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生者

　　离开了银行大厦后，我和沐汐驾着机车，在城市的天桥上继续行进。
　　“————所以我们要去哪里狩猎鬣狗啊？”后座上的我一边对比着地图、观察城市的各处，一边问道。
　　“你留心一点，看看这个城市里面，哪里的‘’比较密集，我们就去哪里。”
　　“……‘’？”我不解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词。
　　“你看这座城市里，到处蔓生着的东西是什么？”沐汐问道。
　　“你是说……那些像是肉色蛛网一样，蔓延在建筑表面的东西么？”我指着远处一座被肉色菌丝包裹着的矮楼，问道。
　　“没错，在原兽的生态系统里，‘’就等同于食物链最底层的分解者。它虽然本身没有攻击力，比起生物跟像是植物或者真菌，但它却是原兽生态最底层的基础架构者。就像植物越茂盛的地方动物也会越多一样，越密集的地方，原兽出没的概率也就越高。”
　　“懂了。”我说道，接着左右扫视了一番天桥两侧的城市，忽然留意到了一处地方。
　　“沐汐你看。”我指了指右侧数百米开外的一条城市巷道，“那边有条小巷，整个一线肉白，我估计是被铺满了。要不要去那里看看啊？”
　　“眼力不错，我们去瞧瞧吧。”沐汐点头，驱驰着机车，疾速向着远处的肉白色街巷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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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汐将机车停靠在距离街巷最近的天桥侧边，接着便带着我，一路找着破落的房屋做掩护、避开天空中侦察者们的眼线，朝着肉色街巷的起始端行进。
　　终于来到了这条街巷的端头，我站在街道中央，放眼前望————
　　按照沐汐给我的地图上的标示，这一片区，曾经是一条商业街。街道不算宽但很长，笔直通向数百米开外的某个城市广场。
　　我几乎已经很难辨认出街道原本的模样——因为它不论是两侧的沿街建筑还是街道的路面，都已经被肆意疯长的肉色蔓生菌丝爬满了。
　　我之前还以为是类似蛛网的结构，但走到近处察看，我才发现它们更像是珊瑚或者真菌一样的构造，长着圆形断面、如同海葵一般的细长菌丝，每根肉色菌丝不断分裂为更多菌丝，菌丝的最末端，是一支有点像蜗牛触角一样的、带着一个圆球结构的触肢，以肉眼可辨的缓慢速度在缓缓移动，放眼望去，整条街上都是粗细不一的肉白色菌丝和起伏挪动的触肢，看起来格外地让人有点密恐。
　　这些菌丝不单是会像菌类一般依附着各种建筑生长蔓延，较为粗壮的菌丝表面还会生出很多像是一片片肉色脓包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又恶心又密恐。
　　不光如此，更可怕的是，我还在自己的脚边踢到了一个令我心惊胆寒的东西。
　　一具完整的人骨。
　　这人看起来已经死去多年，皮肉一点不剩，只留下了白森森的骨架，被丛生的肉色菌丝里外包裹，像是连最后一点儿肉屑都被这东西吃净了一般。
　　不止是一具——随着我踩着肉色菌丝、一路往里走，我发现这条街道上，被肉山似的菌丝覆盖着的人骨，岂止百具。
　　这条商业街曾经应当无比繁华，而这些人，恐怕便是在大战到来时，还未及逃离这条街道，就被原兽给尽数残杀了。
　　我的心中渐渐有一个疑问在升腾——城市之中，为何大多数其他地方的，都没有这个地方这么密集？会在这里疯长，背后难道没有什么特定的缘由么？
　　“其实是仿造珊瑚虫的结构，是由无数微小的原兽组成的聚集物，就像海底的珊瑚一样。”沐汐解释道。
　　我一边四下察看，一边往前行走，不经意间，右手肘“哔叽”一下，蹭过了某个生脆的东西，将它挤破了。
　　我转过身来，只见身边长着一根粗壮的肉色菌丝，菌丝表面丛生出了一堆半球形大小不一的“脓包”，其中的一个，正好就被我刚才不经意间给蹭爆了，内里流淌出一股粘稠的红色黏液，超级恶心。
　　我强忍着胃里不适感，低头察看这难以名状的诡异东西——细看下，只见它们更像是一个个半透明的水球，里面装满了某种像血液一般的荧红色液体。
　　“这恶心吧啦的东西是什么啊？”我忍不住地回头问沐汐道。
　　“这种表面生出的像是疮痍和脓包一样的东西，被称为‘秽果’，是结出的…………果实。”
　　“果实！？”我惊道，“这么恶心的东西居然是果实？？这种果实，能给谁吃呢？”
　　“你一会就知道了。”沐汐说道，一手指向我身侧的那条枝干的底部。
　　“————啊！”
　　我低垂视线，看到枝干底部蠕动着的某个肉白色的细长物体时，吓得惊叫一声。
　　那是一只……肉色的蚯蚓。
　　虽说是蚯蚓的形状，但它的个头上要比蚯蚓大很多，体型更加接近自然界的蛇类。
　　“这是……原兽！？”我惊道。
　　“是的，不过‘给养者’是工兵级里最下级的一种，没什么攻击力，不用害怕。”沐汐说道，“你看它在做什么。”
　　我发现这个“给养者”圆滑的头部没有其他多余的构造，全无鼻子和眼睛、只有一张圆形的嘴巴，它慢慢爬行到了“秽果”丛旁后，将口部顶在了秽果滚圆的表面——接着我便看到那颗秽果快速地萎缩了下去，内里的红色溶液，便被肉色蚯蚓吸吮殆尽。
　　蚯蚓如法炮制，又挨个吸吮完了十多颗秽果，似乎肚子里的溶液储量已满，这才停止了进食。
　　“好了，它已经喝饱了，下面它要做了，就是找寻到一只最近的堕兽，给它‘输血’。”沐汐说道，“我们跟着这只怪兽，多半就可以找到在附近徘徊的某只堕兽了。”
　　“它会自己去找堕兽？”我问道，“找到之后呢？”
　　“你一会自己看吧。”沐汐说道。
　　看来她这个师傅，比起用话语教导，更倾向于让自己的徒弟用肉眼亲自去感受一切，记住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