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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主吗,孩子?“面前和蔼的老人推了推他的眼镜,他轻轻把手中破旧的圣经放在简易工作桌上,”或者说,有什么是你坚定不移地去相信的事物吗?“
“我不相信神明,我也不相信宗教,凯奇神父。“我摇了摇头,尽可能向他委婉地表达我的观点,”我是一个……坚定地无神主义者,您会介意吗?“
“怎么会介意呢?“凯奇神父摇了摇他的脑袋,那团蓬松地白胡子就像棉花一样弹了起来,”我从来都不会刻意让人去相信主,对于主来说,他更期望看到的是虔诚的信仰而并非荒诞的应付。只是……“他那双饱经风霜从而充满智慧的双眼缓缓从我身上扫过,让我想起我初中时期那位与他年龄相似的语文老师,他们的相貌此时在我的脑海当中重叠,”如果说人的一生当中没有一个让人为之坚守的信仰或是榜样,那么没有人可以完完整整地作为一个人来活下去。“
“嗯……我还是有着支撑我的东西的。“我向他笑了笑,不用看他的脸色我都知道我此时的笑容是多么勉强和苍白,”我的上级告诉我我此次的交流目的是为了……‘某件事’,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谈谈这个。“
“你不能去,孩子。“神父摇了摇头,”你现在还不能去。“
“为什么!?“我的声音猛地拔高,一直在旁边静静看书的希尔突然把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和鲜血一般殷红的瞳孔当中似乎有着和利剑一样的冰冷锋芒。注意到自己失态地我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您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你现在状态太不适合战斗了……孩子。“老人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合上自己面前的书本,把重心微微向前移动,”你看起来不像是为了某个清晰的目的去完成你的任务,相反,你的所有动机都看起来是为了去发泄,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他盯着我的眼镜。在对视了几秒以后我垂下了眼帘:“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单纯为了完成任务才来到这里的。”
“不愿意的话我尊重你的意见。”神父缓慢地躺回自己背后的沙发上,“你觉得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还适合去继续完成你的任务吗?”
“我可以的,我的状态很好。”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了椅子上,“我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毛病……从来没有。”
老人突然笑了起来,我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恶作剧一样的快乐,“你介意来一杯修普诺斯吗?”
“那是什么?”
“一种……饮料,你也可以理解成酒,服用后都会很快睡着。”
“那和安眠药不是没有区别吗?”
“不一样的,据说每个人都会因为修普诺斯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他用着传教士的语气缓缓向我告知,“你愿意试试吗?”
在听到“修普诺斯”这个词的时候希尔就站了起来离开房间,现在她又返回这里,捧着一个小杯,把它放在桌子上之后又回到一旁继续阅读她先前还在看的《修女的使命》。桌上的小杯被某种橙黄色的清澈液体灌满,从外表上看来就像一杯果汁。
“是它吗?“我带着怀疑的态度看着还没有我四分之一个拳头大的杯子,”就着……仅仅就是这一小杯的东西吗?”
“你可以试试。”
闻了闻气味确认它不是大麻之类的毒.品.或是可疑的致瘾物,我一口把它咽了下去,小杯中的液体甚至没有在舌苔上留下任何味道就顺着食道流入胃中。出乎意料的是它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特殊的感觉——我原先的预想当中它会像果汁一样留下爽口的痕迹或者说像酒一样一入嗓子就火辣辣的,但是什么手没有,就像刚才那段喝酒的时间已经被绯红之王消去了一样。
“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我困惑地看向神父,希望从他那里可以得到解答,它却怀端着习以为常的态度看着我:“马上就要到了。”
“您说是——”
幻象。在眼中遍布闪烁的霓虹光彩,交错着互相冲突,最后混合在一起转变成什么都分辨不出的白色。和杂乱电波相似的刺耳声音像闪电一样劈入我的大脑,不断从高音和低音之间转换。每个方向传播的信息流在涌入大脑的同时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记忆,逐渐让我忘记了我是谁……
“我靠,你特么在干什么啊兄弟!”
