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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身体上的束缚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没有窗也没有门,天花板发出均匀明亮的白光,想必关了灯也是白色的。诺亚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摸到一个硬币大小的金属块,证明记忆中的那场手术并不是发生在梦中。
在这种房间里人会感觉时间流逝的非常缓慢,正当诺亚遭受心理上的折磨时,一段记忆和上次一样凭空出现在脑海里。
在“Father”缔造泰坦之初泰坦的一大工作任务就是收集地球上所有生物的DNA,也包括人类。这对于当时所有人类设施都是泰坦代管情况下,自然没有人能够察觉。接下来,从“泰坦”觉醒到最后一个自然人类死亡,机器只用了32年就清除了人类,战后的地球变成一片焦土,资源也濒临枯竭,但这并不影响地球新的主人拥有这颗星球。
启动350年,地球已经恢复到人类产生前的面貌,人类存在的痕迹几乎消失殆尽,只有一些大型工程的遗迹还在述说着这个曾经在地球上存在了三百万年的物种所创造的辉煌,也述说着人类的一败涂地。
启动751年,机械文明进入宇宙空间,遭遇火星人类文明。
“我们必须做到万全准备。”诺亚脑内的声音说
“准备什么?”诺亚还回味在这庞大的现实中,这些信息量对他来说陌生而又似曾相识,”Father“这个名字他觉得一定在哪里听过。
“战争!”
脑中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与机械开始战争之前,人类发现了4光年外半人马座比邻星的类地星球,随着观察的加深,这颗星球正好处在其星系中的“宜居带”内——和恒星保持着完美的距离、液态水、有大气环境等,一系列振奋人心的消息被媒体大肆渲染,人类给这颗行星取名半人马座α,并且整个人类社会都动员起来开始了以移民半人马座为重心的准备。
当时的地球已经濒临资源枯竭,争夺剩下有限资源的战争在几个大国之间一触即发,一颗4光年外的行星无疑给这个星球带来了希望。在希望面前,人类变得空前团结,地球政府代替了联合国,全人类社会的发展都围绕着半人马座展开,就在机械战争开始前的50年,人类向火星发射了第一艘殖民飞船,飞船搭载了2000名殖民者,并在随后的10年中又运送了6万名处于生育年龄的年轻男性和女性,并且还有用于试管婴儿的人类精子和卵子,这个数量可避免出现近亲繁殖,以保持群体的优异性与变异性。还可以解决早期殖民者的群体性苦闷的问题。
地球政府本想以火星为跳板继而实现移民半人马座的理想,不过这个理想却被战争打断了。在战争中紧急向火星发射的殖民飞船,都因准备仓促,未能在窗口期发射,变成了太空中的坟墓,火星殖民者从此成为了孤儿。
当诺亚知道人类还没有灭绝,内心竟本能的高兴起来,而这一想法没有逃脱他脑内的那个声音。
“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们当然是人类!人类还没有被你们灭绝!”
诺亚的心中中带着敌意,此时他已经弄清了自己和脑中声音的身份,这是一个魍魉。和魑魅无脑的增殖不同,魍魉在寄生后可以擦写宿主被寄生时的记忆,以便被宿主仍然以完全不知情的状态活着,只不过是以一个定时炸弹的身份,而他,就是记忆画面中的那个人类最后的指挥官——诺亚。
“你们是信奉达尔文物种进化论的民族,泰坦清除了你们,和你们灭绝白鳍豚扬子鳄有着本质的区别,清除你们是为了保护你们,否则以你们好斗的天性,迟早会为了那点不多的资源毁灭你们自己。”脑中的声音很冷静的说。
“放你的机器狗屁!你只是机器!你有什么资格决定80亿人的生死。”
此时,身为人类指挥官的诺亚,那个人类联邦军的粗鲁少尉军官诺亚的记忆回到了这个躯壳,虽然还很残缺,但狗屁这个词却先从记忆里直接蹦了出来。现在他全明白,他全明白了,让80亿人在绝望中死亡的泰坦原来只是因为这样一个理由。
“诺亚28,请注意你的情绪,你是28个克隆体中唯一出现记忆重现的,复苏算是泰坦对你的感谢,毕竟你在这件事上帮了泰坦大忙。”话音刚落,记忆的画面又在诺亚的脑中涌现出来。
“我们可以穿过加拿大,往北极圈撤退,这些魑魅在极寒的环境中是无法行动的,毕竟他们需要控制人体才能移动”
军官们围绕着一张方桌,方桌上的液晶屏显示着一部分世界地图,一个高级军官正在发表他的看法,制服的军衔代表着他发号施令的身份。
“我当然考虑过这个方法,可是将军,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如果要去极圈,需要大量的船只,那时“泰坦”连魑魅都可以不用,战争机器就可以很轻易的让我们葬身海底了!”诺亚坐在比他军衔高一大截的人中间,双眼阴郁的看着这些人,有几位想附和却欲言又止。
诺亚,人称暴君诺亚,据说被他在战场上枪毙的军官比被战争机器炸死的还多,同时他也是军事法庭常客,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死刑的命令都因为忌惮他的军事才能得以刀下留人,在民间“战神”“战争之王”“人类的希望”“大救星”等一个个桂冠都在表达着人们对他的崇拜,民众和很大一部分军人都支持他,名存实亡的地球政府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也是仰仗他,因为诺亚总是能发现敌人战略上的漏洞,或者防守上的缺口,虽然从宏观上来讲人类一直在败退,但他总是能绝处逢生的带领幸存者们逃出生天,这种支持最后变成了实打实的权利。
