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穹海是一片世界上最大的陆间海，其面积约为254.2万平方米，作为南北世界的交界处横跨赤道，西边以伊里安运河作为连通烈风洋的出入口，东南边则被特里克王国把守着去往中南洋的普鲁托海峡。碧蓝的穹海孕育着沿岸和岛屿上无数优美的城镇，但同时也是海事争端最激烈的战区。
　　在这片「地中海」上最富有实力的两个玩家分别是西边的利木帝国与东边的特里克王国，四年前君主联邦与环烈风洋公约联盟正式开战的两个月后，一支由特里克主导的6国“联合舰队”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穹海中间的缓冲地带。
　　当时利木帝国本土舰队的主力以卡颂环焦作为前线基地而驻扎，联合舰队很快发动了企图切断利木军补给路线的作战，但多亏了有海祁岛夹在卡颂和本土莱班宁半岛之间才使得敌人的战略意图破灭。
　　海祁岛本是地图上默默无闻的一块弹丸之地，即便在这丰饶的穹海上也算是最贫穷的一座小岛了。这里人口不足两千，村子世代以种植葡萄为主要产业，没有像样的教育和医疗体系，很多年轻人会选择跟着到访的商船离开这里前往大陆发展，甚至再也不会回来。
　　直到1228年，利木帝国的舰队到访了这块无人问津的贫瘠之地，在与当地人充分交涉过后岛上升起了利木帝国与君主联邦的旗帜，海祁岛于当年3月24日正式并入利木帝国的版图。之后帝国政府在岛上建造了现代化的医院和学校，并在这里开设了能够提供大量工作岗位的海军造船厂。岛上同本土一样不允许形成个人资本，全部劳动者均由皇家工会与皇家商会雇佣，丰厚的福利待遇让即使做着最基础工作的人也能安居乐业。
　　利木帝国对此的改造还远不止这些，他们用了十年的时间让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岛摇身一变成为仙境一般的世外桃源，四季如春的宜人气候使得这座小岛作为旅游圣地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帝国皇室也经常光临此地度假。
　　与此同时，海祁岛作为穹海战区的一环也担任着连接卡颂环焦基地与本土的中转站，岛上的造船厂一直以来源源不断地为帝国皇家海军输送着战力。虽然海祁港并不会被作为军港使用但仍然无时无刻有军舰在这里停泊，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海祁人民也很乐意为皇家海军的水手们服务。
　　1246年春季，来自特里克王国的军事威胁急剧增加，海祁人发起众筹向帝国政府捐赠了一艘驱逐舰的建造资金，但这笔钱被用在了主力舰的预算。
　　一艘“尔雅”级战列巡洋舰很快于当地开工建造，在两年后的下水仪式当天整个岛上万人空巷，民众或聚集在港口里或聚集在广播站下又或者只是扎堆守着一台收音机。当“‘海祁’号”三个字从仪式主持人嘴里脱口而出之时每个人耳边唯有欢呼，绚丽的烟花从各地冉冉升起，位于港口里的利木军战舰也鸣响礼炮。
　　“尔雅”级战列巡洋舰三号舰“海祁”号就在礼炮与欢呼声中静静地滑下船台。以地区命名战舰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但这艘战舰是怀揣着海祁人对利木帝国的感激而诞生，政府也用命名的方式予以回应，没有什么比这更振奋人心了。
　　1252年5月28日，今天的海祁岛依旧宁静而美丽。
　　“梦比优斯”号战列巡洋舰伴随着“机敏”号航空母舰在一艘巡洋舰和三艘驱逐舰的护航下驶离海祁踏上了前往卡颂的航路。
　　随着“圣海涅”号的到来，第34驱逐舰中队于此正式集结完毕，不过训练只能等到明天再开始，因为现在没有一艘船上的成员是完整的。
　　“我舰的水兵一靠岸也疯了似的往城里跑，”侑雅棠对一位中校说，“别干什么败坏军风的事儿就好了。”
　　“就算是男女水兵休假期间私底下约会，只要在舰上保持正当男女距离我们也管不着吧。”他似乎不希望听到侑雅棠的回答似地立即切换话题道：“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会是个五十来岁的古板上校，没想到年龄如此相仿。”
　　这位中校是第34-1驱逐舰分队领舰“鬼怪”号的舰长，现在两人正站在这艘船的甲板上。