黑夜里我突然就被人扑倒,摔在地上,抬起头梁栋慌张的脸近在咫尺。在我看见他那张脸的同时,我头顶的上方突然有几道火流冲过,夜空里它们就像细小的流星。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看着梁栋的脸问出这个问题,“你还有看到别的人吗?”
“没有!你是我到现在为止看到的唯一的活人兄弟!”翻滚过后梁栋一屁股坐在战壕里,尽管是这样他依旧仅仅抓住手里的FNMAG,“不过B连的阵地上应该还有一个精确射手,他给了我好几次支援!”
“我叫顾逍遥。”
“梁栋!F连!”梁栋在谈话中向下看了一眼,“妈的准备打了!那群鬼东西又要上来了!”
已经被炮火打击得松软的土地并不适合梁栋架起他的支架,但目前的局面不允许我们两个去寻找一片更好的阵地去构建我们的防御了。黑夜里他机枪的火光以及响动使得他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引人注目的焦点,大口径的通用机枪弹在跨越了三四百米之后依旧具备了强大的动能,把山坡下那些鬼魅般的黑影隔着掩体击碎。
敌人没有预料到阵地上还具备反击能力,一时间有六七个倒在了梁栋的枪口下。梁栋继续保持压制,透过光学瞄准镜我看到它们都选择趴在地上。
山坡右边的岩石间有敌人行动的踪影,我透过光学瞄准镜看着那里,遍地的火焰将整个山头映照得像白昼一般,我可以打得像白天一样准。
可供黑影选择的路线可不多——大部分区域因为炮火已经变得像岩浆一样,鲜红的液体像蛇一样蜿蜒着在地上爬行,隔着几十甚至几百米我都可以感觉到那恐怖的高温。不久之后,黑影队伍的尖兵首先爬上了一个小高顶,它一爬上来就被我来了一串小点射,以它们特有的哀鸣滚进了那团岩浆里。
“好枪法。”用余光看见这一切的梁栋吹了个口哨,接着收起他的机枪和我一起向左边移动寻找更合适的阵地。刚才我们的所作所为虽然对敌人造成了一定的杀伤和压制,但等它们稳住阵脚以后一定会给予我们更激烈的反击。
反击比我想象中要来的快。我前脚跟在梁栋后边进入一个坑道,后边的火流就命中我先前所呆的位置。墙上有射击孔,我从那里把我的HK416F弹出去,找到刚才袭击我的黑影并给了它一枪。
可惜的是并没有致命,他的同族马上以凶猛的火力压制我,企图让我没法发起后续的攻击。我换了一个射击位置试图去给它补刀,可我刚刚瞄准它的时候它却突然倒下了,翻滚着落下山坡。
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有人知道我想去做什么就提前把它给做掉了。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愣着干什么!”梁栋催促我,“往前面走!我记得前面有个弹药库!”
梁栋嘴里所说的事情对我来说明显比刚才的事情更有吸引力。我马上选择继续跟在他的后面,在黑暗里跨越那些只看得见轮廓的尸体。
几步以后我又走出了坑道——其实我记得这里原来也是建在地下的,没猜错的话炮火直接把这段区域轰至坍塌,所以我才会和梁栋一起又出现在工事的表面。
同时,也再一次出现在敌方的视野当中。
“回来!”我一把把梁栋往回拉,机枪手的重量远远超出了我自己的想象,那个瞬间我几乎是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扯断一样,“前面!”
炙热的暴风雨落在前方,我看着一具尸体被攻击连续洞穿,剧烈地震颤起来,白骨和残余的血肉像是爆竹一样向四面八方飞去。然后是尖啸,非常近的尖啸——
“抛射榴弹!”我向梁栋吼着,下一秒从坑道外传来的火光让我看清了他脸上的每一粒污垢,但同时在爆炸力的冲击下我也不可自主地被击飞和失去听觉。结束在地上地翻滚以后我爬向最近的射击孔,击穿泥土的火流在我面前划过,直到几秒钟以后视网膜上依旧参与着焦黑的划痕。
“低头!低头低头低头!”我依旧在喊着,即使是我自己也听不到任何一个字。火光在狭隘的坑道里交织着画出死亡之网,全身上下都传来疼痛,勉强还算是正常的嗅觉在烟火中闻到了隐约的血腥咸味。
它们是不是已经进来了?