“目前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战争机器,您难道没有发现,自从魑魅投入战争,战争机器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估计,这场战争消耗了太多的资源,泰坦也在减少资源上的投入,只要有一小部分人口到达人类就还有希望。但正面和魑魅作战那才是死路一条啊!”
摩根中将双手拍在桌面上,他是一位家族显赫的贵族、富有远见卓识的军事家,论军事指挥才能称得上是人类目前最优秀的军事指挥者,但面对着这个年龄比他小20岁,军衔比他低9级的青年,后者依然是双脚翘的老高。
在他看来他面前的这个下级军官,只配在前线填进尸堆,而他却奇迹般一次次带领人类从绝境中逃出升天,虽然每一次人类的境遇都比上一次更糟糕,但在整体的环境下,跟着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而希望是这种环境下最宝贵的,军队并不是不想晋升诺亚,为的是让一群高级军官在接受一个下级军官指挥的时候不那么难堪,可诺亚本人一次次的拒绝了这种晋升,他以那种社会底层的报复心态来面对这些名门贵族出生的高官,让他们难堪这恰恰是诺亚所喜欢的。
在地球被泰坦接管的日子里,大量的劳动被机器代替,真正实现了用机器制造机器。从此,穷人被彻底剥夺了劳动的权利,由于他们无法创造更多的价值,社会的阶层被固化。在这之后,像诺亚这种普通人的后代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唯有参军一条道路可走,可那里与其说是军营,不如说是一个修罗场。在军营里,出生于权贵的子女毕业后注定成为高级军官,代价仅仅是军事学院“昂贵”的学费。出生于平民注定只能成为机动步兵作为战场上的炮灰,而那些削尖脑袋成为下级军官的平民子弟往往为虎作做帐,虐待士兵的情况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诺亚在无休止的劳役打骂和溜须拍马中一步步混到机动步兵少尉已经35岁了,这时同龄的贵族军官最码都已经是校级军衔,以这个速度他永远无法追赶这些含着着“金弹壳”出生的人。
军中的经历让诺亚从内心里仇恨这些人,仇恨是因为他无法成为他们。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战争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会,但他现在并不想打发走这个老头。
“人类必定灭亡,决一死战,保持最后的尊严。”
老将军的战略确实很符合目前人类境况,他内心中的理智似乎也愿意接受老将军的建议,但同时也有个声音像老僧念经一样坚定着他的想法:
“人类必定灭亡,决一死战,保持最后的尊严。”
“人类就算灭亡,也要有尊严的战斗到最后,我们有那么多的平民,即便是侥幸偷渡到了北极,他们吃什么,就算魑魅不攻过来,我们也要困死自己。”
“只要还有人,就一定还有办法的……”摩根还想要据理力争,但后背已经被两个宪兵用枪顶住,硬生生的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了,战争给了诺亚无上的权利,包括当着其他决策层的面处死一名高级军官。
“还有人支持他的想法吗?”诺亚用阴郁的目光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极力的避免着与他的目光接触。
“很好,我们在加拿大的采金者市建立防线,如果像你们说的泰坦的资源有限了,说不定防守能出现转机。”诺亚迅速布置了一些细节,很快离开了指挥室。
“他凭什么决定人类的命运,他有什么才能!”诺亚离开指挥室后一个上校压低声音愤愤的说。
“小声点,你不要命啦!战时动摇军心将被视为人类的敌人,要被直接枪决的!“身边的同伴赶忙制止。”
“要什么命,人类都快灭亡了,这王八蛋就是想让人类给他陪葬!”上校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两个宪兵一左一右将他架了出去,不一会,愤怒的吼叫就被子弹制止。指挥室里都不是怕死之人,但此时将军颓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耳朵,肩膀随着每一声的枪响剧烈收缩。
诺亚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切,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宪兵处决那位上校后回到戒备森严的豪华居所,几个赤身裸体的少女帮他褪去衣物,诺亚对这些少女并不感兴趣,显然这些少女并不是供他淫乱,而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毕竟要刺杀他的人太多了。
“够了!”诺亚不敢相信这个跋扈残忍的男子就是自己。
“人类是一种很有趣的动物,你们对女性的占有可以不是为了繁殖,而是作为权利来炫耀,而且你们总是认为女性是没有攻击性的,其实女性在做出孤注一掷的决定时比你们男性要更加坚决。”脑中的声音饶有兴趣的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你为什么让我看这些?!”