　　侑雅棠说：“所以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够好的话还请你多多包容，洛佩兹中校。”
　　“哪里哪里，我也是才升任这个职位不久，也请你多多指教，长官。”
　　两人说着握了手。
　　这是侑雅棠第一次登上“银河”级驱逐舰，区分她们和战前驱逐舰最明显的标志莫过于塔型桅杆，这种桅杆在任何战后开始建造或经历了现代化改装的战舰上都能见到，中队里下辖的那些“鹰”级护卫舰也是采用了这种桅杆和新型探测、火控设备的新锐舰。
　　利木军对驱逐舰的设计在1248年有了一次质的飞跃，在那以后从“巨像”级开始到现在所有驱护舰的舰体造型全部一脉相承。
　　“银河”级的舰体构造几乎就是改为单烟囱的小号“圣女”级，主武器依旧沿用了三座一直从“炫火”级驱逐舰祖传至今的双联116高平炮塔，不重视雷击的皇家海军还是只在桅杆后面安装了一座五联装鱼雷发射器，而设计之初的二号鱼雷发射器被一座战列舰上使用的六联装高炮所取代。“鹰”级也是在“银河”级的基础上继续缩小，主武器更换为三座单装126毫米高平炮，鱼雷也是一座，其余甲板空间全用来堆放反潜和防空武器。
　　“真奢侈啊，”侑雅棠扫视了一圈码头上的第34驱逐舰中队各舰说，“我们一个打杂的中队全是这么先进的船。”
　　洛佩兹豪迈地肯定道：“是啊，一般来说没有哪支海军是纯靠新船撑起来的，可我们光‘银河’级就造了一百四十多艘了，真不知道敌人哪来的自信能赢。”
　　侑雅棠递出烟盒说：“来一颗么？”
　　“谢谢长官。”洛佩兹说着接过香烟，他很识趣地率先拿出火柴为侑雅棠点烟。
　　“你没结婚吗？”侑雅棠注意到了洛佩兹的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啊……离了，我媳妇小我六岁，不想耽误她，万一我回不去了呢。”
　　“让她等你啊，这很过分吗。”
　　“如果她不爱我了的话当然过分啊，”洛佩兹说着看向矗立在礁石上的灯塔，“说得好像很可怜但也是我自找的，我一心只想在海军里出人头地，所以……”
　　此话一出他在侑雅棠的心中已经被定好成分了，她很讨厌与自己观念不符的人相处，但人生在世不可能每个人都让你称心如意。
　　“人各有志，我打完仗要回归家庭。”说罢，她将完全燃尽的烟蒂随手丢入海中后又立即点上一根。
　　洛佩兹开玩笑道：“说这种话小心适得其反。你看故事里不是经常出现吗，什么‘战争结束就回家结婚’之类的，多半说完都死了。”
　　“那是基于逻辑设计的戏剧化情节，现实中说这种话的人很多吧，总不能都死了。”
　　洛佩兹呆呆地看着侑雅棠的侧脸，他能从语气中感觉出侑雅棠仿佛毫无情感似的冷漠，可她说出的话却都是偏向高情商的回答。哑口无言的洛佩兹又把话题扯回上一句：“上校你应该很有前途吧。”
　　“谁知道呢，或许吧，想要的话都给你也无妨。”
　　“呵……上校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其实洛佩兹也明白侑雅棠可能并不是在开玩笑，但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找台阶下。
　　“抱歉，我没什么幽默细胞。”侑雅棠说着掸了掸烟灰。
　　洛佩兹看了眼手表说：“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去饭店吧，他们应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我去叫一下英天娜中校。”
　　这支第34驱逐舰中队是调集新服役或者脱离原有编制的战舰新成立的，指挥官们为了更好地认识彼此决定在海祁港一家饭店里举行会餐，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已经在那里做准备了，现在侑雅棠、英天娜和洛佩兹也要去加入他们。
　　宴席顺利地进行着，来自12艘战舰的24名指挥官先后正式地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和所属战舰，由于明天开始就要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所以不能饮酒，虽然香槟可以喝少许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畅饮可乐。他们大多来自不同的单位，在这之前所担任的职位也不尽相同，于是各自畅聊着那些独一份的战争见闻。
