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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六 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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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十皮鞋
  上纪八十年,京州某机床厂有王翔与李晖二技工,王李二人乃同学也,两年前毕业于技校,分配至机床厂工作。
  王李二人作于同一车间,住同一宿舍,感笃深。二人月薪皆余,然李晖嗜穿戴,工薪尽耗于时髦之上。夏一日,其感发烧,竟三余购双皮鞋,此皮鞋银灰色、浅帮、带、耐磨鞋底、鞋口处镶金丝,闪夺目,高档也。此皮鞋穿于脚上,行发咔咔之响,显神气十足,与众不同也。
  李晖自穿此皮鞋,尽显时髦,其坐于椅,盘二郎腿,足高跷,皮鞋于众之前往返晃之,闪耀目也。尤与女言谈之时,脚不停于地面拍节奏,以显其,实臭也。
  一休日,李晖穿此皮鞋于街面逛之。午后,阳明媚,斜射于屋,王翔于宿舍阅报,懒洋洋然躺于床上,昏沉沉然欲睡。猛闻门咣当一声,王翔举目视之,原李晖进屋,见其蓬头垢面,灰土满身,歪冠无履,双足只穿薄袜,皮鞋不去向,甚狼狈不堪也。王翔惊讶,惑然不解,起身问之:“何然?履于何处?汝因何只穿袜行之?”
  李晖懊丧坐于床,脱脏袜,曰:“休莫言之,吾倒霉足矣!吾遭骗,鞋骗失之。”王翔惊异问:“邪乎!皮鞋穿于汝脚,焉能骗失之?”李晖曰:“吾欲言明,汝不可笑之。”王翔又问:“究如何遭骗?吾欲喻之。”李晖详述曰:“吾适至商场闲逛,归时,经厂外一居民区,吾正行之,忽有一人窜至吾背后,倏然将吾冠摘之,抛至一家平房之上,吾首视之,吾不识此人,陌生也,其因何摘吾冠抛之房上?吾欲发怒,其忙向吾道歉,言认错人,以为熟,欲嬉之乐,万不误会矣,请谅之……”
  王翔插问:“后如何?焉能饶之?”李晖续曰:“后此竖子让吾踩其肩上房冠,吾见其身着新白衫,吾不忍穿鞋踩之,恐污其上衣,遂脱鞋踩其肩爬上房顶,待吾上半身爬上,够至冠之时,其猛然蹲之,吾皮鞋,逃之。吾下半身悬于后房檐,首望之,距地尺余,吾不敢下跳,恐摔伤,目睁睁见其逃之夭夭,吾高呼抓贼,然无济于事,咦!吾心爱之皮鞋失矣!……”王翔闻至此,难忍李晖之窘态,笑声问曰:“后如何?汝如何从房顶下之?”李晖痛心曰:“有何笑?吾险挨,房主闻声,出门见吾趴于其后房檐,误以为吾欲行盗,抄棍欲击吾股,吾高呼冤枉,释之良久,房主方吾所诉,搬扶梯让吾下之,吾连声道谢,方穿袜归之,……”
  闻至此,王翔捧腹大笑,前仰后合,笑泪涕出。见李晖闷坐于床,半晌不语,王翔觉笑不适矣,方止笑而慰之曰:“休烦勿躁,此小竖子难逃,汝却言其长相征,吾若遇之,必将其痛而出此气也。”李晖发狠曰:“此竖子年不过而立,尖嘴猴腮,贼眉鼠眼,左目上有颗黑痣,似黑豆大小,吾若遇之,非痛揍而出此恶气也!”