“你以为灭绝一个在地球上生存了几千万年,并且爬上食物链顶峰的物种很容易吗?,就连泰坦都要用30年的时间去清除你们。你们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虽然你们的个体成熟时间很长,但30年产生的新个体数量也是非常惊人的。泰坦发现,完全清除人类所要消耗的资源太大,清除人类之后的地球其资源也难以维持机械文明的发展。虽然用生物武器是一种颇具性价比的方法,机械文明的效率虽高,但还是以人类文明为基础的,仅凭现有的技术也无法制造出一种能迅速杀死所有人类的病毒。而且人类和细菌作战的时间几乎贯穿了整个人类历史,你们只要放弃一部分个体,将他们隔离起来,病毒很快就会和宿主一起死亡。一种被称为“冬虫夏草”的补品给了泰坦灵感,于是腐蚀者被制造出来,对了,你们叫它魑魅,它们可以自我复制,并不需要具有太复杂的功能,只要让他们的宿主具备超强的攻击性,就可以几何级数增加军队的数量,侵蚀者的和人体的融合是神经级的,即便是以人类战前最顶尖的神经外科技术也难以大批量的清除,更何况你们已经是苟延残喘的难民了。
“这他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诺亚愤怒到不能自抑,他仿佛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泰坦是谨慎的,他知道人类依然不可小觑,不过在你们的历史中,你们经常会将一些毫无才能的人送上权利的宝座,然后他们就会带领所有人走向毁灭,于是我们选择了一个最固执,最自大,最渴望权力的联邦军陆军上士,一路通过喂经验的方式将他扶植到了人类权利的顶峰,再给他植入一个念头……”
“人类必定灭亡,决一死战,保持最后的尊严!“这句话很自然的从诺亚的嘴里念出来。
“对,就是这个念头,最终让你选择了决战,逃到寒冷地带去确实会让人类多延续一段时间,是你让泰坦轻松很多节约了大量的资源。当然,至少从上士晋升到少尉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所以你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脑中的声音还是冰冷而空灵,但此时在诺亚听来居然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诺亚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板上,脑中的声音却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现在你听到的声音是侵蚀者发出的,按照你们的习惯你可以称之为魍魉,侵蚀者控制身体的能力有限,但它可以潜移默化的改变你的思想。泰坦一直都在计算如何用最少的资源来清除人类对地球的影响,你就是最好的武器。你们人类总是喜欢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把精神交给神,把本该你们的承担的一切交给泰坦,最后再把命运交给你,暴君诺亚。”
“别说了!”这件事他本已猜到,诺亚本想用拳头重击自己的额头,但一股电流的刺激让拳头在半空中就停了下来。
“请不要伤害自己,你还有用,我们复苏了28个诺亚,你是所有同步体中克隆次数最少的,也是唯一一个记忆重现的,其他的克隆体都成了疯子或智力缺陷者。所以还请你珍惜泰坦的好意,否则……”话音未落,一股电流从后脑延伸出来,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他的痛感神经,剧烈的疼痛让诺亚像下了油锅的虾一样绷成一张弓形,手指也像马蹄踩断的树枝一样扭曲着,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5秒,但诺亚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整个种族断送在自己手上的感觉以及这种巨大的痛苦,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比最后一次面对魑魅黑潮的时候还要绝望。
”消灭火星人类!“
“我不会帮你第二次!!”电流让诺亚牙关紧锁,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如果他们要灭绝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