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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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希，你还是做到了...谢谢你。”
　　“感谢你为音乃木坂学院所做的一切，所有人都会感谢你。”
　　这是绘里在见竹原直希的最后一面时，和她道别的话语。
　　在几天前的决赛里，她身着盛装，代表音乃木坂学院赢下了这场异常艰难的校园偶像对决。
　　那一天，所有的报纸，新闻媒体，都在大肆宣传着“音乃木坂学院新一代偶像诞生”“十年前缪斯的继承者”这类有哗众取宠嫌疑的议题。
　　这是绘里意料到的结果，也是她发自内心地认为，她们应该取得的胜利。
　　此刻她站在绘里面前，洋溢着笑，神情一点点舒缓了下来，阳光下她晶莹的瞳孔，饱含泪水。
　　“绘里前辈。”
　　伴随着全场高声呼喊的应援声，她慢慢走下舞台，直视着面前那个曾经出尽全力帮助她的人，绚濑绘里。
　　“Prioity能有今天，都有劳于您，我们五个人才能和希前辈所说的那样，延续了缪斯的光芒。”
　　“直希会永远铭记这一天。”
　　“都说了不可以..”
　　绘里下意识要说那句话，却发现身边的一切声音瞬间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她面前充满热情的少女，变成了一具吊在半空的冰冷尸体。
　　换句话说，绘里所说的直希，进门的时候，其实一直就吊在那里了。
　　她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过了小会，她才慢慢地说出剩下那三个字。
　　“叫前辈...”
　　震惊悲伤之余，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瞪着那具已经僵直的尸骸，捏紧了拳头，脑袋里面关于她的所有回忆，如同卷成球状的荆棘，刺痛着她。
　　门外，丧尸一直在发出怪异的叫声，得不到食物的他们，暴躁着怒吼着。
　　门内，绘里机械地伸出手，用桌子上的美工刀割开绳子，已经沉睡的“直希”落在她的怀中，她接住，轻轻放下，她凝望着直希手腕上狰狞的伤口，仿佛已经预知了她临死一刻的模样。
　　竹原直希，这个一直努力的孩子，到底是什么让她做出了那样的行为……绘里始终想不明白。
　　她颤抖的手抚摸着直希的脸，自绘里认识直希以来，她就已经感受到了直希当初成立学院偶像的热情。
　　很久之前，绘里就不再幻想音乃木坂能出什么偶像团体了，直到遇见了直希，遇见了Priority的五位成员。
　　她忆起，直希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强调要重新让音乃木坂学院诞生出奇迹的誓言，绘里当时却没有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
　　这么多年，绘里自己也接过无数个校园偶像团体的培训请求，包括绘里的母校音乃木坂，也有很多个要表示那么做的人，可无一例外，很少有人坚持到最后，她们也很快丧失掉了当初那一份热情和理想。
　　她们还和绘里谈着能从学院偶像中得到无比丰厚的奖金回报，现在在她听来，实在是一种难以忍受的讽刺。
　　但是，看见直希她们迅速攀升的名声和人气，绘里也一点点地改观了。
　　她们正是和绘里一样真正的Dreamer吧，如此纯粹无暇的热爱，和缪斯一样，无悔这其中的抉择，并且永远，永远，怀抱着那份无法被打败的信念，如同绘里希望看见的那样。
　　也正是那样，绘里把她们当做家人那般去对待，仿佛眼前正是当年的自己..
　　她曾经预想过，Priority的她们要么被自卫队营救，要么是最坏的结果，命丧尸口，可是她万分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直希。
　　“直希，你到底怎么了……”
　　“直希啊……”
　　平日坚强的她，眼角划过一丝的热泪，之后，再也止不住地啜泣出来。
　　“对不起……”
　　空落的学生会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绘里的呜咽。
　　就这样，绘里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一直在尸体旁跪着，跪到双腿发麻才后知后觉地坐起。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啊？那时我不应该那么早离开的，该死啊...”
