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景福元年正月，王镕、李匡威合兵十余万攻败退邢州的李克用，李克用派义子李存信在尧山击败王镕。李存信早年为牧羊奴，通晓四夷语言，能识别六蕃书，善于战事，懂得兵势，一直跟随作战，屡有功勋，被李克用收为义子，赐名李存信。二月，李克用又与王处存攻打王镕，两军在新市交战，李克用、王处存联军被王镕击败。八月，李匡威攻打云州，以牵制李克用的兵力，李克用暗中返回云州，出兵击败李匡威。
　　李存孝骁勇冠绝，军中皆对他退让，惟独李存信与他争功，形同水火。李存孝欲立下大功，屡次向李克用请兵，又请求兼任镇、冀二州，因李存信进行离间，李克用不准许，李存孝因而谋叛。景福二年，李存孝暗中联朱温和王镕，向朝廷上呈表章以邢州、洺州、磁州三州归顺朝廷，并请赏给他节度使的旌旗与节钺。朝廷颁发诏令，任命李存孝为邢州、洺州、磁州节度使，命王镕前往救援。三月，李克用又与义武节度使王处存合军攻打王镕，攻克滹沱河东北的天长镇。十四日，王镕在镇州九门县的新市大败李克用和王处存的联军，斩杀擒获三万余人。十七日，李克用率众退到栾城驻扎。七月，李克用亲率大军出井陉，出兵讨伐李存孝，王镕先是派兵救援邢州，被李克用在平山打败。初六，李克用进击镇州，王镕临阵易帜，向李克用献帛五十万匹，并出兵帮助攻打邢州李存孝。李克用许可王镕的请求。李克用在栾城整训军队，会合王镕军队总共三万人在邢州东南的任县驻扎，李存信则在邢州龙冈县的琉璃陂驻扎。九月，李存孝夜犯李存信营，李存信军大乱。李克用亲率兵前往，掘沟堑以围城。沟堑筑成后，深沟高垒，无法靠近。李存孝被困城中，直到城中粮尽，李存孝登上城楼请罪，李克用派人入城将李存孝押回太原，以车裂处死。
　　景福三年，即公元八九四年正月，大唐改元乾宁。
　　浙东义胜军节度使董昌向朝廷请求进封越王未果，于乾宁二年据越州自立为帝，国号“大越罗平”，自称“圣人”，铸“顺天治国之印”，改元顺天，设置官吏。镇海军节度使钱镠率兵三万直抵越州城下，在迎恩门会见董昌。董昌大惧，出钱二百万犒军，同时表示要向天子上表谢罪，钱镠这才返回。唐廷下诏削董昌官爵，命钱镠再次讨伐，钱镠派都指挥使顾全武等人率兵进攻，数败叛军，将董昌围困于越州。董昌向吴王杨行密求援，杨行密派兵攻击苏州以为救援，另命部将攻杭州各戍，企图迫使钱镠回救，董昌也命大将会同杨行密的将领共围嘉兴，但都被钱镠军队击败。乾宁三年正月，杨行密再派部将率军攻击湖州，钱镠也派出大将守卫西陵，杨行密部下将士无法渡河只得退回。二月，唐廷依据杨行密的建议，再次赦免董昌，但钱镠不听。越州之围益急，董昌无奈之下只好去帝号，复称节度使。不久，越州外城被攻克，董昌只以牙兵退保内城，走投无路。此时，钱镠派遣部将入见董昌劝降，董昌布衣出城，被护送到杭州，途中被杀。十月，朝廷改义胜军为镇东军，任命钱镠为镇海、镇东两镇节度使，赐铁券，恕其九死。乾宁四年，钱镠前往越州，接受镇东军节度使的任命，而后返回杭州，以越州为东府。不久，钱镠将镇海军治所由被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占据的润州迁到杭州。
