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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从空中而来,积攒多久的雨势即刻来临。门外只见得还有几人在闲逛——他们撑着伞,漫步在雨中——似乎很是期盼这场雨的到来。想来也不奇怪,山中的农民最期盼的便是雨水充沛,来年丰收,自给自足。顺着目光看过去,村长已从上方回来,手中拿着蓝色的一卷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大致猜测出那边是知府所说的——村中的宝物了。
他们在最近的一户人家里躲雨——便是那几位坐在一旁谈天说地的了——似乎是在说雨水,似乎在说庄稼,似乎再说村长。也是村长也已经快撑不住了,想来这一回本意是来见见老朋友并报以试一试的念头看看能不能遇见那本书的主人,不曾想真给遇见了。
那本书。
秦洛林从自己内衬中拿出一本黑色的书——这便是那本书,属于巡洲者们的书。在自己的手上已经存在了太久的时间,一直以来都未曾有人前来取回,自己也一直带在身边。他一直期盼着另一位巡洲者可以将其取回——所幸的是他找到了——转头,他便看见了漂浮与水泡中的巡洲者。
那之后,秦洛林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巡洲者的话,他能够听得懂?无论是遣词造句,又或是语句语调,明明不一致,可为何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能够理解并回复。再者便是,为什么巡洲者,他们说话的方式通那些平民——一旁聊天的几名农民,两位撑着伞好像是刚路过,另外两名则是房子的主人——和这些平民说话的方式无比的类似——或者说...是相差无几?
那么这本书中所记录的到底有些什么?是我们?是九峰?还是朝廷?实话实说,好奇心一度占据心中的每一寸,曾想过将这本书打开,将里面的内容尽数阅尽,但又害怕,害怕其中的知识将自己吞没,冲垮已建立好的架构——就宛若一本禁书。
现在,选择再一次来到自己的手上——打开,或是放入衣中?
沉默。
厅堂里除了四位农民的聊天声外没有任何一人说出过任何一句话,即使是洛文东也依旧是眉头紧锁。
门外,雨声疾奏,在越发磅礴的雨势中,秦洛林回忆起许久之前,他还没有成为阴神的时候——他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时候。他的眼中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将其背起,将其救下,让他得以苟延残喘——那本书便是她的。
之后,她将那本书留在了自己的家中,而那位巡洲者从此销声匿迹。
记得曾经在救治自己的那段时间中,她经常提起有关九峰、朝廷还有九峰以外或大或小的事。当时——哪怕是现在的最博学的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探求到的事理,在她的口中就如同嘴旁带出的话语。
眼下,借由衣服还有书本上的标志,让他找到的这位浸泡在水中的巡洲者,他还没能同他文上几句话——你们是何人?你们为何会知晓怎么多?野史往上,神话往上还有什么你们都知道吗?五千年前你们通晓世界,五千年后你们遍布世界,你们是什么人?
这本书中所写的到底是什么?是有关我们的吗?
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对于未知的恐惧——他翻开了书。
出人意料的是,上面书写的不是神秘的符号与代码,也并非是什么晦涩难懂的暗号与语言,更不是诡异的咒语以及符号,上面写着的仅仅只有字——他们甚至是一旁正在聊天的农民都在使用的文字。秦洛林看着那些字,还有那种构造的语句的规律——语法——甚至连语法都和他们自己使用的大差不差。
这一本书,上面书写的内容,他全都认得。
雨中的浓雷化作一道刺眼的白光,穿过雨幕,在刹那间将房间笼罩,又在一瞬间褪去,随后轰隆声压过了雨声。
谜团变得越发的庞大,不可收拾。
但是上面的笔迹却不止一人——与其说这事一本记录书,不如说成是一本日记更好——一本由无数人接力而写成的日记。
秦洛林能看到那些他能读懂文字,亦能看见那些符号、标注还有些许页能看见手工绘制的图样,就这么一直重复——文字、符号、图样直到最后一篇——那是一首娟丽的字迹——想必这便是那位巡洲者所写的了吧?
这一篇像是总结:
这事灾难,无穷无止境的灾难,文明所无法承受的灾难。无论谁胜利,谁失败,最终的结果都会使一样的——殊途同归——更何况,那是一场无人胜利的战争。因文明而起的战争最终都会因文明的消散而宣告终结。这绝对不是件好事。尽管在上面,我们有着最后的城市,能够让幸存的人获得最后的驻足之处;而在下面有我们留存的最后住宿,能够储存仅剩的微小火种,可这些有什么用?不过是让文明有微弱的延续希望罢了。文明是生存的根基,若无文明的存在,那么无论是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战争过后,幸存的人们被虚无主义所支配,他们眼中的文明已然成为一个空荡荡的词语,没有寓意,没有意义。当后来之人再谈起所谓的文明一词时,留下来的只会是一片虚无的空洞,研究时,发现的也不过是一无所有的空白。
到头来,文明从来没有真正被重视过。
我们巡洲者能做到的只有将以往的东西——那个文明所残留的东西记录下来,传递下去,让后人回过头的时候依旧可以看出哪怕一点的痕迹。
回过头去看看前人所写的吧,那些项目,那些条例,那些口令,那个拼凑的文明。
秦洛林简单的往前翻了几页,看到的净是些诸如“界门计划”、“黑星因子打击”、“抹除口令”的不明所以的名词,往后更是无数的标号与数字——每一篇日记都是一项记录,而每一个项目的最后末尾都留下来同样的一句话——“愿文明无限延续。”
秦洛林合上了那本黑色的书本,仿佛经历了一次冲击灵魂的旅途,就好像过往的一切都在眼前浮现。那个世界,那个朝代,那个时间,是他所设想不到的,陌生的名词使得他面对脚下的土地时也显得格外陌生。
“我是谁?我在哪?”他想。
这里是九峰,但九峰之下有什么?九峰之外有什么?九峰之上有什么?全为未知。
秦洛林看向漂浮与水中的巡洲者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