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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锅汤在炉火上沸腾,塔路拉德把配料加进去之后,伸手调小了些火。
面包刀在盘中耸动,一明一暗就切下一片面包,海娜很快就切够了今晚的份量。
不过两分钟,晚餐就已经进入“等汤烧开”的环节,也是这顿晚餐的最后一个环节。
“妈,这些真的够吗?哥哥都回来了,不吃丰盛点?”海娜把面包端去了餐厅,塔路拉德跟在海娜身后。但没有回答她,而是等她放下面包盘后,将手搭上对方肩膀。
塔路拉德的脸凑到海娜耳边,吹着气说:“他回来了,我当然会做上一顿大餐,这是应该的。但如果……他没回来呢?”
海娜身子抖了几下,一半是因为耳边的气流,一半是因为耳边的低语。“我不明白……他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要说他没有回来?”
问完后,她的表情一滞,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母亲的话像恶魔的呢喃一样在耳边萦绕。
如果……回来的不是他呢?
趁着她呆滞时,塔路拉德悄声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你肯定也注意到了,这一个多月没见,他的变化有些大。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回来的根本就不是他?那些变化不是变化,而是伪装的破绽?”
海娜狠狠地摇摇头,“不……不是这样,没有人会那么无聊的……扮成他,有什么好处吗?为什么不能直接让他回来?”
“为什么他当初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塔路拉德反问。“可别忘了,我们的纳尔是柏林军校第一毕业生啊,有些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并不奇怪。”
“……”她迅速沿着母亲的思路设想,“也就是说,他消失以后,他为了……或者某人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或继续找下去……不对,这几天我们没再去找了……也许是他们消息传递不够快……”
“反正是因为一些原因,排了一个人来伪装成他,回家里进行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海娜想完后,感觉有些莫名的害怕。
“而我们,要验证他的身份。验证方式便是,纳尔背上的一小块烫伤伤疤。”塔路拉德总结道。并向女儿介绍了此次作战方案。
“你负责以借口潜入浴室,伺机观察他的后背是否有烫伤,我负责把汤烧开,然后端出来。”
塔路拉德很自然地把自己排除在了行动之外。
海娜立即提出质疑。“为什么要潜入浴室?他正在洗澡啊!”
“不然你想怎么样?用强还是夜袭?”塔路拉德的用词很容易引起歧义。但她的意思其实是,强行或趁夜掀开纳尔背上的衣服来验证真假。
“用词能不能正经点!”海娜情不自禁地将语调抬高八度,但因为意识到了楼层隔音,响度还是原来的水平。“而且,为什么是我去不是不去?你是他妈,做这种事情明明很合理吧!”
塔路拉德摊开手,为难地说:“他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能那样做了。”
“那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做那种事!”
找借口溜进浴室toukangegexizao,那是有多差劲的妹妹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正因为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好奇男性的身体嘛,看,理由都给你想好了……哎?怎么啦?干嘛走掉啊?”
“我现在就把实情告诉他!你个唆使女儿toukan儿子xizao的变态!”海娜赌气似的将声音提高到了很危险的程度,在浴室里能隐约听见的那种。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小声点……万一是真的他,我们两个都要完蛋!”塔路拉德追上去,安慰式地轻抚女儿的肩膀。
海娜白了她一眼,“会完蛋的只有你。”
“咳咳,不是这么说的……总之,我敢提出这个计划,自然有充分的自信……”
……
海娜站在门前,轻叹口气,伸手敲起门。“哥,你有空吗?”
“什么事?我在洗头,等会吧。”
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果然和母亲判断的一样,正洗着头。
“没多大事,你出来开一下门就好,我拿个东西。”海娜说着预备好的台词。
“嗯……你等一下……”
一阵脚步声接近,门锁随之打开。“你先别进来,等我回淋浴间里再开门……”
说完,那阵脚步声又远去了。等里面传来布帘拉动的声音后,他才说道:“好,你可以进来了。”
海娜立即扭动门把,推开浴室里的门。些许热气从里面冒出,“哗啦”的水声似毛线一样在她心头拨弄。
是在洗头没错……所以一定会面朝墙壁,背对着我……只要掀开布帘的一角,就能看到他的背……以及那个证明身份的烫伤伤疤……
压抑住异样的心跳,她慢慢接近布帘,脚步极轻。
“怎么了?在找什么东西吗?”他突然一句话,吓了海娜一跳。
“没有……没有,我不够高,够不到……要搬一下凳子。”她踢了一脚凳子,用它来为自己的异常打掩护。
“哦,好吧,小心别摔着了。”布帘后马上又只剩“哗啦”的水声。心头的异样也愈发严重,像是有人拿着根羽毛在拨挠。
她捂着左胸,用左手缓慢地、缓慢地勾住左半片的布帘,向侧边挪动。
淋浴间里背对她沐浴着水流的身影,也映在她银灰色的双眸中。
光洁的脊背,滑过的水流,升腾的雾气,共同构建了那个难忘的,她此生未见的背影——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她的皮肤一样光滑,身体姿态一样优美,只不过是胸部比对方小了一点……等一下。
她揉揉眼睛,重新看向那个背影。腰侧之上,腋下之下,似乎有一个不应该出现在“纳尔·菲力克”身上的凸起。
那是她的“哥哥”?
