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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望都岭下死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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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驶室指令,取消自动维护。
  …………
  检测到能源不足,自动维护已被人工解除……紧急状态已激活。启用225号紧急法案,开始唤醒休眠者……休眠者唤醒成功……导气阀脱离……营养液排出……舱盖脱离……
  在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一个古老文明的一员,苏醒了。
  “尊敬的休眠者,这里是“死叶”号,距离您沉眠已经过去了……时间计量器故障………警告!能量已至警戒线,请尽快到达帕克修尔区修复莫比乌斯反应堆。”一个类似引导机器的卵型浮游器从冬眠仓侧面弹出,对着面前的“人”弹出一连串的报告。
  刚从无尽的沉眠中醒来,这个人型生物似乎还有些懵,她努力甩了下脑袋,未经打理的长发像伞一样挥舞了起来,在显示器莹幕光芒的照射下,透着富有光泽的银光。“有人吗?”干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回声一圈圈向外蔓延,但良久,始终没有人来回答。
  她努力爬出了舱室,肢体因为肌肉萎缩而纤细到了一种不正常的程度,甚至支撑身体都十分困难,坐在舱壁上看向远处,地上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她呆愣了好久后,这具躯体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先出去……”
  “啪”,一只纤细的脚踏出了冬眠仓,顿时激起了一大片灰尘,“咳咳咳……”她痛苦的咳嗽着,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只是灰尘,还有一种不知名物体腐烂的味道。将身上穿着的长袍衣领拨到鼻子上,不知名的光滑材料阻隔了外部刺鼻的空气,这下总算能够呼吸了。
  这个小小的人型生物外表与现今的人类似乎并无差异,只不过外表更精致些,四肢显然是因为长久未运动而变得瘦弱,耳部则长着细长的外耳廓,宛如古代传说中精灵,除此之外,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幼年人类。
  她向前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把冬眠仓侧面悬浮着的那个白色物体扯了过来,歪着头想了半天,尝试着将手按到了浮游器的表面,“确认身份中,请不要让肢体离开……”突然响起的提示音吓了她一跳,“确认完毕,阶级“希斯索尔”,权限等级……姓名,雅尔·格琳,欢迎使用“死叶”号军舰舰载引导器,请问……警告!能源不足,反应堆即将完全停机,请立刻对反应堆进行维护重启做业。已开启引导设施,请立即跟随红线前往帕克修尔区……”
  穿着白袍的小人站在原地愣了半天,金色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能源不足”和“重启反应堆”是什么意思。莫比乌斯反应堆是这个文明几乎一切能源的来路,反应堆一旦停摆,就意味着这艘飞船再也无法获得能量,而再次点燃完全熄灭的反应堆需要用到赫石,这是仅靠她完全不可能的事。
  但莫比乌斯反应堆平时几乎不需要维护,反应装置单次使用寿命高达百年,如果按照现在这种能耗低到极点的方法使用甚至能够维持数百年,现在却到了要重启更换的地步……她忧虑的抚摸着引导器光滑的表面,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算了……先重启再说吧,不然完全停摆之后就连离开都没有办法了……”格林嘟囔着,将引导器重新放正,其内部搭载的定位系统开始了运作,黑暗中突然浮现出了一根血红的赤线,从引导器侧开始,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跟随它前进,依稀可见这里往日的繁荣,地面上矗立着无数的树形结构,在树根的尽头,近万台冬眠仓有序的呈环状排列。
  但里面都是空的,舱盖被粗鲁的推开,用于冬眠的各种器械散落一地,他们的引导器不知什么原因都没有自主开启,地面上一片狼藉。
  他们经历了什么?
