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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红满脸皱纹，皮肤又干又黑，看起来六十多岁。但林德根据记忆推算，文红今年也就刚要50。生活的风霜，过早的摧残她的容颜。
林德用眼神示意。尚兴田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出面：“文嬢嬢，我叫尚兴田。是，是佟建军的朋友。他托我来看看你们，带点钱和礼物。”
文红的态度瞬间冷淡下来，但不失礼貌：“你们等一下啊。”文红转身进屋，很快拿出两条长凳。
文红就把长凳放在门口的屋檐下：“你们坐这儿吧。屋子里太黑，我又在烧饭，烟气大。”
尚兴田紧张的上前，递出装礼物的编织袋：“这是礼物。”
文红瞄一眼敞开的编织袋，随手放到脚边：“佟建军跟你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尚兴田看一眼林德，手心冒出少许汗来。他虚握拳：“建军他说，他以后就不回来了。但他会每年支付抚养费，他……”
“行啦，”文红打断，弯腰提起编织袋，放到尚兴田脚边，“既然他都不打算回来了。我也就不能收他的钱和礼物。我们跟他，断的干干净净。”
文红看起来丝毫不意外。她很平静挥手：“你们走吧。家里条件不好，也没你们的饭。就不留你们住宿了。”
尚兴田犹豫，看看林德。
林德却看向身后。一个女孩小跑着过来，齐耳短发，浑身脏兮兮的。林德感觉心脏好似被轻微的撞了一下。
“外婆，”女孩好奇的盯着林德两人，跑到文红身边，“家里来客人啦？”
林德注意到，佟彩依光着脚丫。她的双脚包裹厚厚的黑泥，有的又干又硬，像是层外壳。
林德心头涌起冲动，想要告诉女孩，编织袋里有鞋子，让她赶紧换上。林德刹那思索，按下冲动。
“没，”文红搓揉佟彩依脸上的污泥，“他们找错地方。”
尚兴田看看佟彩依，又稍微扭头，望望黑漆漆的屋里。他再看看，另一间用作猪圈和厕所的土屋，抛却心头所有的顾虑。
尚兴田摇头，坚决的道：“文嬢嬢，不行啊。朋友托我办事，我肯定要弄巴适的。”
文红看看懵懂的佟彩依：“你先等等。伢子，你去屋里看火，正烧饭呢。”
眼见佟彩依进屋看火，文红一左一右，拿起两根条凳：“这里烟大，我们去那边说吧。”
三人转移到坝子角落，远离屋门。
“嬢嬢，”尚兴田坐下，从兜里掏出四四方方的手帕，“我就直说吧。建军正在跟人处对象。他以后，多半是不会回来咯。但是，不管他回不回来。佟彩依都是他的女儿，他负有抚养的责任。这是国家规定的，逃不脱的！”
文红望着黑漆漆的屋里，目光闪动：“是我们家对不起他。”
尚兴田一愣，看看安静的林德，想起林德之前强调的核心：“嬢嬢，建军的事，我也就听个大概。你们家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好多问。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彩依有没有对不起建军？我想没有吧！是建军对不起彩依。”
尚兴田将包着钱的手帕，硬塞到文红手里：“这是建军给彩依的抚养费！国家法律规定的，必须给的。我觉得，不管大人之间什么事，都不能委屈孩子！”
文红轻轻搓动手帕，犹豫片刻，点头：“好吧。钱我收下，我会好好用到细伢子的身上。”
“还有这些礼物。”尚兴田暗松口气，又递上编织袋。
文红随手接过：“本来，按理说，你们大老远的跑一趟。我应该好好招待的。可是，家里条件实在不好。吃的没有，睡的地方也没有。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去乡上找地方住吧！以后，不用来了。”
尚兴田抬头看看天，太阳早已落山，过不了多久就要天黑。他看看周围的环境，估计这个家里的确没地方睡。尚兴田感觉累，本想请文红出面，找乡亲家借住。哪怕自己花钱。
林德突然开口：“哥，我们快点下山吧。”
尚兴田无奈的咬牙，跟文红道别，拉着林德向山下走去。
文红站在原地，解开手帕，数了数钱。她叹口气，把钱重新包好，塞进胸衣里。她拎起编织袋，走进主屋。
佟彩依正蹲在火塘边，轻轻搅拌悬挂的铁锅。锅里的稀饭，“噗嘟”的冒泡。
