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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重新醒来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金属崩裂的声音。后来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震动得耳膜发痛。
因为这声音就在耳边,从左边的金属箱板传来。
胸口已经开了一条大口子,透过表皮层和肌肉组织,我似乎看到了里面的肋骨,还有更里面正在跳动的心脏。
与此同时,箱板已经严重变形,外面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试图摧毁这个金属箱子。终于,一只手从裂开的缝隙中插了进来,是一只黑色的手。
然后就听见哐当一声,金属板被彻底扯掉。一具黑色的尸体站在我面前,尸体的左半部露出整个骨架。
而在尸体的头顶,贴着一只白色的鼻涕。
失去箱板的支撑,我双腿一软,往左边倒去,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又过了半晌,身体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改为坐姿。
“你们,怎么,来了?”
尸体和那只鼻涕没有回应。
我用手摸了摸那条大裂缝,发现裂缝处已经覆盖了一层透明的薄膜状物质。我不知该惊讶还是恐惧,只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面前的两坨。
“老子改主意了。”鼻涕说。
我这才知道他就是之前那只。我笑了笑,朝尸体看了看。
“最好别说话,等你恢复一下我们就走。”
我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尸体居然能说话!而且是一口流利的B国语。
“呼——”我喘了口气,苦笑一声,“呵,臭鼻涕,咱趁此机会,认识一下咋样?”
“怎么?老子以为你早就认识我。”
“别老子老子的,我一个地球人怎么会认识一只外星人,呼——”
“萨尔带的人都认识老子,老子叫萨尔图捏,你叫地球人是不?”
“去你妈的,地球人是一个,呼——统称,老子叫星遨,从G国60区来的。”我啐了一口,转头打量着尸体:“这位爷,您怎么称呼?”
“阿兰克丝,老兄,B1的人。”
“嗯嗯,怎么到这里来的?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老实说,老兄,我本是地月空间站的工程员,一次飞船失控误入他们萨尔带,经过就不提了,刚才老兄也差点像我一样被料理。”
阿兰克丝的声音很年轻,说话的时候肩和头还在轻微摆动。
“那你现在到底是死还是活?”这个问题必须得问。
“还是老子来说吧。”图捏把话抢了过去。
“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解释,老子大致给你讲讲,这个地球人。”图捏眼球朝下动了动,“叫什么来着?”
“阿兰克丝。”尸体回答。
“对,用你们地球人的定义来说,这个地球人阿兰克丝是两年前闯入萨尔带的,被萨尔司截住做成了腊肉。没有我们他们就不能行走,不能思考。”
“哦......也就是传说中的行尸走肉。然后呢?”
“然后就一直呆在萨尔带,直到最后变成货物。”
图捏眼球四处游动着。
“你们抓住地球人就是把他们做成腊肉?那个超市里面的都是?”
“没错。”
“你们为了什么?”
“为了萨尔带人的延续。”
“他们提取人类细胞组织液,用以合成他们必须的外部形体。”阿兰克丝插话道。
“你怎么知道?”我和图捏同时问道。
“误打误撞看见的。”阿兰克丝回答,浑浊的眼球往地面转动。
我知道他没说实话,这会儿也不好继续追问。
“我说,这,萨尔带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一边问,一边用手撑着站了起来。伤口处竟然没有一丝撕扯的痛感。
“这里是太阳系边缘,属于BUR211小行星带,他们这里没有被记录,应该是体积不够。”阿兰克丝回答,“在我丢失通讯器之前,我有查看位置信息。”
“不完全准确,萨尔带只是一颗行星的卫星上一个区而已。”图捏补充,“在萨尔带周围,还有很多族群。只是,我们星球上的人都住在地下。”
“哦......难怪广场上虽聚了很多鼻涕,周围却什么都看不到,原来都他么躲在地下。”我若有所思地说,“就是你之前说的坟墓。”
图捏没回答,眼珠滚动速度突然加快。
“快走!他们发现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稳了稳身体,做好预备跑的姿势。
“长老发现了!快跟老子来!”
