间狄诺安不仅饿死过十数次，还在被绑架时心口中了一弹又死一次······
与此同时的叙拉古某公寓中，一位头戴兜帽的男子正对着最新的几则报纸头条捧腹大笑。
“凯尔希凯尔希你快看！他们都说你和新出现的那个叙拉古不死者有关！”
“凯尔希凯尔希！他们还说你肯定是莱茵生命的幕后大佬！”
“凯尔希凯尔希！这个笑死我了！他们说你已经无所不能了，肯定是活了好几千年的老头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注意，作者没有在水字数）”
笑声戛然而止，只能依稀听见不明生物的低沉嘶吼。
叙拉古某废弃源石工业区的偏僻厂房内，凌乱摆放着一堆同一个人的尸体。死因各式各样，在此不做过多说明，可自行想象。
狄诺安惊奇地发现，随着自己一次次地死亡，饥饿感在一次次缓解，自己的身体在随着死亡次数的增加逐渐恢复到最佳状态！
终于，在某次复活之后：
“这次你又想怎么死呢？要不试试体内器官注射过冷水？”面目可憎的黄发男人笑着看向复活的狄诺安。
这一次，狄诺安装作跪倒在地的样子，偷偷拿起自己刚刚就注意到的源石碎片，握在手中。
黄发男人拿着针筒，向他一步步逼近，“杀完你这次，我会把你上交给父亲。你还不知道吧？”他舔舐掉针管上的一滴冷水。“他是你们柯里昂家族的死敌之一，我相信你会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
“你小子！一个感染者，竟然还值得拉普兰德来救你？不对，或者说，你肯定还知道些什么，就像你甚至还知道凯尔希这个名字一样。”他絮絮叨叨地靠近狄诺安，“不过这一切，包括你身上不死的秘密······嘿嘿，感染者？”
男人忽然停住脚步，对着狄诺安发起狂来。
“一群渣滓！”他不协调地转着两只眼珠，流着唾沫怒吼，“自从你们确诊矿石病的那一刻起，结局就早已注定！没关系，在这片大地上，得矿石病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们感染者早该去死！”
黄发男人神志有些不清，应该与他刚刚吸食的那支烟有关。
“我猜猜，你先是发现自己的咽喉处有源石碎片，那是大量吸入原石粉尘的缘故，再发现血液里的源石成分，最后确诊矿石病的。对不对？！”
他在戏谑地笑。
“抱歉抱歉，你让我想起曾经在这处工业区工作的一个工人。”
“你知道他当时就像你这样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杀了他，就因为他那同样感染矿石病的妻子和女儿！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当初处决那些感染工人的这间小屋似乎依旧弥漫着血腥味和源石粉尘。”
“你们到底杀了多少人！？？”
“你还记得你吃了几块面包吗？”
狄诺安说：“170块。”
狄诺安身形骤然暴起，后脑勺磕在黄发男子的下巴上，右手中的源石碎片刺入其颈静脉。
他听着眼前男子的嚎叫和门外杂乱的脚步，与这个杀死了自己170次的人四目相对。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杀你吗？现在，你也是感染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