　　刘建锋带着马殷等人逃离淮南后，率领土团军在辗转洪州、吉州、虔州等各地之后，决定进军楚地的潭州，潭州是武安军节度使的治所。乾宁元年，邵州指挥使蒋勋大开邵州城门，迎接马殷，土团军兵不血刃，夺取了潭州的咽喉要塞龙回关，龙回关离潭州城只有四十余里，快马加鞭一天便兵临城下，攻下潭州。武安军节度使被当场抓获斩杀，刘建峰率兵占据潭州城，自称武安军节度使留后。乾宁二年，朝廷任命刘建锋为武安军节度使，马殷为内外马步军都指挥使。蒋勋向刘建锋求取邵州刺史，被拒绝后，便起兵攻打湘潭。乾宁三年，马殷平定蒋勋之乱。同年四月，武安军节度使刘建峰在节度使府突然被杀，马殷随即被推举为武安军节度使留后。不久，朝廷任命马殷为潭州刺史、判湖南军府事。
　　安史之乱结束，朝廷为了笼络河北降将，设置了恒冀成德军节度使，魏博天雄军节度使和幽州卢龙军节度使。成德节度使统恒、赵、深、定、易五州，不久增领冀州，驻恒州。魏博节度使统魏州、博州、相州、贝州、卫州、澶州六州，驻魏州。卢龙节度使统幽、营、平、蓟、妫、檀、莫七州，驻幽州。这些原属安史的叛将名义上归顺，实际上并不服从朝廷，自己署置将吏官员，各握强兵数万，租赋不上供。这三镇都在河北道，所以被称为河朔三镇。
　　刘仁恭原本效力于卢龙节度使，戍守蔚州。刘仁恭率蔚州守军发动兵变，回师攻打幽州，兵败逃往太原，归附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乾宁元年，刘仁恭游说李克用攻击卢龙。乾宁二年，李克用攻陷幽州，表刘仁恭为卢龙军节度使。
　　景福元年，朱温以子朱友裕为先锋，再次大举进攻天平军节度使朱瑄。此前，秦宗权大举进攻朱温，朱温向朱瑄及其堂弟泰宁军节度使朱瑾求援，朱瑄和朱瑾各自领军驰援，朱温因此得以合宣武、义成、天平、泰宁四镇大军击败秦宗权。乾宁元年二月，朱温亲率大军再征郓州，大胜，天平、泰宁军万余人被杀。朱瑄和朱瑾只得向李克用求援，李克用派出部将率领精锐骑兵相助。乾宁二年，朱温养子朱友恭围攻泰宁军首府兖州，朱瑄援救朱瑾时遭到伏击，被迫退回郓州。于此同时，朱温手下庞师古攻克彭城，时溥全家自焚于燕子楼。
　　朱瑄、朱瑾再次向李克用求助，李克用派部将前去，并向魏博节度使借道。乾宁三年，李克用的养子李存信劫掠魏博乡里，激怒了魏博节度使，被魏博节度使和朱温的联军击败。李克用想要征召卢龙的兵马，刘仁恭以防备契丹为由没有出兵。六月，李克用亲自带兵攻打魏州，李克用破魏州、成安、洹水、临漳等十余城。在洹水的交战中，李克用的儿子李落落被杀。十月，又在白龙潭击败魏博军，并攻打观音门，朱温救兵赶到，魏博军之危才解除。李克用再也不能派出更多的援军，天平、泰宁进一步陷入绝境。
　　乾宁四年正月，朱温部将葛从周和庞师古再次围攻郓州。李克用又向刘仁恭征兵，刘仁恭不回应，李克用的求兵使者十几次来往，刘仁恭始终不出兵。李克用亲自致书刘仁恭，刘仁恭慢骂李克用，将信使扣押，将在幽州的太原人士全部扣押。然后刘仁恭以厚利引诱李克用麾下的军官，李克用手下之人大多转投刘仁恭。李克用大怒，率河东军马亲征幽州，两军战于安塞，李克用大败而还，师丧过半。刘仁恭因此摆脱河东控制。
