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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舰娘也可以当皇帝的丫 / 52 来自海娜的无情戳穿

52 来自海娜的无情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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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尔·菲力克根本想象不出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上一秒还在跟自己“把番茄汤言欢”的海娜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而且是现实意义的翻脸不认人,不是唱反调这种比喻意义——她在那一秒之后根本没把他当做她哥哥——她不承认他是“纳尔·菲力克”。
  但海娜·菲力克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
  因为坐在她右边的人不停地挑起话题,试图勾起一些所谓“共同回忆”。虽说是共同的,也是回忆,却不是她与她身边坐着的冒牌货的共同回忆。
  越是听下去,她只会越悲伤:一个虚假的影子在餐桌边说笑,用着她哥哥的声线,顶着她哥哥的面孔,聊着她哥哥的故事。而明知那影子不过是别人假扮的,她却必须装作对方就是她哥哥一样,轻声应和,时不时微笑,时不时点头。
  直到她脖颈变得僵硬,无法动弹丝毫,直到她双唇闭合后形成的线条牢牢锁死,无法翘起分毫。
  海娜放下碗,将汤匙靠在盛有面包屑的碟沿,似是刻意有似是漫不经心地对身边人说道,“少说点吧,安心喝汤,只是这种程度的晚餐也够堵住你的嘴了吧。”
  这句话其实海娜在7月19日纳尔离家前的常用语气。她身边的纳尔因此产生了误判。
  海娜已经用回以前惯用的语气了,所以离家月余的影响也算是消除了吧?可以像以前一样对妹妹反击,或不理睬了对吧?
  出于此想法,纳尔决定将正讲着的话题讲完,也就是暂时不理睬海娜。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好笑,以为已经结束了,就转头往回走。结果……”
  “你在听我说话吗?还是说,我得叫你‘冒牌货’,‘骗子’,才能成功引起你的注意?”
  此话一出,她看见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比如说塔路拉德的眼神,那意味是在对她说“不要犯傻,好好吃饭”。比如说纳尔的表情,简直是一片空白,像极了啃食着叶子却突然被一枪放倒的野鹿。
  她还看见自己在和假货滔滔雄辩,塔路拉德在桌对面小口咬面包。自己推翻了又击穿假货想用以自证身份的证据,而塔路拉德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又舀了碗汤。
  “我真的是纳尔!你为什么就不相信……”
  “你没有证据。”
  “我……你……你可以问我一些事情,只有我们知道的……”
  “他可以告诉你,你可以问他。”
  “……还有些我绝对不可能告诉别人的,而且只有你们知道的事……”
  “当年某个人还说绝对不可能不回家呢,今天他的儿子把绝对不能说的事情告诉别人,又有什么好奇怪呢?”
  “……”
  塔路拉德的双眸似秋叶凝固了白霜。纳尔的喉结似弹壳卡住了枪膛。只有海娜车不靠站马不停蹄地接下了那个反问句。“毕竟一点证据都没有张口就说自己是谁谁谁的蠢货都存在,有两个守口如可挥发性气体的男人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吧。”
  纳尔率先从震惊中缓过来,略带僵硬与颤抖地,显现出无尽绝望与恐惧地,低声问:“那么……要……我要怎么做,你才可能相信我是……真的我……真的纳尔·菲力克?”
  这声底问因为情绪化太严重,而拥有了哭腔与清脆,不再是先前青涩少年的声线了。
  “很简单,纳尔的背上有一小块烫伤伤疤,那是为了保护物质的三岁的我不被锅铲正中脑门而留下的。连纳尔自己都不记得有那块伤疤。只要你有,你就是纳尔。”
  海娜以她更清脆婉转且不带有哭腔的声音如此说。
  可惜她不知道,伤疤也能伪装。
  不过那倒是个事实,因为纳尔自己也忘记了这块伤疤的存在。
  但他立即相信了海娜,因为他记得自己是在那时推过一把海娜,只是不记得锅里滚烫的锅铲的具体落点在哪——具体是地上还是他背上。
  如果真的是他背上,他宁愿立即脱掉衬衣,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不愿意被称作“冒牌货”或“骗子”,他要立即以事实,以胜于雄辩的事实,压倒那两个妹妹强安在他头顶的名词——顶着那种被人扣上的帽子多待零点零一秒,也是对他的莫大折磨。
  所以他那么做了,不计后果,不顾在两人面前脱掉衬衣可能造成的任何影响,将右手伸向领口。
  或扯开,或解开,或崩开地将所有扣子从衣服的左侧往右侧移动,露出他平摊、瘦削,略有“骨瘦如柴”之风的胸膛。日后,那将是他妹妹,他母亲,他妻子儿女最坚强的依靠,最温暖的港湾。
  而今天,那里缠着一圈绷带。未被完全包裹住的地方还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她现在倒没有立即背过身去展示那块证据了,因为她人格中被忘记的一部分,她记忆中被忘记的一部分,正在粗重地喘息,觉醒。
  她,海娜与塔路拉德的纳尔,劳拉与弗里茨的小海娜,已经完整地回到这具躯体。
  并保持着姿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怎么了?冒牌货小姐?为什么不转个身让我看看你所谓的证明呢?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是纳尔·菲力克是我的哥哥的那块烫伤的印记呢?”
