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夜幕降临,晚间的星光又清又冷,从天空上泄下冰一样的银辉。
操场上,科恩斜躺在草地之上,嘴中叼中一根青草,微微嚼动,任由那淡淡的苦涩在嘴中弥漫开来
举起有些白皙的手掌,挡在眼前,目光透过手指缝隙,遥望着天空上那颗银白色的卫星。一抹微光逐渐被拉成一条条狭窄的小道,无论是哪一种,都看不到尽头。
“哎……”回想起一天的遭遇,科恩轻叹了一口气,懒懒的抽回手掌,双手枕着脑袋,眼神有些恍惚……
“条件太苛刻了,埃德曼那家伙凭什么要这么做?”科特坐在一旁,向一旁的空地上扔着石头,以此宣泄着他的不满。
科特的唠叨声不绝于耳,但这让科恩感到的不只是厌烦,还有疲惫,仿佛随着他言语的增加,整颗脑袋也越来越重。
而那些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场景,却毫不留情地,伴随着兄长的唠叨声渗入了脑海。
五小时前。
科恩还可以像往常一样,和身旁最好的战友一起在军校生活,中午一起去吃烤肠和美味的蹄髈肉,放学之后去图书馆里跟霍尔在地图上指点江山,跟迪温赛跑,回宿舍后听唐纳德吹牛,跟韦尔斯特拌嘴,猜测毕业之后会分配到哪里当军官。
一起做许许多多小时候未曾敢想过的事情……
本该……是那样美好的。
……
“科恩学员,今天的事情,埃德曼告诉我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愤怒过,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吧?”科里克说。
科恩是在跑圈的时候被两位高大的宪兵请到校长办公室的,显然,自己的语言侮辱,践踏到了他们的权威,是“被殖民者”反抗“殖民者”的试水,在权力的铁靴下,这是不允许的。
“我知道,我顶撞了埃德曼教官。”
不管自己如何辩论,他们都已经给出了唯一答案,每个人都必须按着他们的模板回答,这就是秩序。
所以,科恩选择了缄默。
“他这样的人,在讲台上习惯于把自己当做王者,他讲的东西便是铁律,怀疑可以,但顶撞,是绝对不可以的。”科尔克站起身,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
科恩拖着长音,不满地附和道:“对,是学生的错——”
“哼,你的高傲超出了我的预期。也难怪他气成这样。”科尔克冷哼一声,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科恩。
“如果您,埃德曼教官,跟韦尔斯特那个二世祖都认为我高傲,那我们就不要讨论问题了,您单方面裁决吧!”科恩无法默不作声了,他狰狞着脸,身体猛然前倾,愤然道:“但我再说最后一遍,这句话我不会再重复了,谬误,永远战胜不了真理!”
此言一出,科尔克立即沉默了下去,校长室内鸦雀无声,除了二人的呼吸声不剩下些什么,还有科尔克的右手食指在桌面上敲击的声音……
忽然,科尔克笑了,抽出柜子的抽屉,拿出了一张文件,递给了他。
“真理还是谬误,就让他的实力来证明吧,他是这样告诉我的。看看这个吧,”科尔克摘下眼镜,他的眼睛夹杂着欣赏,认可与难得一见的兴奋,仔细地端倪着科恩这张永不服输的面孔。
“让我跟他……决斗?”看着手中的文件,科恩有些迟疑,这种复古的字眼令他有些不能相信。
科尔克确信地说,“嗯,决斗,如果你能得到他的认可,你就能顺利毕业,但相反,如果他不认可你,你会死。可即便如此,你也会接受这个挑战吧?”
“我接受!”科恩思考了片刻,随后郑重地看向了科尔克,在文件上迅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哪怕是死?”
“哪怕是死!”
科尔克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赞许,“好,我期待这场决斗。你已经很累,回去休息吧。但不要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埃德曼可有着准将的实力。”
“是。”科恩敬了个军礼。
短短几分钟的对话,寥寥数语的决斗书,轻而易举地决定了科恩的命运。
十月末的期末测试,如果自己能够在实力上得到埃德曼的认可。他们便勉强承认,自己有与他们争论的资格,勉强地继续生存下去。
而如果不能做到……
那就是死亡……
……
“哈啊……哈啊……”
深夜,科恩在操场上竭尽全力地奔跑着,在这四百里跑道上,科恩已经跑了整整两百五十圈,即一百公里的距离,这几乎超越了人类能够承受的水平。
在别人看来,他是一个自虐的疯子,但只有科恩自己知道,一个上等兵想要在决斗中得到准将的认可,不付出超过常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无疑是痴人说梦。
体力不支的科恩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
“呵呵……”跑道上仍残存着的汗水对科恩咧开了笑容,而科恩则满脸苦涩地,用上扬的嘴角回应了它。
“喂,你是不是疯了啊?”
