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连福,我家潘犁修好了么?”
此时天色刚刚清亮,问话的是同村的一户农家汉子,正站在吕老头家院子大门前,看着里面正低头忙碌的吕连福叫喊。
“好了!好了!”
吕连福抬起头,看到来人后,指了指院落旁的一个双齿套铁木犁,道:
“昨天已经修好了,抽空来拉走就行。”
“好!”
那农家汉子走到近前,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木犁,见原本断裂的木辕已经被更换过了,一些容易破损的部分,也用隼卯进行了加固,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道:“连福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吕连福讪讪一笑,摆手道:“差的远,还没出师,学艺不精,学艺不精!”
“老了!”
吕老头看着院内吕连福忙碌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看刚爬出来没多久的太阳,叹了口气。
不一会,吕连福的妻子李明环右手牵着一个半大小子,左手牵着一个小女娃,走了进来。
“爷爷!爷爷!”
小女娃刚走进院落,便松开了紧紧抓着李明环的手,欢叫着向吕老头跑去。
“哎!哎!慢点!慢点!看看这是什么?”
吕老头笑着看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不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竹蜻蜓,双手一搓,呜呜的飞了起来。
“呀!”
小女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也不抱着他的大腿了,转身向玉蜻蜓掉落的地方跑去。
吕蒙看着在空中旋转飞舞的竹蜻蜓,脚步停滞了下来,眼睛直盯盯看着它,嘴里念念有词。
李明环见怪不怪,从他手中接过食篮,对着吕老头笑着说道:“吕老,吃早食拉。”
饭桌上,吕连福刚吃两口早饭,便又忍不住开口:“师傅,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师呀?”
“快了,快了!”
吕老头笑眯眯地看着桌前的一家四口,连吃一口饭都要发呆半天的吕蒙,在他看来都是那样的可爱。
显然这样的对话他们不止进行了一次,而吕连福对外人所说的还未出师,学艺不精也不完全是托辞。
“可是三年前你就这样说了呀!这三年又三年,阿蒙都六岁了。”
吕连福有郁闷,连语气都有了些不快,而吕老头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一般,依旧笑眯眯的吃着粥菜,不时将碗中的肉糜一粒粒夹出,放在小女娃的碗中。
如此又过了几日,吕老头接到一位过客捎来的信件,打开仔细看了一番,吕老头笑捋着胡须道:
“这样就可以真正出师了!”
第二天一早,吕连福走进院落时,便发现吕老头一身深衣,双手扶着手杖,身姿挺拔面容严肃的站在院中。
“师父!”
吕连福走到近前,连忙见礼,见其面容严肃,也下意识跟着肃静了起来。
“来了!”
吕老头应了一句,目光远眺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五十年前,我十三岁,被我父亲送去府城远亲家中,拜入杨家木班师门下,当起了学徒,说来也是吃了没好好读书的亏,同门之中最差都是县学通识学问,就我一个白丁,前后苦学十年,最后一无所成,被辞退了出来,落叶归根,回吕乡安家落户。”
一旁的吕连福听着吕老头缓慢的话语,脑海中闪过这些年自己学徒做工的种种。
“这六年来除了制棺之法,我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你了,你问我何时才能出师,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也没有出师。”
吕连福闻言惊讶的抬起来头,这六年来,他所遇到的种种问题,只要自己不懂,不会,吕老头都会上手指点。
从家用农具,到住房装修,从家居木器,到精巧的奇淫巧技,只要有人找来,不管是何种器形,就没有吕老头不会做的。
这样的师父都十年没有出师,那自己还有希望么?
“你看一下!”
吕老头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吕连福。
“多年来,各地多有北部草原飞禽异兽来袭,使多地乡民,农户受伤颇多,伤残者不计其数,此次木班考核:
器类:设计新形器具,材质不限,(常见类为佳)或能防卫己身,或能伤禽捕兽,或能助人助力等,符合墨家宗旨。
社类:对百工百业等,写出自己深研之业,结合器具改良,制作方式,提升行业效能。
京都大学墨家学院入学测试二题”
“很好!”
吕连福将手中的信纸从新装好,递还给了吕老头。
一百来个字,每一个都认识,就是合在一起读的时候,不知道啥意思了。
吕连福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辈子是没指望出师了。
“你呀!”
吕老头看着垂头丧气的吕连福,笑着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书籍道:
“没指望你一下子就能学会,你跟我当初一样,没有读过几年书就开始学艺,所以这几年我一直教你实际制作,想让你在动手制作中了解木班之法,以之后在学习内容,这样以来事半功倍。”
吕连福接过书本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木班制作从入门到入土》
吕连福惊讶道:
“师父!我这不是应该是出师么?怎么这才门而已?”
