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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东西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阵疼痛传来,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
官道上人来人往,寻常百姓见了官家,唯恐避之不及,谁也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
就这样走了两个时辰,狗东西觉得又累又渴,可是他不敢说话,只有强制忍住。
大盗此时沉默不语,那个千户大人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好汉,在下早晨没有吃饭就出来了,前面有一个酒家,不如我们就到哪里去打尖,在下请客如何”?
狗东西心里一阵兴奋,肚子里“咕”地叫了一声,算是对千户大人的附和!
江湖大盗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路边的酒家,一面杏黄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酒家里没有几个人,一个跑堂的见了三人,忙不迭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道:“三位官爷,有请了!”说完麻利地用肩上的毛巾把凉棚下的一张桌子抹得干干净净的,又倒了三杯茶,三个人坐了下来。
狗东西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堂而皇之地坐在酒桌上吃过饭(他显然已经忘记了归云山庄的经历),此时坐在两个人的身边,竟然扭扭捏捏,浑身不自在,江洋大盗点了一大桌子菜,无非是鸡鸭鱼肉,还要了一壶酒,小二上完了菜,在三个酒杯里倒满了酒,说道:“三位官爷慢用,有事叫一声小的!”。
千户大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他虽然被抓,但官威不倒。
他举起了杯对两人说道:“好汉,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我敬两位一杯!”。
江洋大盗举杯一饮而尽,狗东西闻着辛辣的酒气,犹豫了一下,学着江洋大盗的样子一饮而尽,他从来没有喝过酒,此时烈酒下肚,感觉到仿佛有一根火辣辣的线自喉头一直烧到了肚里,胃里一阵的恶心,险些吐了出来。
江洋大盗见狗东西不善饮,说道:“喝不了就别喝了,吃菜!”。
狗东西感激地看了一眼江洋大盗,抓过一条鸡腿,大快朵颐起来。
嘴里吃着东西,耳里听见千户大人对江湖大盗说道:“好汉,不知还要走多久才能放了小的?”。
江洋大盗哈哈一笑,说道:“我给你手下交代过了,说你去会会老情人,既然是去会老情人,没有一年半载怎么够?”。
千户大人的脸色顿时僵住了,狗东西整天在南明城里混,知道南明城中传言,眼前的这位大人最是惧内,这一点江洋大盗显然是了然于胸,江洋大盗的这一着,恰好打中了他的七寸,千户大人不说话了,低头默默地喝酒吃饭。
顷刻间,狗东西已经吃了整整的一只鸡外搭五个馒头,他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感觉此刻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怪不得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想做一个大侠,除了惩强除恶、劫富济贫、快意恩仇外,还可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有使不完的银子……
“肤浅之至!”,一个声音从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他不禁吓了一跳。
这种情况不止一次出现过了。
每当他得意洋洋或者跌入低谷的时候,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唱着反调,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比如说,他饿得前胸贴后背,被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时候,那个声音会出现,无非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偶尔肚饱腹圆的时候,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出现了,无非是什么“小富即安,不求上进……”额滴神,老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叫花子,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烦老子……
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跟随眼前的这位江洋大盗行走江湖吃香喝辣,嗯,这就是所谓的“理想”吧?
……
这时凉棚外一个胡须皆白的老叫化手拿一个破碗,施施然地走到了狗东西的身边,抖抖颤颤地说道:“各位官爷,可怜可怜我,给些吃的”!