  除非………恐惧随着黑暗笼罩而来,格琳打了个哆嗦,连忙跟上前方那已渐渐远去的红线。
  指引线好似永无止境,离开墙壁上写着“冬眠区”的舱室,一个更广阔的空间呈现在她眼前,这里比前一个舱室大了不知多少,地上散落着各种不知名的金属制品,在两边无数的格状结构内,原本应存放着某些东西的地方,现在却空无一物。
  呼出引导器内置的全息地图,这里是位于冬眠区以西的名为“战术杀伤武器存储仓库”的地方,那些空格内,在久远之前,曾经存放着数以千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这些能够轻易剥夺生命的武器去了哪里?她暗自祈祷,别是用在了自己的母星上。
  纯白的鞋子踏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踩出一个个浅坑,然而当再次迈出时,灰尘就像水一样从鞋面上倾泻而下,无以计数的时间积累了厚如地毯的灰尘,格琳踩在脚下就如同踩在雪地上,她饶有兴趣的在地面上划出一个个图案,激起的灰尘遮天蔽日。
  “咳咳,咳咳咳——”她咳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个白色的东西被掩盖在尘海之中,“这是?”格琳捂着鼻子,伸手拨弄着。
  “雅尔·格琳·希斯索尔,任务途中请不要远离对应引导器附近5米范围,遵从战时条例,切勿逾越。雅尔·格琳……”远处,引导器闪烁着不详的光芒,就像一枚血红的独眼死死的盯着她。格琳不舍地低头看了一眼,在弥漫灰尘的遮掩下,那东西似乎变得更加模糊了。“可是这里好像有……”
  “距离反应堆停机还剩……”她撇了撇嘴,还是放弃了。
  引导器修长的尾端在这片“雪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绕开坍塌在地的飞船舱壁,浮空的血线终于到了尽头。引导器停在了一扇门的侧面,大门禁闭着,这里属于舰体的绝对核心区域,反应堆完全停机后可以直接导致飞船操作系统停机,这在战场上是很可怕的。
  感应到了门的存在,卵型引导器的侧面被打开了,一只机械手随之弹出,在门的一边不断的击打着,或许是出了什么问题,那灵活的三指点击了十几次还没反应,顿时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格琳无奈的看着做着另类手舞的机械,记忆全失的她也不知这该如何操作,黑暗的船舱中霎时间只剩下敲打金属的声音。
  单调的节拍敲击了很久,就在她感觉自己又要睡过去的时候,紧闭的大门终于有了回应。门旁的一小块金属划开,用于身份识别的红色光线在她身上扫射着,不久,大门侧翼的红灯就变成了绿色,不到一秒,又突然变回了红色。“最高权限,欢迎您的到来。编制0号,雅尔·格琳·希斯索尔。”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用唱歌般的声音说道,那红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冰冷,格琳突然发现,这和刚才引导器给她的感觉一样。
  大门轻轻的向侧面滑动,滑轮并没有生锈,这说明帕克修尔核心区的舰载维护机还在正常运作着,对于格琳来说,这不可谓是件好事,最起码不用再为满地的灰尘发愁了。
  矗立在核心地中央的是一组巨大的圆形反应堆,“莫比乌斯”反应堆是这个文明至高无上的杰作,知识的沉积造就了它,数代人的改进完善了它。它即可以产生巨大的能量,也能够瞬间毁灭一切。强大的立场束缚了它的核心,而一旦立场失效,这艘飞船将变为光芒一瞬的烟花。它即是天使,又是恶魔。
  据说新式的“莱茵”反应堆可以使恶魔沉睡,但可惜古老的文明已经到达了它的尽头。
  甩去了脑中的追思,最完善的反应堆使用寿命也不过百年,再不更换能源棒,完全熄火就真的完了。
  总控台正对反应堆,内部一片狼藉,数据结构显示器散落在地面上。但庆幸的是,没看见有人体的残骸。
  也许是早就被清理了……
  格琳拖着长袍,爬上了椅子,操控台对她来说还是太高了,还好这是可以调节的。“更换……嗯……我怎么不记得操作这玩意这么复杂?”
  控制面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按键,上千种指令,每种都需要各自的操控方式,像更换能源棒这样庞大的工程一般都是由一个团队来进行操作的,现在让一个人来完成还是太勉强了。
  格琳从地上捡起了所有的显示器,接通电源,难以想象的是系统竟然启动了?按照这里的混乱情况,她原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打开能源仓室……这操作台上连字都没了,只能按直觉了?”
  格琳尝试着开始操作,虽然记忆全失,但过程却不可思议的顺畅。就像她曾经练习过无数遍一样,有时她甚至不需要思考,肌肉记忆就替她完成了下一步。
  “呼……”她瘫倒在座椅上,全钢制的椅面有点硌得慌,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么长时间的工作,现在她手还在发抖。莫比乌斯反应堆已经完成了重启,但奇怪的是一般这种型号的反应堆最高有效使用寿命为五百年,工作日志上却显示它整整运行了七千多年……这……近乎不可能。
  一旦反应堆停止运行,对于她和这艘军舰来说,就是死亡的时刻。
  格琳从来不相信有什么奇迹,苏坎斯维琉拉文明不是一个信仰神明的文明,他们自诩为神——强大的科技的确能够让他们如此自傲。
  那是谁在途中为它进行了维护?
  “不管他是谁,他一定是闲的慌。”望着正常运作的古老反应堆,格琳嘟嚷着。
  在绚烂的金黄色光芒中,反应堆的核心呈现出死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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