吕老头摇头道:“我当初学艺的杨家木班师每届班主都是京都大学墨家学院的毕业英才,所以规定所有出师之人都要能考过墨家学院的入学考试,才能算真正出师,打出杨家木班师的旗号,不然就只能像我一般,自知出师无望,只能辞退回乡,做个乡里木匠。”
吕老头看着翻看那本教材的吕连福道:
“我自己当初都是学艺不精,被辞退出师,又怎么能教你真正出师之法?所以我托人找以前的师兄弟,让他们寄来了这个考题与教材,等你学会教材,做出考题,你就可以真正出师了。”
吕连福默默地点了点头,双手紧紧的抓住手中书籍,不知在想些什么。
午后饭闭,还在琢磨手中教材的吕连福被走进院落的来人打断了思绪。
“连福,吕老在家么?”
吕连福抬头往见来人,连忙起身:“明理大哥!师父他刚躺下不久,大哥找师父何事呀?”
说话的功夫,吕连福已经将吕明理迎内坐下,倒上了茶水。
“哎!说来话长!”
吕明理叹了口气道:“家中老父,这年后一直久咳不止,找了医师前来问诊,说寿终将至,所以想趁这一段功夫,给家父打造一具棺木。”
“这可耽搁不得!”
吕连福闻言连忙起身,将屋内刚躺下休息的吕老头叫了起来。
吕老头起来后,仔细与吕明理攀谈了片刻,了解了老里正的年纪,属相,身辰八字之后,默默的点了点头问道:
“你们家对着棺木材质可有要求?”
“无甚要求!”
吕明理摇了摇头道:“只是家中老父特意交待,说不喜狭隘,所以想给他棺木造宽敞些。”
吕老头点了点头,起身将其送出院外后,叫来了吕连福道:“我这些年来,一直不让你接触棺木制作,便是担心乡言碎语,我虽不惧此等流言,但众口硕金,也不想你接触这些事情,怕流言伤人。”
说着吕老头叹了口气:
“如今我也半截身子入土了,现在就最后教你这棺木制作之法,当我去世之后,你如果不怕乡间流言,鬼神之变,可接此等活计,如果担心不去做便是!”
“连福知晓了!”
吕连福站在一旁,对着吕老头深深作了一揖。
第二日,在院后桃林木朋内,吕老头叫来吕连福和吕蒙,看着桃林间的朵朵桃花感慨道:
“这处桃林是我长子意外身故的时种的,如果没有意外,想来如今与连福一般大小了。”
“啊蒙,你把那片底料拿来。”
吕老头指着一旁的木料,让吕蒙去拿,他与吕连福一个孤寡,一个身残,虽然吕蒙总是痴呆呆幼小瘦弱,但还算听话老实,一般他自己做棺木之时,都会让吕蒙来搭把手。
趁着吕蒙去搬运木料的功夫,吕老头对着吕连福说道:“人之将死,都易牵扯至鬼神之说,你可知为何?”
“徒弟不知。”
吕连福摇了摇头。
吕老斗对自己徒弟的回答并不意外:
“人死如灯灭,但是人心念似火,可以续火点灯,只要这世间还有人记得,念得这人就不算真正逝去,就还留有真灵。
留下躯壳根基,有朝一日,得机缘变故,变可死灯复燃。”
吕连福一旁翻看着手中的《木班制作从入门到入土》其中吕老头所言跟入土篇开篇之言,分毫不差。
“好厉害!”
吕连福望着身前背着身的师傅,充满了崇拜,这篇入土的开篇昨天他看了大半夜,字还没认全呢,他还正想哪天去集镇买本文字详解,专研一番,没想到自己师父都能倒背如流了,这下好了,又能省下买书的钱财。
“师父,这话何解呀?”
吕老头闻言转过身,指着吕连福手中的书本解释道:“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人死了就死了,但是如果还有人记得这个死人,那这个人就不算真正死了,如果记得的人有很多,很多,那这个人能借着自己的肉身活过来。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死后高棺厚葬,就是想以后,后人纪念的多了,他还能活过来。”
吕老头的解释吕连福听懂了,他好奇问道:“师父,很多是多少人呀?”
“我怎么知道!”
吕老头白了吕连福一眼。
吕连福继续问道:
“那如果这个人复生了,但是身体烂没了,那他会怎么样?”
吕老头一把夺过了吕连福手中的书怒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是教你做棺材,又不是教你做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