狗东西对这位似曾相识的老叫化蓦然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想都没有想,抓起了桌上的一个馒头递到了老叫化的手里。
千户大人不耐烦了,用手驱赶着老叫化道:“去去去,别在这里烦老子!”。
老叫化走开了,独自坐在凉棚外的地上,一边吃着狗东西送给他的馒头,一边道:“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啊!”。
他吃完了馒头,对狗东西招了招手,狗东西以为他没有吃饱,就拿了两个馒头走到了老叫花的身边。
老叫化看了看狗东西,没有接过他手中的馒头,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皱巴巴臭烘烘的羊皮书,对狗东西说道:“这位小官爷看起来骨骼清奇,天赋异能,是个练武的奇才,还心地善良,嗯嗯,这本秘籍就当我半卖半送,五两银子成交……”。
狗东西一怔,微微一笑,道:“我没有银子,我也不要你的书,这几个馒头你就收下吧!”。
老丐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狗东西,似乎在看着一件奇怪的事,他慢慢的将书塞进了怀里,说道:“唉,这个世上识货的人太少了,还是留待有缘人吧!”。
这时候官道上腾起了一阵尘雾,马蹄声隆隆,江洋大盗的脸色一变,紧紧地抓住了腰里的刀,千户大人面露喜色,他知道自己的援军到了。
狗东西茫然地看着官道上越来越近的铁骑,他们并不是官军,而是一群彪悍的江湖骑士。
他们一阵风似的驶过了酒家,根本看都没有看一眼在酒家里吃饭的客人就绝尘而去。
烟尘散去,狗东西发现刚才的那个老丐竟然不知影踪了。
他是什么时候离去的谁也不知道。
江洋大盗慢慢地松开了手中的刀,千户大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狗东西怔怔地望着远去的铁骑,忽然听见江洋大盗说道:“酒家,结账!”。
狗东西回过头来,只见千户大人从口袋里掏出了碎银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三个人又开始上路了,阳春三月,沿途的春光迤逦,官道两旁农夫忙于耕作,一派美丽的田园风光。
狗东西长这么大还没有出南明城半步,对这一切自然感到新奇,他左顾右盼,一路上倒也不觉得累,而千户大人那里受过这样的苦,大汗淋漓,苦不堪言。
千户大人再也忍受不住,对江洋大盗说道:“好汉,如今已经离城远了,这里没有人会找你的麻烦,你就放过我吧!”。
江洋大盗笑道:“大人,现在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且不说你那母老虎正在磨拳搽掌,还有你和我一起同行,好多人都看见了,你的顶头上司会放过你吗?”。
千户大人脸色一变,暗叫了一声“晦气!”且不说家里有河东狮吼,再有这通盗的罪名,那促狭的顶头上司岂会放过自己,丢官事小,少不了要被关进大牢,耗尽家财也难以保命,罢了罢了,好在老命还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且行且珍惜吧!
沿途又遇见了一些江湖人士,他们浑然不把几个官军放在眼里,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边掠过,江洋大盗压低了帽子,倒也无人认出他的真面目来。
一路上各路江湖人士就像是赶集一样地从他们的身边走过,这回狗东西总算是见识到了多姿多彩的江湖,他们仿佛来自另外的一个世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和尚尼姑,也有文人骚客,五花八门,服饰各异,令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
江洋大盗总算是沉得住气,那位千户大人终于忍不住了,他对着一个农夫模样的过客施了一礼,问道:“这位大哥,各位匆匆而行不知为何?”。
农夫见一个身穿官服的人对自己这么客气,那是从来未有过的情况,他不由得看了看同行的人,洋洋得意地说道:“这位官爷客气了,今天是乌龙山‘洗剑山庄’的庄主欧阳龙先生的六十大寿,江湖同行前去恭贺……”他还要唠唠叨叨地讲下去,同行的人拉了他一把,江湖人士向来不和官场上的人接触,农夫显然是得意忘形了。
千户大人是官府的人,对这些江湖中的事情不感兴趣,江洋大盗听到农夫的话,脸色一变,显然“洗剑山庄”主人的名头不小,江洋大盗转身对千户大人道:“狗官,你带了多少银子?”。
千户大人苦着脸从身上掏出了几张银票,说道:“今天走的急,这点银子就算是孝敬好汉了,如果不够,小的打个欠条,好汉随时来取!”。
江洋大盗看了看银票,少说也有上千两,就说道:“够了!”。
江洋大盗说道:“你去吧,记住,你家住在南明城山药胡同,你有一儿一女,他们在胡同边的私塾上学,你还有两个得力的仆人,他们一个叫张鱼儿,一个叫侯三,如果你做出了出格的事,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到你的家!”。。
千户大人没想到他的功课做得这么细致,忙不迭地道:“小的回去一定会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好汉的半点踪迹,小的这就走了?”。
江洋大盗说:“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前,快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