说着,图捏扯着阿兰克丝跑在前面,我捂着胸部紧随其后。再一次经过大超市,这次我看的很清楚,无数人类内脏器官像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般陈列在透明柜体中。不知道萨尔带的人已经屠杀了多少人类。
我算是幸运的,在被剥开之前被图捏救出,说起来,这家伙现在算是一个叛徒。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找我的朋友,萨尔巴捏,还有咘咘。”
很难想象一团鼻涕能把一个180公分的地球人拖着跑那么快,我差点儿险些跟不上。
“呼——萨尔巴捏和咘咘又是谁?”我边喘气边问。
“别那么多话,跟着来就是。”
我们在灰白色的通道里左弯右拐,两边的墙壁上有许多圆形的小孔,不时有鼻涕从小孔中爬进爬出,特别像老房子土墙里面打洞的飞蚂蚁。
而且我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似乎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时刻在盯着我。
不知道跑了多久,当我们奔出一条狭窄的走廊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弧形空间呈现在面前。
灰白色的高圆顶,直径至少有两三百米,高约百米,圆顶正下方,是一个灰黑色雕塑一般的柱状物体,这东西少说也有二三十米,像一颗参天大树矗立在正中央。
“就在前面,快走!”图捏催促着。
我们继续奔跑,最后终于在一个小孔前停住,这个孔位于之前那个出口的左边。
“快,进去。”
“进去?进哪儿去?”我大惑不解。
还没等我说完,只见图捏拽着阿兰克丝拼命往小孔里钻,他倒是进去了,阿兰克丝可糟了罪,原本不多的头发连着头皮被强行挤入孔中。按理说阿兰克丝不应该感觉痛,但他依然发出啊,啊的声音。
“蠢货,洞口这么小,怎么钻?!”
话虽如此,但办法还是有,我伸出两只手,将墙壁用力往两边扯。大力出奇迹!当然也得判断。墙体果然比较松软,很快就被我划拉出一个大口子。
没想到的是,小孔里面的空间竟然如此宽敞,当阿兰克丝进去之后,我也很顺利钻了进去。
“裂缝怎么办?”我问。
是啊,进来倒是没问题,这口子怎么挡得住敌人?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快到里边来。”图捏毫不理会,带着我径直往更深处走。
这里感觉很像居住在地球北极的K国人挖的一种地洞。他们将房间建在地底下,所有房间都连通,宛若一个地下街道。
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虽说空间没那么大,但总体结构大致相同。又过了五分钟左右,我见到了图捏的朋友,巴捏和咘咘。
怎么说呢,即使身处险境,我还是得说明白这两个家伙。
巴捏很好介绍,个头和图捏差不多(再说,鼻涕能有多大区别?),是在萨尔带同一时期诞生的萨尔带人,从小就被扔在这个地方。不同的是,巴捏的身体呈淡黄色,看起来更他么恶心。
咘咘在我看来和图捏是一模一样,而事实上亦是如此。
图捏给我的解释是,萨尔带人将人类的细胞液提取后作为身体的组成,这种提取是比较初级的。难免会遇上人类特性物质掺杂其中,而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萨尔带人就是因为同一个地球人的遗传物质进入两个萨尔带个体中。
咘咘和图捏就是这样的同源双生体,以至于外形几乎完全相同。
而这种同源双生体有一个特别神奇之处,那就是通过了解其中一个同源体,就能知道另一个的所有信息,包括大部分思想活动,这与地球人的双胞胎概念有很大的区别。
“这里很安全吗?”我问,我跑来的时候注意了一下,在那个巨大空间四周壁上,分布着成千上万个小孔,也就是说,这里居住着成千上万的鼻涕。
“这里萨尔带人最多,也最安全。”
“为什么?”
“因为人多,干扰就大,长老就很难找到我们。”
“等一下等一下。”我阻止了图捏,“从刚才你就一直让我跟你跑,感觉情势特别危急。但——是,我他么一路上就没看见一个追兵,连个警报声都没有。你倒是说,哪儿来的危险?!”