　　她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一遍遍地自责，胸腔也填满了无名怒火。
　　她暗中发誓，一定要把毁掉学校的凶手找到，她并不相信直希一个如此阳光，满怀热情的孩子会用这种手段自我了断，这背后所有的一切。
　　四周望去，绘里注意到桌上有一份像是信纸的东西，她拿来一看，瞳孔逐渐放大，心底开始发毛了起来。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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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所有人：
　　事出如今，我对不起所有我认识的朋友们，那些帮助过我的人，直希是这件事情的罪人。
　　音乃木坂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一切的原因，全部归咎于我，我作为学生会副会长，却没法挽救任何事情。
　　这两三天来，外面怪物的嘶吼折磨着我的耳膜，Prioity的大家也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麻里奈老师有没有带着她们到天台等待救援。
　　麻里奈老师让我去转移学生，可是我看着她们一个个被那些怪物扑倒无法反抗，里香她也路上...被那些怪物吃掉了，我亲眼看见，好几个那样的人活生生地把里香咬死了。
　　可恶，我不应该退后的啊！我真是个懦夫啊！我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啊！
　　原来那个课题组，还是被其他人知道了，Live开始之前的那几天，一个怪男子在学校里面游荡。
　　我上报给学校保卫处，可是他们却说这是来维修设施的，然而我们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学生上报来的维修申请。
　　保卫部的人肯定知道一点什么，他们让我闭嘴，不要干涉，连续几天，我都看见了那个全身黑衣黑帽的怪男人。
　　他总是会带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的什么我们不知道，去问他说是摄影工具，来音乃木坂取取景。
　　学生会也因为这个问题多次开会议讨论，却始终得不到结果。
　　现在离文化祭还有这么久的时间，怎么会有那种人来到学校里面呢..
　　学校自建校以来从来就没有发生过那样怪异的事情，汇报给理事长的时候，那个怪男人确实是少来了。
　　我和恭村教授，也就是那个课题组的负责老师提起了这件事，他和我们说这是我们实验做的原料，我问他保卫处的人为什么隐瞒我们，恭村教授的态度也有点模棱两可的样子，并且让我们最好不要知道太多。
　　但是本来学校里面存在那样危险的原料，学生会是有权利去管理的，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大家都在向我隐瞒这些事情。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教授嘴里经常说“活死人病毒”的原液，他们在感谢祭里面把它释放了出来..我现在才知道，音乃木坂就是被那群自称是“救世主”的人毁掉的啊..
　　不过想想，直希才是那个所谓的罪魁祸首吧，为了自己的升学愿望和前途，还是选择了沉默，我明明知道那里装着的是如此危险的东西，却没有勇气去揭发出来。
　　直希...果然是那种自私懦弱的人啊..
　　课题组的成员都和教授签过保密协议，但是现在我也已经时日无多，如果有人看到这封信，请你一定要带上它，交给可以处理的人。
　　直希现在要去找妈妈了...
　　————竹原直希
　　信件至此没有了下文，那张发黄的纸张还留有液体干掉的痕迹，绘里捏着它，只感觉背后发凉。
　　她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她的提前离开让她躲过了这场危机，不幸的是，也正是这样，直希她们陷入危机时，自己却还被蒙在鼓里。
　　“所以，音乃木坂现在还多出了个实验室？？”
　　绘里对学校的变化感到吃惊，仅仅一两年的时间没关注过学校的事情，学校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至于那个什么实验室和课题组，她也从未听直希说过或者提起过。
　　“穗乃果应该会知道……”
　　绘里这时也想起了穗乃果她们，穗乃果和雪穗一直很关注学园的情况，只是从来没有听到她提出过而已，每一次问她，她似乎都是有些不愿开口，用那种“还是老样”的敷衍话语搪塞了事。
　　“当务之急，就是要问穗乃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绘里抬起头，往周围望去，从门缝下那些来回走动的影子来看，丧尸似乎还徘徊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迟迟不肯离去。
　　##3##
　　“嘶……”
　　正当绘里想出去的对策时，突然隐约听到直升机的引擎声，引擎声很快扩大到了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低沉的嗡嗡声甚至让她感觉到桌子都在微微颤着。
　　“直升机……”
　　绘里猛然想起当时中年男人和她说过的话。
　　“不好，救援……”
　　她预想的最坏情况终究还是出现了。
　　窗帘被她猛得拉开，外面刺眼的火红夕阳霎时填充进来，没有防备的绘里伸手挡了一下，待到眼球适应之后，天台那架多功能直升机，已经慢慢地从升起，朝某个方向飞去。
　　“糟了……”
　　她明白，自己已经错失了救援，那么待在那边的穗乃果和雪穗，还有其他人，该怎么办……？
　　“不要....不要....”
　　“嘶嘶嗡嗡......”
　　伴随着螺旋桨高速旋转的空气撕裂声和引擎轰鸣的逐渐远去，她明白，一切都已经晚了。
　　“错失掉救援也没办法了，只能希望其他人可以从这里离开吧，麻里奈老师和竹原的伙伴们应该都在直升机上了。”
　　“那以后有机会再去联系吧，再去问问Prioity的事情...”
　　绘里刚思索完，本来已经快离开视线的直升机却歪斜了一下，直冲地面，慢慢坠毁在了学校的操场。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那架包裹着火焰的直升机，已经化作一堆的零件和残骸，里面的乘坐人员也被瞬间的高温烫成焦炭，无法辨认。
　　“啊？？？？”绘里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她实在想不明白救援直升机突然在这个时候失事，此刻更让她担心的是，这上面会不会就有...