“嗯?”
错觉吧,科恩回头看了一眼。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出来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而现在是凌晨三点,一个连鬼都快要回坟墓里睡觉的时间。
“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这个声音属于一个高傲,不可一世的纳斯卡人。就算是想用大口喘息的声音掩盖过去,也还是刺耳地响彻在耳畔周围。
“咕噜咕噜……”
凌晨三点还穿着一身黑色军装,将手上的白水一饮而尽的绿眸少年,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坐在操场的长椅上。
科恩瞥了一眼霍尔道,“你怎么来了?中将的公子,干嘛来看一个乡下人的笑话……”
霍尔冷哼一声道,“哈,我可没笑话你,反倒是韦尔斯特每天都很高兴的样子,庆祝你终于疯了。”
“呵呵……托他的福。”想起那个令人生厌的二世祖,科恩翻了个白眼。
“不说那个了,你跟埃德曼的争执快过去一个礼拜了吧?”霍尔直入主题道。
“没那么快,今天才周二,只过去了五天。”
“我说的是快过去一个礼拜了。”霍尔较起了真,“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不跟那些人吵了以后,我每天神清气爽的。”
“哦?挺好的是吗?”
“嗯……”
霍尔的眉毛立刻蹙在了一起,严肃地说,“每天课上一句话都不说,一下课就往操场跑,午休也不见人影,晚上,半夜不吃不喝地在这训练,图书馆你也不去了,科特那家伙整天忧心忡忡的,但他什么都不说,不光是我,迪温和老唐,还有隔壁的邓普斯都很担心你。”
“……”
“你,跟那天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啊……”短暂的皱眉过后,霍尔又露出了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我倒没什么,可你也别让那几个家伙担心啊,那些家伙可是你的铁杆粉丝啊。”
霍尔又小声念叨了一句,“当然,遇到什么麻烦,跟我说也可以……”
虽然他的潜意识里仍习惯性地半遮半掩,但仍有半面直视着科恩的眼睛,丝毫没有回避他此行的目的。
不过,科恩早有预料,而应对措施,便是将决斗的事情隐瞒下去。
“这么晚了,就跑来说这个?”科恩拍了拍军装上的灰尘,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
霍尔露出不悦的神色,“不可以吗?作为同宿舍的舍友,我五天都没有看到你出现在宿舍里,我问一下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科恩恍惚了一瞬,正色回答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弱了而已,如果我比科尔克和韦尔斯特的哥哥更加强大,我看他们还敢说什么……”
“话是这话,可他们一个是摩罗的土皇帝,一个是位同军长的军校校长,不好超越的。”霍尔知道科恩不爱夸口,但还是觉得他有些理想化。
“我知道你会说这些话,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跟你们说的原因,太能啰嗦。”科恩背过身,摆了摆手。
虽然有些失礼,但这是岔开话题的最好方式了,把自己突然间的疯狂举动归咎于对垃圾情绪的发泄跟那些不切实际的狂想,而非是那场被自己极力隐瞒的生死决斗。
“你这人,一点人格魅力都没有,不说那么多了,跑多少公里了?累成这样。”霍尔强忍着想要踹他后背一脚的冲动,接着问道。
科恩不满地摇了摇头,“一百公里吧……想再跑五十的,跑不动了。”
“一百公里?不至于这么拼命吧……”霍尔虽然对科恩的训练量有所预备,可他还是吃了一惊。
“我觉得值得,格雷不是说过嘛,想得到自己从未得到的东西,就要去做从未做过的事,如果我足够强大了,我们在图书馆的那些梦想,不就能实现了吗……”科恩注视着璀璨的星空,颇有些当初在支部里和科特谈心时的感受。
“啊……是吗?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他迅速地接受了这个烂透了的理由,着实让科恩震惊了一会儿。
“那个……不,还是算了吧,”霍尔有些低落地看着地面,欲言又止。
“什么?”科恩问道。
“本来还想问你,两周后的统一日有什么安排呢。”
两周后的周五,四月二日,是奥托.利奥波德一统纳斯卡王国的日子,即纳斯卡国庆节,全国法定假日,在紧张,严肃的纳斯卡王国是难得可用来放松的节日。