我像是惊醒一样意识到了这件事,拽住梁栋一点一点地向前方爬过去。突然头顶就亮了起来,我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又一次在冲击波当中翻飞。嘴中的血味突然就浓郁了起来,强烈的咸腥加上冲击波刺激得我开始不断咳嗽,几颗牙齿就顺着气流落入一片混乱的战场。
“你在……”“我没事!”我打断梁栋的话,“准备反击!”
梁栋或许将我嘴中的血误认为了内脏破裂导致的出血,没时间和他解释这些,虽然他看着我的目光当中多了几分“壮士将逝”的悲壮,这个逼果然还是在这种方面这么欠揍……还是?我以前见过他吗?
猛烈的火力打断了我的所有思考,我又翻进了下一条站好当中,这次的翻滚里头盔的约束带断裂,和上面的防风镜一起不知所踪。不远处的战壕又一次被抛射榴弹砸出一个缺口,我尽可能快地爬行过去……或许会是一个射击机会。
不是或许,在缺口中我把步枪的前端稍微伸出了缺口,混乱中应该就没有敌人会去注意我的具体位置,它们应该都在全力进行压制或者说是寻找梁栋……对于它们来说梁栋这种火力输出单位造成的破坏力远远比我要大得多。
但现在就不是了……我打开了榴弹发射器,M320被称之为最有效和最强大的步兵支援武器,5米的爆破距离以及35米的破片杀伤距离使得有条件的单位都会尽可能地添加这一武器。
标尺……不用标尺了,距离都在100米以内,只要把控榴弹可以超出安全距离就可以了。
那些原本站满黑影的山坡突然升起了烟雾,烟雾消散后只留下一地残缺。梁栋的机枪响了起来,但没过几秒它又安静下去了。
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梁栋死了、受伤、没子弹或是其他事情?世界依旧吵闹,但庞大的孤寂突然就包围了我,就感觉……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样。我用颤抖的手去试着取出下一颗榴弹,却发现……空空如也。
我只有这么一颗榴弹了吗。我摸向胸口处的弹挂,里面也只有一个弹匣了。为了做出这两个动作我微微抬起了身体,火流擦肩而过,溅射的泥土飞进眼睛里。我又是一个翻滚,在激烈的交火当中这就是最有效的防范手段……地上的尸体还有弹匣,我扒开弹挂把两个弹匣拽在手心里,继续向后面跑起来。
在阵地的高点一般都会有一挺重机枪或者是固定式榴弹发射器,我需要到那里去,这是这片阵地唯一一个还有可能没有被摧毁的重火力——更好更强的应该已经在炮火下被摧毁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老顾!”眼角余光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梁栋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捡过来的步枪从拐角里拼了命地往外跑,“你是要去上面吗!”
“什么什么!“我用我最大的分贝喊出这句话,”我听不见!你听得见的话就跟着我!听得明白吗!“
“我老明白了!这种时候!”梁栋对着身后就是扫去一个弹匣,机枪手的习惯使得他采用的全部都是全自动射击,“我们他妈还有别的可以干的事情吗!?”
冲上山坡之后我的听力稍微有些回复,一个滑铲落入山头挖好的工事,开始寻找有限的重火力。山头只有一挺被支架控制在顶点的MAG,梁栋在看到它的时刻眼睛就亮了起来,我则是继续寻找重火力。角落里有几个完整的箱子,不,不是箱子,是电台。
一台还在工作的电台,里面还有人说话的声音,说明之前的工兵好好干活了。我接起电台:“这里是第三防线,重复,有人听得到吗?”
“收到,第三防线。”马上就有人回复我,“向我报告你们的情况。你们还有多少人在抵抗?”