　　天哪.....
　　她不敢再往下想，她跌跌撞撞地往桌子靠，目光停留在上面的一本手提电脑上。
　　“这里面会不会有....”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绘里打开了那台有些落了灰的电脑，意外的是，这台被人遗弃已久的机器，竟亮起了光芒。
　　“直希是个很细心的人，既然她加入了课题组，那电脑里面绝对会留存着什么的吧，一定会留存着什么的。”
　　电脑上了锁，但是由于绘里之前访问过她的电脑，所以依然很顺利地打开了。
　　外面的天逐渐暗沉，屏幕微微的蓝光勾出了她微皱细眉的轮廓，她敲击着键盘，在桌面和文件里翻找着什么有用的线索。
　　“嗯？”
　　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堆英文中非常起眼的文件，文件名标注着“8.14课题组”的字样。
　　“这是……”
　　绘里点开，里面放着十几张实验图片，还有几个类似是实验报告的文档，看日期，最新一次的变动也在一个月前了。
　　依次将那些报告点开，更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展现在绘里的眼前，那些繁杂的报告用语绘里看不懂，但是下面几张实验图片，却是让绘里霎时起了一地的鸡毛。
　　那些图片大多数是实验室的解剖生物，这些生物被处理的血肉模糊，加上拍摄角度的问题，无法辨别出它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嘶.....”
　　这些照片看得绘里头皮一阵酥麻，但是她也愈发迷茫起来，学校里面发生的一切，怕是早已有了什么前兆，说不定，背后还会有某些人的预谋。
　　可是，这一切随着灾难的降临，所有的东西都几近石沉大海，现在到底是选择救援，还是...调查到底？
　　绘里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手指在键盘敲击了两下，页面跳转到了最底下的署名栏，随后一行熟悉的字眼，进入了她的眼睛。
　　“小笠原修一？？”
　　她呆了一两秒，尔后才反应过来，那是她们在医院中第一次接触的男医生，似乎还和真姬有所认识，只不过，当初他选择留在医院，没有和缪斯等人一起离开这里。
　　“滴滴...”
　　电脑突然发出了清脆的消息提示音，最底下的任务栏上，闪烁着LINE上接受的新邮件。
　　“这个时候，会是谁发邮件过来？？”
　　“居然是他....”
　　说巧不巧，这几封邮件的发信人正是小笠原医生，只不过，这封邮件的内容有点奇怪。
　　他一直在问直希和恭村的下落，语气也有些着急，那封邮件上也一直重复着“课题组的资料请不要落入到其他人手里”这样的话。
　　只不过，那几封邮件都是在昨天发出去的，绘里目前也不确定，小笠原医生现在是否还活着。
　　“唔....尝试一下吧...”
　　“直希已经离世了，我是她的前辈，绚濑绘里，你在地下车库里面见过我的，这个课题组是干嘛的？音乃木坂到底发生了什么？”
　　绘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回了一句。
　　不过，做是这么做了，但是她也不抱着能有什么收获的心态，她合上电脑，抬头望了眼窗外。
　　天色已晚，趁着现在丧尸们都被楼下的爆炸声所吸引开来，绘里抱起电脑，再次轻轻推开了学生会办公室的门。
　　“希望穗乃果，还有大家，千万不要出事...拜托了...”
　　楼道因为丧尸们的离去，重新变得空旷，太阳的光束正在慢慢暗淡，离太阳彻底落下还有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些时间足够绘里回到那边去了，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
　　“绘里！！”
　　身后有人喊她，是穗乃果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穗乃果便紧紧搂住了她，搂得她有些难以呼吸，她看到缪斯所有人，还有藤本，完好地站在她的面前。
　　“大家都来找你了，都来找你了....还好你没有死...”
　　“别再说那种胡话了。”
　　绘里下意识斥责了她一句，可是心里却和穗乃果一样，惊喜万分。
　　“穗乃果，绘里说过的话，永远也不会食言的，现在绘里不是做到了吗？”
　　面前的女孩正和她贴在一起，她抬起头，感受到了所有人朝她汇集而来的目光。
　　她第一眼看过去的是希，希也微微笑着，但是眼眶却是红肿的，像是刚刚哭完那样，她的手里紧紧捏着有些变形的塔罗牌。
　　藤本站在希的身边，似乎是守了很久那样，他手中的撬棍沾着血，看样子，来的路上也并非一帆风顺。
　　“回来就好。”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脸上却显露出令人意外的笑容，这种笑容，在他那张死板的脸上还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