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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3日
从今天开始,我就在这本新的日记本上记事了。虽然从最危险的地方活着回来了,还得了
忙了两个星期,终于是把手续都办好了。我其实早该猜到的,胡主任他们肯定是没有精力去管这种小事了,只该让我来揽下这个任务。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兴许是前几年一直只是打杂工了,而如今居然有了自己的一份小小产业,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我在扫走廊的时候偶然发现一支被遗落下来的静电笔,是内置了纤维电池的款式。我想着这肯定是玄萍那孩子丢下的,然后今天去申报特殊财产的时候,我就顺路去了趟星极使馆,跟他提了这件事。
但他却说:“不用还了,就当作你来救我的回报好了。”
我看了看他的房间里,发现原本摆放在柜子里的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几张便条。
“你要离开这里了?”
“是啊。”他抹了一把自己蓬乱的头发,表情复杂。
“你的祖父的事……”
“已经料理好了。”他伸出一只手,示意我不要多问,“他道上的朋友之后会聚一次,我打算顺路办好老爷子的丧事。”
“顺路?那你接下来打算到哪里去呢?”
“你知道,我不能透露他们的事情……”
“我知道啊。我是想问,你在那之后,会去哪里?回家吗?”
“回家?”他叹了口气,“我老爸只想让我脱离他们一辈,走自己的路。他还是揣着北部联邦人的那种思维,连遗产都不打算留……倒是老爷子,在死了之后都惦记着要留下点好东西。”
他掏出一个小盒子,“这里面是老爷子留下来的财产凭据,全都代存在银行了。”
我说:“这样一来,这些钱岂不是……”
“都归我了。”
“那也挺好,这下你不就有了一笔启动资金了么?”
“是啊!”
“那你打算去哪个行业呢?”
听到这句话,他的脸色突然一变,有些神秘地说道:“你应该也知道,现在哪里最能赚到钱吧?”
我登时一惊。我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但还是问了一句:“不会……是骸珀的生意吧?”
他点了点头。
这实在是一个无比凶险的行业!我刚才还难以理解,明明他的祖父已经死在了这件事上,而且他也讨厌自己祖父的作为,但他却还是一头扎进了这个事业中。
我回来的路上还一直念叨:“为什么呢?”
但现在细细一想,我也本没有倒腾古物的念头,只是恰好在接了那老头的招聘书,才在这里打杂的。如今误打误撞地拿下了这家店,原来那些星极教派的神秘人也不再来了。倒是老板以外的那几个人,我虽没有跟他们多接触,也不晓得他们的为人到底如何。可如今,他们却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片废墟里。
到底还是无常啊。
说起来,最近半年以来,我的眼前一直莫名其妙地晃过一些名词——就像NR游戏里悬浮在事物上方的名字标识一样。可到我我去医院做了检测,结果不管是Geme浓度还是信息素残留都是正常的。要按照那个报告的预测,我的Geme浓度甚至还能维持五十年才高于HMO的标准,真是诡异……
我从来没有跟人透露过我的这一特异性,也许这是某种Geme污染的后果?也许我已经算是活化感染者了?但是我却没有任何身体的突变,也不会释放信息素。
6月1日
难以置信……
要真和那个线人说的一致,那么我能够认识到自己从没见过的东西,就是一种Geme活化感染带来的异能……甚至不是污染,直接就是一种活化感染。
但是我的检测报告确实没有任何异样啊?为什么这就算是一种变相的活化感染了?标准就这么宽松么?
而且,如果我不说出去的话,岂不是没有人会知道?换句话说,这么大个旧都上海,会不会有同样的案例?
简直不可思议……我没有其他选择……他们从北边的地方整了点看起来很简陋的药物来,现在只能先凑活着用了……
7月11日
居然会是他么?!
虽然我一直有关注HMO的消息,但是我并不熟悉那些被关在应许之地的人的样貌——我实在是不太擅长认清楚人脸的样子,对他们我也没有办法运用我的特殊能力。
但是这样相像的面容,与他们掌握的情报一一比对都没有差错,这实在不像是巧合。
“郭柯?”
但愿他们在向北行进的路上不要遇到太多的困难。听说他已经确定目标,是要寻找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了,我也只能暗地里祝福他能如愿了……
7月21日
最近一直睡眠不足。
我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样焦虑过,被清洁部拖欠工资时没有,被星极教派的人包围的时候没有,甚至那个时候都没有——我那时甚至没有机会焦虑。反而是现在这样的日子,就像看着咫尺之外野兽的目光一样压抑。
我经常梦到自己不在这个地方——不在旧都上海,不在昆仑,甚至不在这个位面。我蹲在一处小小的店铺内,看着外面如同鬼魅一般的灯火闪过,更远的地方仿佛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幽暗的深林。事物的名字被细线连在事物上,漂浮在空中。我认得那些东西的名字,却完全说不上如何使用他们——仿佛他们全然陌生了一般。我看着一部终端,却无法将按钮与开机关联,无法将电力的接通与它的启动关联,甚至不明白它为什么组装成这个样子。似乎我也不再是我了,变成了另一个执掌着这处小店的人。那是谁呢?是他的记忆碎片落到了我的身上,还是他的记忆变成了我的世界呢?
我僵硬地站在那里。我看到,鹮儿不知为什么卧在桌上,也看不清桌上的究竟是店铺的账本还是她的(或者我的?)书。
门口的座位上,似乎还坐着一个机器人。我醒来后回忆起来,却隐约感觉是曾经见过的,那个女仆机器人。
外面不知何处,一直隐隐约约地传来一种嬉笑声,却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
真是古怪的梦啊……
“Lotus?这也是,这家店的名字么……”
5月14日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当年那种奇怪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神经系统反而会比直接与循环系统联系的系统更先受到影响,这实在是不可思议……我的大脑深处,其实反而是最早发生这种所谓的病变的。似乎某个变异导致我的海马体能够……接收来自另一个意识的记忆片段。
那是某个在另一个地方的灵魂用这种方式与我联系吗?还是我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只是我已经忘记了呢?
这简直令我疯癫。
我已经无法接着隐瞒自己过去一年的经历了,生活在这里的成本越来越高了——我是说,保持自己不被查到的成本。所有曾经接触过他的人都在被彻查,很快就该轮到我了。
这一切如梦似幻,我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没有想到观察这件事的事实本身,正在不断改变我,把我导向一道未知的道路。
又或者我也正在被观察,正在成为改变谁的契机?又或者,有人正怀着他的意图,试图在某个我无法触及的地方,试图改变我?
是……你吗?这颗小小的摆设?
钼崖取下了放在柜子上的一块石头摆设。上面的缝隙里,隐约藏着一颗美丽的绿色石榴石。在昏暗的光线下,它散射出一种奇异的火彩,如同一只动人的眼睛。
钼崖分开那块石头,取出这颗石头,轻轻地装入黄色的丝绒小口袋。
“我必须到北方去了……去追随他们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