“这,我可以解释。”被扯掉几根毛发的阿兰克丝说,“他们这一物种最神奇之处就是所有的萨尔带人天生共有一根信号线。这根信号线就像地球人的全球网络系统一般,一部分信息可以在萨尔带人之间无阻碍流通,通过他们的大脑。”
“没错,老子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老子一不小心把叛变的信号泄漏在公共网络,他们就很容易找过来,这也正是老子必须过来提醒咘咘的原因。”图捏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不管,你先休息一下。这里的氧气足够,气压也合适。”
图捏说着,离开阿兰克丝头顶。只见阿兰克丝立马像僵尸一般直挺挺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顺势靠墙坐下,思考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一大早就被图捏带到萨尔带,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飞了多少距离,也没带上小船上的信号站。本以为被这家伙骗来只是一个意外,没想到遇到红鼻涕一上来就要宰我,幸好图捏这家伙有良心,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阿兰克丝弄来把我救出来。
也不知道为毛惹到了长老,看图捏的反应,这鼻涕长老还不好对付。现在倒好,三人全没出去,都躲在这蚂蚁窝里。
另一方面,一来萨尔带地底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里的人非要捕获地球人,完了不说,还要贩卖器官。
这里似乎除了萨尔带人和死掉的地球人,没有其他物种。更为诡异的是,萨尔带地底的气压,重力值,氧气含量都很适合地球人。从宇宙生命学角度来说,这是不合逻辑的。
图捏和他的两个伙伴一直贴在墙壁上,眼珠转来转去。我看了一会了就厌了,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
“喂,我说,你们长老是什么样的?你为毛要为了就我当叛徒?”
“老子愿意。”
我刚想再说,只听见墙外远处走廊传来一串刺耳的窸窣声。
“别说话,巴捏,快,发出信号。”图捏喊了一声立马飞过来又贴在阿兰克丝的头顶,这B国兄弟又活动起来。
耳边突然响起一串更刺耳的声音,特别像麻雀声极速播放。然后巴捏从孔中钻出,他的声音在那个巨大的空间中急速回荡。
很快,四周墙壁孔内的鼻涕们跟着尖叫起来,犹如洞穴中被惊扰的蝙蝠群。声音共振越来越强烈,我背后的墙壁开始产生轻微的颤抖。
我赶紧站起来,注意着图捏的行动。
阿兰克丝大步往小孔跑去,咘咘和我紧随其后。墙壁再次被撕开,这次阿兰克丝跑得很快,朝着另一条走廊冲去。
“趁着巴捏转移长老和卫兵的视线,我们赶紧出去!”图捏说着。
一大群鼻涕的尖叫声混杂在一个空间里,加剧了心里的紧张感。
如果是地球上的普通90岁老头,能跑都算不错了,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庆幸,脚底的步子越跨越大。
逃跑的路线都大同小异,我实在很难辨别哪儿是哪儿。很快,一股强烈的震动从脚底传来。
“卧槽!你们长老可以啊,为了抓我一个人,要把天都捅了不是?!呼——”
“不是,中央广场人太多,把古树撞倒了。”
“古树?你是指那个大空间里面的那根柱子?”我边跑边问。
“嗯,这下够他们折腾了。”
“为什么?”我问。
“那是历代长老权利的象征,每代长老死后都会被熔化成古树的一部分。”
“呵呵,这倒像是一种宗教仪式。”我感觉这萨尔带有很多地方给人一种熟悉感,包括行为方式,某些地方和地球人很像。
正想着,前面的阿兰克丝突然停住,我收势不及,硬生生撞了上去。
“你他么......”
话还没出口,我就顿感情况不妙。因为正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淡蓝色障碍物,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团淡蓝色的果冻状凝胶便裹住了我们全身。任凭我们怎么使劲,依然无法往前迈进一步。
完了完了,老头子我晚节不保啦。
心里这么想着,嘴和鼻却没办法呼吸,没有氧气,大脑慢慢开始缺氧,眼前只剩下图捏和阿兰克丝的背影,还有咘咘。我们都没办法动弹。
琥珀。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想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