她后退半步,然后像逃一样撞开凳子,跑出浴室。
“海娜?怎么了?受伤了吗?”
哥哥的疑问在她身后回响。可她觉得,那道声音,是如此的虚假。
——
海娜下楼时,塔路拉德刚好端着一锅番茄汤走出,直接就把锅放在餐桌上,然后扯下手套走到海娜身旁。“怎么样?是真的纳尔吗?”
海娜有些呆滞地摇摇头。
“嗯?什么?是没有成功还是什么?”塔路拉德此刻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不是纳尔。”海娜闪过向她走来的塔路拉德,失魂落魄地坐在桌旁。
“不是他……等等,你说……她?”塔路拉德还没从儿子得而复失的悲伤中缓过来,就被愤怒淹没了。“他们……他们甚至连一个男人都不肯派过来吗!”
小月牙也在微微颤抖,塔路拉德姣好的面容,跳起了几根青筋。“他们……想干什么?”
海娜没有回答这个除当事人之外,谁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妈,小声点。让她听见了她会很难堪的,潜伏任务一个小时没到就失败什么的……说不定还会被问责呢。”
“就没有人在乎过我们吗!”
“冷静,你之前怎么说我的?”
“呼……就没有人在乎过我们的感受吗……就……就把那个冒牌货‘问责’一顿,然后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吗……”塔路拉德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声音小了很多,气势上也弱了下去。
她有些踉跄地走了几步,扶住椅背缓缓坐下。“宁可……送个冒牌的女人回来……也不愿意把我们的纳尔还给我们吗……”
“说不定他们其实很在意我们的感受,所以让一个人假扮他陪着我们生活。她之前不都说过吗?不去柏林军事学院,也不参军了,以后就在身边陪我们。”
塔路拉德的愤怒业已尽数转化为悲伤。“偶尔回来看看不行吗?写封信托句话拍份电报也都可以啊……这种假象,我宁愿不要啊……”
“说不定……”海娜再提出了假设,但这次的假设,让她自己都愣住了。
“说不定什么?”塔路拉德从悲伤中抬起她的脸。
海娜咬咬牙,“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下一瞬,她的余光就瞥见一只手抬起,她知道下一秒自己就会因为这句话而被扇一巴掌,于是提前闭上了眼睛。
可脸颊的刺痛迟迟没有传来。海娜好奇地睁眼,只看见母亲攥成拳往桌上放下的右手。
“说不定呢,是啊……纳尔要是还活着的话,无论如何,都会回来见我们的。他不回来……只可能是……他已经死了。”塔路拉德的脸再度浸入她满腔的悲伤之中。
听母亲这么说,海娜也是鼻子一酸,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
“但是——”母亲吸了吸鼻子,接着长呼出一口气,将手贴在海娜脸上,为她擦去不知何时出现的泪痕。“无论如何,生活都是要继续的……不要哭,哭泣没有用,再怎么哭,他们都不会回来。”
“而且……”塔路拉德抬起头,两滴眼泪从下巴滴在胸襟上。“她不是回来了吗,既然她说自己是纳尔,我们把她当作纳尔就好了。”
“但是……”
海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母亲贴上来的嘴唇制止了。塔路拉德浅吻她的额头,然后紧紧抱住她。“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姐姐吗,就把她,当做你的姐姐吧。他们不惜让她来扮作纳尔,一定是因为她比别人更加像、更加了解纳尔。说不定……那些我们的共同回忆,她也知道呢。”
“她一定能胜任的,而我们也……一定能挺过去的……就像爸爸那一次一样,对吧,海娜?”
“等等……”海娜挣脱塔路拉德的怀抱,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连同对方温柔的眼神,都变得无比陌生。
“我随便假设了一下……你就……真的不相信他还活着了?明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死了!”海娜站起来,匆忙间还碰倒了邻座的椅子。那张纳尔最常坐的木椅倒在地上,像重锤一样在她心头敲击。
“明明……是你一直坚持……一直鼓励我……要找到他的!你怎么能……怎么能……”
“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爸爸死了啊,但他就是没有回来。”塔路拉德也从椅子上站起,走前去挽住海娜的手。“你更愿意相信他们已经怀着对我们的思念离去了,还是更愿意相信他们因为不想再见到我们,而留在什么地方再也不回来?”
“哪怕……哪怕……”海娜哽咽着,“哪怕他们不要我们了,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在什么地方安稳地生活着……而不是……唔……”
塔路拉德挽住她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对于我们来说,这其实是同样的事情啊……”
“不……不……不是的……”
她的声音是那样绝望。
“不一样的……他……他们……只是……”
只是因为什么事情,暂时回不来而已……他们还爱着我们,记着我们,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来见我们……只是,暂时回不来而已。
她想哭着这么喊,喉咙里却发不出哭声之外的任何声音了。
悲伤是那么深,那么沉重,她根本就无法在其中呼吸啊。
——
ps:好尴尬,漏发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