佟彩依平静的望过来：“外婆，爸爸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听到啦，”文红黯然神伤，勉强挤出几分笑颜，“他在外面，忙着给你挣钱呢。你瞧，这一大包，都是他给你买的礼物。”
佟彩依顿时流露几分欢喜，起身帮外婆拎袋子，没急着查看。
村头，林德颇有几分歉疚：“哥，肚子饿了吧？对不起啊。这个时候，还要你跟我继续走。”
“没事，”尚兴田脚步轻快：“我虽然身体累，心里却舒服。”
走出村，眼见周围没人，尚兴田压低声音：“想不到，他们这儿的条件，比我们那边还差。那个建军以后真不回来啦？那她们两个可怎么办哟？”
林德转身，远眺沿山丘而建的村落：“以后每年这个时候，就麻烦哥跑一趟，送笔钱过来。”
尚兴田一愣：“每年都送？行吧。就当是旅游。这样的话，我们的生意就更不能赔钱了！”
学生的日子，平淡而重复。一转眼，想伸手，又抓不到它的尾巴。
眨眼间，林德又在圣西弗学院停留四年的时间。早在半年前，林德就有离开学院的冲动。
选修的科目，已经完结。学院里，倒是不乏林德感兴趣的学科。但林德认为，那些学科性价比不高。仰赖断断续续的向神殿出售知识，林德虽然买不起药剂或者魔法道具，用来学习的经费还算充沛。但林德更想早点提升实力。
这六年来，林德身体属性的增长，趋于停滞。身体的发育速度，也在三年前降到最低的38%。
虽说，林德打算的是，严密遵守匣体的冷却时间，利用流速差异，尽可能充分的使用时间。然而，林德不可能真的每隔15个地球日，就立刻穿越。或者，每次穿越艾欧世界，都待满30天才回归地球。
总有些节假日，是林德无法缺席的。比如：除夕过春节，清明扫墓，中秋吃月饼……
所以，林德认为“38%”的速度已经足够。虽然别人看来，林德的生长稍微快点。但快的不多，与同龄人差别不大，属于正常范畴。
林德感觉，圣西弗学院就像地球的综合高中，传授的还是基础知识。尽管多少涉及超凡领域，但都很肤浅。想要凭此学会超凡技能，几无可能。
早在一年多以前，林德就申请做学校的助教。助教的要求不高，更像做杂工的苦力，薪酬也低。好在，助教有不少机会跟其他老师接触。
林德做助教，乃至目前仍旧待在学院，都是希望：获得某个老师的青睐，得以被推荐到法师塔里做学徒。
艾欧世界的武职，相对容易获得。林德认为，凭借自己龙族神子的血脉，不必苦心钻研，就能获得不俗的近战实力。所以，他把精力投注到学习法术上。
排除跟神祇关联的职业，排除完全靠“看脸”来继承法术的血脉术士，再排除必须保持“佛系”心态的德鲁伊。林德认为：自己最容易接触的两个施法职业，就是魔网法师和巫师。
在邪神入侵以前，艾欧世界并没有巫师这个职业。只因法师施法必须依赖魔网，跨位面抵御邪神的时候，法师因为魔网震荡遭受惨烈悲剧。诸神这才推出巫师，尝试打造不需魔网就能施法的法师。
林德当然只会选择巫师。尽管地球法则限制，尽管匣体目前无法探索其它世界。林德还是不想把自己的施法能力，同魔网严密捆绑。哪怕法师的法术更容易学，能力更丰富，更全面。
学院里的少数老师，就是低阶的魔网法师。如果他们愿意，完全有资格推荐林德进入，由巫师坐镇的法师塔。
庇护堡耸立四座法师塔，位于各个城区边沿。其中的两座，分别由两个巫师主导。
林德起初以为，自己的机会不算小。可是，随着接触的加深，林德越来越认识到：其他职业者对守望者的另眼相待。
以前，林德还抱着一丝奢望，也许自己不同，毕竟算是神子。
后来，林德才明白：神子跟神子，也是存在巨大差距的。林德的血脉源于半神，比不上哪怕微弱神力的真神。白龙，虽然属于龙族，却又是其中最弱小的种类。对于见多识广的超凡者来说，林德神子的身份，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潜力比寻常人大些。
也许，是被林德的态度打动。教导《各职业经典能力》的卡利乌斯，直白的劝告：“林德，我认为，你不用在学院里浪费时间了。你是守望者，我想，别人也不敢推荐你的。他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失控。也许数十年后，但也有可能，就在几个月后。哪怕是三五年以后，大家都承担不起后果。”
“别看你是神子。邪神入侵初期，别说恶魔大君，魔鬼领主，就连真神也有蜕化成为怪物的。要么选课扩充知识面，要么花钱拜师研习武技，不要再去亲近其他讲师了！”
地球95年初夏，林德遗憾的离开圣西弗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