可惜的是,科恩已经没空去考虑如何享受它了。
霍尔叹了口气,“不过,看来也不用问了。”
“抱歉了。”科恩说。
“不是谁的错,你既然决定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就好好努力吧。只是可惜了,据说今年会有大阅兵的。”
“那是挺可惜的,呵呵……”
科恩哼哼地干笑了几声,他从来都习惯于孤身一人,除了自己的兄长之外,无论欺骗别人还是拒绝这份贵重的友谊,他既没有感到空虚,也没有内疚,亦没有悲伤。
与之让别人为自己提心吊胆,倒不如独自去面对。
“哈啊……我困了,你也早点睡吧。还走得动吧?”霍尔打了个哈欠,意在终止话题。
“当然。”
"好,晚安了。”
霍尔的面孔已经从科恩的面前消失了,而那阵不知从何而起,又不知何时为终的嘲笑声又一次萦绕在了自己的耳畔。
事实上,上等兵与准将决斗,跟跳楼自杀没什么区别。
但如果自己一定要跌得粉碎,那就让自己独自面对吧……
……
踏入宿舍楼的前一秒,霍尔回头遥望着那道仍在操场上奔跑的身影,他的脸色异常凝重,失望的低语着,“为什么……要说谎呢……”
……
平常进行训练的林中广场内,两道身影正轻盈舞动着。
星光从树林之间的些微空隙轻轻洒落。在这淡淡夜色中,二人挥舞着手中的刀刃,闪过一道又一道银光。
这一夜,风平浪静。但接连不断的破风声响,划破了夜晚的宁静。人影所展示的,是一场疾若闪电般的剑舞。
“砰!”
这场战斗以二人的最后一斩而告终,那是多么强劲的挥砍,滔天卷地之间,两股强势地气息在风浪中迸发,瞬息间,林中细小些的树木已然应声断裂,粗大一些的树木也有着恐怖的伤痕。
“呃……”
狂风吹袭着青年的发际,棕色的短发已被额上的汗水黏在了一起,身上的白衬衫已被砍得残破不堪,左肩,胸口,右臂,包括两条大腿上尽是血痕,可他依然咬着牙,怒目圆睁,不过,他的对手也没好到哪去,脖颈,脸颊与腰部都在汩汩地流着鲜血,黑色的头发也满是汗水,看上去有些发油。
在树林中战斗着的,正是科恩与迪温二人。
科恩双手持着一把常用的铁剑,迪温则右手持着一把约一米的腰刀与之相对,腰刀为精钢打造而成,刀刃上鲜血淋漓,刀鞘尾端随刀锋略呈弧形,外部包裹黑色的鲨鱼皮。
“靠,你小子,往人腰上砍?咱还没结婚呢!”迪温将腰刀塞回刀鞘,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腰上被对方砍出了一个口子。
“你个傻大个……女人都得被你给吓跑了……”科恩握着剑柄,半撑在地,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你这家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可是被你请来陪练的教练啊!”迪温有些恼火道。
迪温一把揩掉脖颈上流下的鲜血,认可地说:“话说,你进步挺快的啊,你以前连我十刀都接不下,现在也能打个有来有回了。”
“你这把腰刀在哪买的?砍人真够疼的。”科恩喘着粗气,同样对迪温表示了赞许。
“杀过人的东西,就算是一根牙签都会变得很锋利的。”迪温蹭了蹭鼻尖,笑了笑道,“还有,我可不是霍尔那么单纯的人,别岔开话题,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训练啊?少了你,看阅兵式都没兴趣了。”
“……”
“我不是跟他说了吗?就是为了变得更强而已。”科恩没有料到迪温会突然对自己发难,但还是十分冷静地回答道。
“不可能,我看你是想要跟谁拼命去,再怎么想变强,也不用这样拼吧?老实交代。”迪温双手环抱,直直地盯着科恩。
科恩站起身,向其喊道:“我乐意!我就喜欢自虐,少管我,半夜三点了,我去睡觉了!”
谎言起不了作用,索性就强行终止话题。这是科恩解决问题的最终方案,俗话说就是耍无赖。当然,这种方式只适用于唐纳德,迪温这样直性子的人。
“诶!用不用搀你一把啊?你的腿都成那样了。”见科恩不愿言明,迪温也就不追问了,而是关心起了他的伤势。
“用不着!”
科恩将长剑收回鞘中,一瘸一拐地向宿舍楼走去,尽管,身上的伤已经让他的脸色都变得一片煞白。
一年一度的纳斯卡大阅兵不能说不够吸引人,但科恩已经没有余裕,去打理那些事情了。
什么阅兵,什么统一日,国庆节。全都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东西。
而且,这种没来由的热情,不是自己最讨厌的事情吗?……
但为什么,科恩很想陪他们一起,想去接受那些好意,期待那些自己无法去做,也没资格去做的事情……
“为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