  海娜的语气没有多大变化,她应该能反唇相讥或一笑置之才对。可为什么,今天,对方嘴里的话,会像刺刀一样刺进她心里呢?
  她感觉好悲伤,好悲伤。就像好好走在路上被人用那把刺刀刺了一刀,又被摁在地上补了几刀。挣扎是无力的,抵抗是徒劳的。仿佛她只能感受刀刃在身体里进出,等待死亡降临。
  被悲伤笼罩的她就宛如被刀刃刺中的她,她只能像等待死亡降临一样等待着那件事发生——被当作冒牌货赶出家门。理由是她空有“纳尔·菲力克”的灵魂,没有“纳尔·菲力克”的外表。
  记忆无法证明她的身份,但外表可以。只不过在当初的至关重要的抉择中,在记忆与外表这两个选项中,她选择了前者。
  当初的想法多么简单啊,留下外表,虽然能被立即认出,但那时的家人对自己来说已经是陌生人了。而留下记忆,虽然相认可能会有一些困难,但家人永远是自己的家人。
  如今看来,连番逼问的海娜,沉默不语的塔路拉德,没有给她相认的任何机会。
  明明已经回到家里了,明明已经站到妹妹和母亲身边了,却被她们斥为冒牌货的感觉……她好讨厌,好讨厌。
  可讨厌了又怎么样呢?海娜还会把她赶出家门,母亲还会默许海娜把她赶出家门。这不会改变任何事。除了表情会宛若丧家之犬——倒不如说是丧家之人,从家人一词出发,她的确失去了家——什么都没有改变。
  悲伤之所以悲伤,也许就是因为对那些讨厌的事情无能为力吧。
  她颓然做下,双手环抱胸口,在椅子上缩作一团。
  无法反驳,无法呼吸。她第一次如此透彻地品尝到了悲伤,这曾同样发生在海娜和塔路拉德身上的悲伤。温热的液体从左腮划过,那一定比她的血液滚烫无数倍还多。因为零乘任何数都等于零。
  只是不知为何,本该冻结的心还在跳动。那颗零度的心,每跳动·一下,她的血管就颤抖一下。是它维系了这个下一秒就会悲伤得死掉的生命。
  不止这些。
  海娜的补刀还在耳边响着,大概是左眼眼角的痕迹被看见了——
  “怎么哭了呢?哦,是想到潜伏任务才不到两个小时就被识破,回去不能交差了吧?你的上司一定是个很严厉的人呢……也是一个用人不当的上司啊……居然会把你派出来执行任务。”
  “想来你也不是个适合潜伏的人嘛,面对我们这种业余人士都能暴露,水平是有多低……为什么会被派过来呢?明明没有能力却能执行任务……呵,说不定是靠裙带关系才爬上你的职位的吧。然后不自量力地接下上司的任务……”
  “最后被揭穿了,还有脸在这里哭?”
  海娜的质问在她的左耳炸响,像一枚真正的炮弹一样把她心中的冰气化,连同她的心一起。
  然后液化了,凝固了,连同她的身体一起。她只能以“不是的”作为背景音,不断重复,重复……像复读机一样。
  嘴唇仅能动弹极微小的弧度,声音仅能发出极微小的响度,她哭着说,“不是的……”
  塔路拉德收起了碗,连半锅汤一起端进厨房。
  海娜倚着椅背站立,看向她的银灰色双眸满是愤懑。
  自离开家的那一刻开始,她从未有一天的孤独感大过此刻。当然也是最悲伤的时刻,比先前的最悲伤还要更悲伤的,希望就在眼前却无法触碰的……
  她擦了擦眼角,抿紧唇瓣将衬衣披上,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没话可说就躲进房间里了吗?”海娜还在后面喊,不过她已经不想听了。
  她想静静,静静地想一想还有没有任何可能能证明自己是“纳尔·菲力克”,静静地想想自己是否还有必要留在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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