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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正要说话，辇外撑伞随行的灵仪已听到动静，焦忧问道：“殿下可是受寒了？可有大碍？”
引渡一听，连忙将帘幔拉得严严实实，开口便道：“你可千万别死了，你若死了我便又得等你轮回了。”
也不知是她说错话了还是怎么，无垢听完咳得愈发厉害了，旋即一口气没上来，浑身软绵绵地便倒在了引渡肩头。
“……无垢？”引渡后知后觉地扶住他，眼皮不祥地疯狂乱跳，她狠了狠心一巴掌拍上去，终于不跳了，这才去拍无垢的脸：“你别真要死了吧？别啊！你可是神君，能不能有点出息了？我去，烫死我了……”
所幸灵仪伺候多年，也猜到太子殿下大抵是有些不好了，催着轿辇一路飞奔，等回到东宫，偏殿已候了数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
无垢和衣躺在榻上，身上盖了两条冬日里的绸被，灵犀半灌半喂地给他倒进去一碗姜汤，见效不大，苍白的脸上潮红迟迟不退，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引渡立在床头，看灵犀反反复复地给他敷帕子，灵仪沉着脸在一旁瞧着穿灵芝仙草纹官袍的太医凝神诊脉，轮番诊治了半天，也瞧不出是什么神色，便捋捋胡子聚在一起写方子了。
写着写着，不知怎么就小声争论了起来。
灵仪性情急，兼之无垢躺在榻上人事不知，心中更是焦虑不已，寒着脸道：“诸位太医都是一路替殿下诊治将养过来的，还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现在这景况，奴婢们等得，太子殿下可等不得！”
为首的一个便叹了口气，只好道：“灵仪姑娘，太子殿下的贵体您是知道的。殿下母胎带疾，难以根除，只能好生将养，不得吹风受冷。听闻近日殿下总是往小德山去，春季寒气未泯，跑完马最易受寒发热，姑娘也该拦着些才是。如今……”他与另外几位太医对视一眼，沉吟道：“殿下受不得虎狼之药，如今只能开些药性温和的方子用以退热，若能将发热之症退下来，应当无碍，若是不能……”
灵仪厉声打断他：“请陆院判写方煎药吧，殿下贵体天佑，怎会有事！”
“是，是。”那陆院判忙拱手应道。
方子写出来，灵仪亲自拿去督促着宫人们煎药，太医尽数被圣上下旨留在了东宫厢房，以便随时看顾。
无垢静躺在床上，呼吸比往日重了几分，眉头紧蹙，浓长的睫毛不安分地轻颤。
引渡指尖抚上他的眉宇，而后将整只手覆在他的眼睛上，她的手掌很凉，掌心被他翘起的睫毛骚动几下，片刻后便没了动静。
灵仪端了刚煎好的药进来，灵犀接过，小声朝她道：“殿下昏睡也总是梦魇，直到方才才好些。”
“陆院判说得在理，都是我们的不是，前些时日便该拦住殿下去跑马。最近也不知道殿下怎么了，明知自己一跑完马吹了风便容易受寒，仍不听劝。”她将无垢轻轻扶了起来，灵犀便拿了小勺给他喂药。
引渡在一旁听着，难得生出了几分心虚兼愧疚。
跑马是她非要拉他去的，不过为了贪玩而已，不想无垢竟如此体弱，更不曾想到无垢竟明知自己不能跑马受风，居然还一味由着她去。
她不禁又想起菩提庙那夜，无垢持着剑自天外而来的身影；又想起化利仙使等人曾与她说起神界初定时无垢神君单枪匹马斩杀魔界数千妖魔，浴血而生，英姿无双。
然而这样的战神，在人间却不能握弓，不能持剑，连骑马竟也要忧心风寒之症。归根究底，偏偏又是洞幽亲手将这个人打入的轮回之中。
引渡叹了口气，她受了无垢的心头血得以飞升，又受了洞幽的庇护方能渡过天劫，说到底，她合该还他们的，待无垢一醒，说什么也要将他渡化回神界做他的战神才是，如此，方算了却这一半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