  俗言云:足下无鞋穷半截。李晖自失去皮鞋,神气皆无,日郁郁不乐。其几至大街寻之,欲遇行骗之贼,出胸中之恶气,然人茫茫,焉能轻而易举遇之?白劳体力,枉费心机而一无所获,苦也。
  王翔见友懊丧,亦助其寻之,休一日,至街心园,见一幽静处有一持卦幡之老,幡上书:“神卦”二字。自十年动乱至此,此算卦之行业已数十年未见,见之,颇感新奇,王翔上前问曰:“生,可算失物能归之?”老曰:“然也,以周文王十四卦可算之。”王翔又问曰:“如何算法?为友可替算之?”老出枚铜钱,曰:“然也,可替友算之。汝双手合十,将此枚铜钱捂于双手中,专心一致,摒除杂念,虔诚默念所之事,晃动手中铜钱,然后抛于地面,列成一竖行,以铜钱阴阳面排列之序而定吉凶矣。”
  王翔依老所言之法,算得一卦,乃一地天泰卦也。老推断曰:“恭喜恭喜,此卦所断,汝友所失之物可寻至,般凑巧也。”王翔半半疑,老视出其心,曰:“则有,不则无,请选之,心诚则灵矣。”言罢,哈哈大笑。
  王翔付卦资,归之,谓李晖曰:“吾日遇一算卦之老,为汝失之皮鞋占卜一卦,其言失之皮鞋可寻至。”李晖苦笑曰:“此只慰吾耳,吾却不,贼已远走高飞,何以寻之?”王翔曰:“心诚则灵,则有,来日方长,请静候佳音。”李晖叹曰:“唉!但愿如此。”
  半月过后,皮鞋毫无线索,李晖已心灰冷,觉无寻之能也。又一休日下午,王翔又至街心园,欲寻算卦老问之。其至园,四处寻无,算卦老不去向矣,其坐于碎石侧躺椅歇息,正闭目养神之时,忽觉躺椅一颤,其睁目视之,见右侧坐上一人,此人翘起二郎腿,腿往来摆之,足穿一双银灰色皮鞋,浅帮带,鞋口处镶金丝,闪夺目。王翔见之,大吃一惊,呀!此皮鞋正乃李晖失之也!细视此人面貌,年不过而立,尖嘴猴腮,贼眉鼠眼,左目上有颗黑痣,正乃李晖所言之骗子也!
  王翔暗自庆幸,良策以对之。其上前搭讪,皮鞋曰:“汝之皮鞋高档,定三余购之。”骗子曰:“然,汝之眼力,此高档皮鞋也。”王翔话锋一转,一针见血曰:“可惜汝未一分钱而获之,实不彩也。”骗子闻此言,脸色陡然变之,觉事不妙,一惊,后定神,起身欲逃。王翔岂能之?纵身跃起,箭步上前,抓住骗子衣领,大喝一声休走。骗子浑身颤抖,欲挣脱,嘶声问曰:“汝欲何为?”王翔冷笑曰:“吾欲何为?告汝,为此皮鞋,吾友苦寻之,汝未至,让吾遇矣。”
  王翔抓紧而不松,骗子骨瘦如柴,似瘦猴般,非王翔之对手,王翔奋力拗其衣领,其气喘吁吁,王翔挥拳痛击其胸,骗子哀嚎饶曰:“兄长请饶之,吾亦迫不得已……”王翔止拳问曰:“有何迫不得已?休胡言!”骗子哀曰:“实迫不得已,有人为吾媒妻,吾欲见之,然吾穷困无履,为穿时髦而行此劣策,请饶之……”
  王翔闻此言,顿手软,见骗子恐惧之目露出悲哀之,又见其可怜兮兮,遂松手,喝曰:“吾若不视汝可怜,定将汝扭送局法办之!日之事,汝如何赔之?”骗子曰:“兄长,吾一无钱,二无生计,待日后吾发财,定加倍赔之。”王翔将骗子按躺椅,吼曰:“休言废话,将皮鞋脱之,滚,滚!日后休让吾遇之。”骗子乖乖然将皮鞋脱下,索性将袜亦脱下,赤足而滚之。。
  王翔皮鞋而归,李晖见皮鞋失而复得,喜出望外。王翔将适之巧遇尽述之,李晖拍手叫绝曰:“算卦老神算,所失之物可寻至,般凑巧也。”
  李晖擦亮皮鞋,穿于脚上,翘起腿曰:“哉!骗子虽白穿半月,然丝毫不显旧,仍好如初也。”王翔诙谐曰:“骗子若有脚气,恐欲染之。”言罢,二人开怀大笑,宿舍内充满快之气,欢哉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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