　　侑雅棠虽不喜与他人来往，但她对人的记忆力却非常出色，早在还没离开郡都的时候他就通过文件把这些即将成为她部下的人记得差不多了，在这样一个小小的舰队当中她必须完全掌握手底下每一艘战舰的舰长和副舰长是谁，尽管这可能并不会在指挥作战时派上什么用场。
　　“我去下厕所。”
　　侑雅棠刚一踏出包间的门就看到一名水兵在和一个女服务生亲密接吻，两人闻声投来视线。
　　“长官！”那水兵着急忙慌地行军礼，女服务生也在一旁不知所措地弯下腰鞠躬。
　　“这是皇家海军，不是让你来逛窑子的，被外人看到成何体统。”侑雅棠以仅他们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七点半归舰，记得戴套。”
　　“……是！”
　　服务生看着水兵紧张又脸红的样子笑了。
　　反舰的门限是晚八点，这时船上的水手长会开始清点人数，晚归和彻夜不归将因违纪而受到处罚。一般在六点半开始水兵会陆续归舰，七点半则是一波浪潮，可大家都认为时间还太早了，应该把门限定为九点。
　　六月的海祁直到八点半才彻底天黑，凌晨五点不到东边的天就又会亮起来。
　　29日的清晨侑雅棠指挥着12艘驱护舰驶离了海祁港前往训练场地，途中和一艘路过的法当王国巡洋舰以灯光信号的方式打了招呼。他们在上午进行了阵型变换的演练，先是以分队为单位先将分散在各处的战舰集中起来，最后合并为一个完整的阵型。
　　第34驱逐舰中队的从属关系如下：
　　旗舰-驱逐领舰
　　HMS圣海涅D4202
　　驱逐舰第34-1分队
　　HMS鬼怪D4005分队领舰
　　HMS佩刀D4006
　　HMS火闪D4010
　　驱逐舰第34-2分队
　　HMS神秘D4012分队领舰
　　HMS军旗D4013
　　HMS幻影D4016
　　护卫舰第34-3分队
　　HMS战鹰E84分队领舰
　　HMS天鹰E85
　　HMS隼鹰E88
　　HMS旗鹰E90
　　HMS末鹰E94
　　驱逐舰中队的常规阵型是排成三列，左右为两个驱逐舰分纵队，中间为一个护卫舰分纵队，驱逐领舰则航行在中间的最前方。
　　在上午他们还着重训练了以基础阵型向防空阵型与反潜阵型的变换。
　　防空阵型只是在航行阵型的基础上向周围扩散以增大防空火力的覆盖范围和单舰机动规避的空间，同时旗舰减速被后面追赶上来的护卫舰包裹在正中央，外围全部由最强防空配置的“银河”级驱逐舰负责。
　　而反潜阵型与之相反，需要护卫舰分队前出至潜艇活动区域，而驱逐舰分队则担任向周边扩散包围圈的任务，整个中队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咬住水下的捕食者。“鹰”级护卫舰有着十分卓越的机动性并且牺牲了炮击能力转而安装了大量反潜武器，换言之就是专为对付潜艇而生。
　　整个中队可以很好地担任防空护航、反潜护航、破交战和雷击战等任务，是利木帝国皇家海军最为理想的杂务型舰队。当然万全的性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样一支中队的整体造价相当于一艘最先进的“前卫”级战列舰或“俄里翁”级战列巡洋舰，仅比“决杀者”级航空母舰少10万帝国米拉。
　　和平但操劳的训练日子平稳地持续着，每当傍晚舰队靠港时水兵们也会上岸去喝几杯香槟或可乐。每天都会有综合补给舰携带着燃油和物资来到海祁，这让所有人都深刻地认识到海军并不是能造或者买几艘战舰就玩得起的，光是远洋补给放眼天下也没几个国家能做到。
　　7月4日上午，一如既往的编队训练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侑雅棠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深水炸弹激起的水柱，一名通讯兵急匆匆地穿过舰桥内的众官兵来到侑雅棠身后。
　　“舰长，有来自海军部的电报。”
　　听罢侑雅棠接过电报，英天娜注意到了她紧张的神情便凑过来询问。
　　“叫停训练，要出任务了，”侑雅棠沉着冷静地说，“外务大臣乘坐的邮轮在从本土来海祁的路上被潜艇击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