　　此时，郓州危在旦夕，朱瑄在城周围挖一条深的护城河，庞师古趁夜搭起浮桥过河，攻占郓州城。朱温在宣武军首府汴州处决朱瑄，纳其妻荣氏。郓州平定，朱温乘胜派遣大军袭击兖州，兖州平定。朱瑾和史俨一同南逃，投奔淮南节度使杨行密。葛从周被封为泰宁军节度使，庞师古被封为天平军节度使。八月，庞师古与葛从周分领大军，渡过淮河攻伐杨行密。庞师古进军清口，从周进军安丰。庞师古扎营清口，地势低下，很快水到，兵不能战，而淮南军乘机攻袭，庞师古死于战阵之中。乾宁五年，刘仁恭败义昌节度使卢彦威，并吞其辖区，并以其子刘守文为义昌节度使，意图兼并河朔。
　　代为河中节度使的王重荣之兄去世，王重荣的继子乃是李克用的女婿，与两位堂兄弟争夺继承留后。乾宁二年五月，凤翔李茂贞联合邠宁节度使王行瑜及镇国节度使韩建等三镇领兵入长安，并谋废李晔，另立李保为帝。
　　王行瑜最早是邠宁节度使朱玫的部将，光启二年，朱玫立李煴为帝，王行瑜倒戈杀朱玫。天子李晔任命王行瑜继任邠宁节度使。景福元年，王行瑜与凤翔节度使李茂贞联合攻取汉中，又迫使天子李晔杀死宰相杜让能等人，并获赐铁券。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以“三镇犯阙”为由兴兵讨伐，天子李晔出逃长安，来到石门，以李思谏为邠宁东北面招讨使，和李克用的兵马一起讨伐李茂贞和王行瑜等人。李思谏是李思恭的弟弟，乾宁二年，李思恭去世。李思恭的儿子李仁祐早年去世，孙子李彝昌年幼，定难军中推举李思谏为定难军节度使，承袭夏国公的爵位。
　　天子李晔又命东川节度使顾彦晖和西川节度使王建出兵勤王。王建率兵二十万赴绵州，劫走顾彦晖的辎重，顾彦晖不敢出来，也命人堵塞王建行船之路，王建大怒，出兵攻击巴、阆、蓬、渠、通、果、龙、利八州。顾彦晖为了报复，也出兵大掠汉、眉、资、简等州。
　　李茂贞让养子留在京城守卫，自己回到了凤翔。七月，李克用率兵来到河中，八月，进军渭桥，被委以邠宁四面行营都统。李茂贞自知打不过李克用的河东军，便杀掉了留守京城的养子，向天子李晔谢罪。王行瑜逃往梨园寨，再逃回邠州，向李克用请降被拒。行瑜弃城逃往庆阳，为其部下所杀，传首京师。不久，天子李晔从石门回到长安。十一月，李克用上书请求讨伐李茂贞，天子李晔慰劳李克用，让他和李茂贞和解，授予李克用“忠正平难功臣”称号，封为晋王，并诏令王建罢兵返回成都。
　　乾宁四年正月，李茂贞据延、洋、秦、陇诸州，朝廷以定难军节度使李思谏兼宁塞军节度使，李茂贞拒不奉诏。七月，李茂贞又领兵进攻长安。天子李晔再次逃出长安，却被华州刺史所胁迫，投奔华州。李茂贞进入长安，纵兵大加抢掠，烧毁宫殿。王建得知后，上表请求皇帝迁都成都。王建被任命为凤翔西面行营招讨使，讨伐李茂贞。九月，李思谏奉诏讨伐李茂贞，被授为凤翔行营四面副都统。在华州刺史的调停下，天子李晔回到长安，李茂贞没有被加罪。李茂贞退军，李思谏没有出师。
　　李晔贬王建为南州刺史，任命李茂贞为西川节度使。李茂贞拒绝接受任命，天子李晔只得恢复王建官爵。王建的大将华洪率众五万人马进攻东川，取得渝、昌、普三州，扎营于梓州城南，大败顾彦晖的大军，俘获铠马八百匹，前后五十战，包围越加严密。梓州包围日久，城中无粮，军心动摇，通州刺史李彦昭率所部人马二千人降于王建，顾彦晖势力大为衰落，梓州将破，顾彦晖见大势已去，命王宗弼回去投奔王建，自己召集养子于大堂饮酒，然后命养子顾瑶将自己杀死，宗族诸将也都自杀，当时城中兵马仍有七万之多。
　　乾宁五年，即公元八九八年，八月，大唐改元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