“寥寥无几,长官。”我抽空看了一眼外面,梁栋不断地对着各个方向进行短点射,“但它们……哪儿都是。”
“收到,炮兵已经准备对它们的补给线做出炮击,一支‘美洲虎’编队将会在三分钟之后到达你们的上空进行覆盖式攻击,听着,如果你们想活下来,”通讯员的语气变重,“两分钟三十秒之后点燃信号棒并把它挥舞起来,电台旁边肯定会有信号棒的!”
信号棒我自己身上就有一支,我向梁栋喊道:“梁栋,守好这里!攻击机三分钟以后到,我会给他们己方信号的!”
“三分钟!”梁栋的枪声停了不到一秒,“我们得到F连的阵地上去!”
“为什么!”我用颤抖的手把信号棒取出来,“给我一个理由!”
“F连的阵地上还有一个兄弟!”梁栋怒吼着,“我们不能把他丢下!“
“那他妈就走啊!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我一脚把他从机枪位上踹了下来,”我们走!还有两分钟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三分钟吗!“
“信号需要提前给出去,这个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紧贴着他的脸怒吼,也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在各种混响当中听见彼此的声音,”准备走!”
前往F连的路只有区区两百米,要是在平时我肯定连半分钟都不用。无穷无尽的火焰在整个世界上燃烧,天空都被映射成璀璨的绯色。跑动中我一个不稳就摔了下去,撞击的地面僵硬,但居然还有少许温热。
“我们这算是到了吗?”我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对着梁栋大声喊道。
“这个位置也算是到了!”意识到跳下来这个主意远远比跑步快得多梁栋直接一跃而下,“信号棒点起来快!”
“给我找个摩擦点!”我慌张地在四处寻找,期望可以找到石头或者是稍微硬一点的东西,“我点不着!”
“这里!”梁栋举起一扇车门,费力地把它抬过来,“这边快!快!”
绿点醒目地从信号棒的头端然起,转瞬之间就扩散起来,成为这片夜幕下最醒目的标志。趴在崎岖泥土上的感觉并不好受,我一变保持着挥舞信号棒,一边把步枪架设在地面上,指望着空袭可以早一点到来。
但攻击可不会晚一点来,炙热的火流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火力向我涌来,远观就像在空中飞舞的光流。此时微小的角度差成为我自我保护的依据,仿佛流苏般的流体映射着危险耀眼的火光,刹那间我看到我自己的影子,就像黎明到来前的最后一抹黑暗。
远处的山头也好,仅存的工事也好,都在攻击中轰然倒塌。世界就像只剩下原初的一抹白。
就像我即将死去,直到高空中有尖啸响起……
大地震撼。
全新的太阳出现了,四面八方,泼洒着钠在水中时所展现出的亮白。
无穷的天空中有黑点下落,就像播种,种子落入泥土中绽放出火焰的花朵,花瓣摇曳在掀起的狂风中。
四周燃起了丰茂的火焰,有生灵哀嚎着枯萎在高温与燃烧当中。就像是地狱重现于人间,那些终该被惩治的被投入油锅,接受永世的折磨。
神明的重锤一次又一次落在大地上,投掷雷鸣。鼓声浩荡,宣读令人失去体感的轰轰震鸣。
仿佛只有一瞬间,又仿佛是不朽的永恒。
似乎过了很久之后火海才终于褪去,所有都黯淡了,只有零星的火苗和夜幕中少有的星辰和恬静的月光在世界中招摇。
所有都寂静了下了,我看着四周,仍对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
“我们……”梁栋的声音变得虚弱,“活下来了。喂,F连那个兄弟,你还活着吗!”
“我还活着。”熟悉的语调从背后传来。
我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江璃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她眼眸中闪烁着我不能理解的润色。相比我满身的血污和尘土,她衣装干净,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把她变得和月光般皎洁。
就像我们曾经见过一样,那一次我疲惫不堪,而她却巧笑嫣然。
等等,是什么?
黑白斑点包围了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