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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发出一声惊呼,那帮少年也吓得脸色发白。只有鱼赞一脸兴奋:“阿兄,得手了,快走!”
莫七一直在旁掠阵,迅速奔到他身旁,防备鱼倶罗再次出手。
鱼倶罗明明感觉砍到了硬物之上,甚至听到了金铁交鸣之声,可看到这么多的献血,又有些吃不准,抽身后退一步,瞪着赵开满是疑惑。
赵开偷偷掐着大腿,露出痛苦之色,他脸上本就累得汗水直流,倒不用假装,低声道:“鱼兄不要走,不然你们就要被全城缉捕了。我能帮你!”
鱼倶罗呆了呆,回头喝道:“阿赞、林飞,你们先走,照顾好母亲!我自有脱身之法!”随手丢掉宝剑,打算束手就擒。
街角处,已有十数匹快马奔来。皇城司巡城卫全身铠甲,手持长枪,威风凛凛。
围观百姓赶紧避到街旁,中间空出一条大道来。鱼赞等人挣扎了一下,朝鱼倶罗合身一拜,打个唿哨,迅速躲入人群之中,消失了踪影。
莫七刚把赵开抱到车辕上靠好,巡城卫快马已到,把街心团团围住,弓箭上弦,喝道:“何人当街械斗,全部拿下!”
鱼倶罗犹在街心立着,正要挺身上前认罪,赵开那边已经虚弱地叫了一声:“住手!”
巡城卫的领头将军,全身都包裹在明光甲里,只看得到上半脸的眼睛,呵斥道:“你是何人?”
莫七把赵开交给一脸焦急的谢嫣然,抱拳道:“将军,这是驸马赵开,方才在街上遇到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时兴起,切磋了几下,不小心受了伤。我等需尽快前去就医,请将军行个方便。”
那领头将军听得事涉皇亲,赵开的大名正传得迅猛,他不愿多事,也没验证身份,只朝路人喝了一声:“他方才所言,你们都可作证么?”
路人听赵开有言在先,也欣赏鱼倶罗的勇武担当,纷纷出声称是。
领头将军点点头,抱拳道:“驸马既是受了伤,可要末将为你开路?”
赵开颤颤地道:“不敢有劳将军……”连眼一瞪,昏迷了过去。谢嫣然发出一声惊呼。
莫七有些尴尬,幸好脸黑难以分辨,他朝巡城卫一抱拳,急道:“不能耽搁了,将军……”
领头将军一挥手,巡城卫兵马呼啦散开。
莫七迅速把赵开抱入车厢,在车辕上叫了一声:“鱼兄弟,还不上车照应?”
鱼倶罗迟疑了一下,也钻入了车里。
马车疾驰而去。
巡城卫骑兵看着地上的一刀一剑,问道:“将军,事有蹊跷,怎么办?”
那领头将军哼了一声:“能怎么办,处处都是皇亲国戚,你得罪得起?打听好驸马的住处,把刀剑一并送过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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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开靠在车厢里,笑吟吟地看着鱼倶罗,笑道:“鱼兄真是神力,赵某差些便死了!”
鱼倶罗没有意外,冷哼道:“身穿软甲,算什么好汉!”
谢嫣然撇撇嘴,道:“不识好人心,你才是蛮汉哩!”
赵开不搭话,只看着他笑。
鱼倶罗目不斜视,看都不看谢嫣然一眼,沉默了一阵,道:“赵郎君早有准备?鱼某既入了你的圈套,为何却要帮我?”
赵开叹道:“赵某是知道有人要对我不利,也算好了假装受伤,让杀手无所遁形,甚至想好了借追查杀手的名义,狠狠地泼对手一盆脏水,让他身败名裂。可是偏偏遇到的是你鱼倶罗,顿时生出了爱才之心,计划全打乱了!”
鱼倶罗色变道:“我鱼倶罗岂是贪生怕死的?你今日帮了我,必有后报!但要想让我说出背后指使之人,或者做你的仆从,绝无可能!”
赵开哂道:“你能接触到的指使之人,最多是个家丁,甚至是更低级的奴仆,说不定早被灭口了。我要反击的话,直接对外宣称刺客招供主使后畏罪自杀,哪会用到你开口?鱼兄,我的仇人不多,没那么复杂的,也不要你做我仆从”
鱼倶罗愕然道:“那你想让我做甚?”
赵开淡然道:“自然是让你做大将军啊,先前街上不是说了么?”
鱼倶罗神色开始古怪起来,道:“鱼某也不是甚也不知的,你无官无职,还是个入赘的驸马,自身都难保,你如何让我做官?莫要耍笑!”
赵开有些满意,鱼倶罗看来不是莽夫,出手前早把他的情况摸清楚了,不由笑道:“鱼兄忘了一件事,今早皇帝陛下刚刚让我做了皇长子的游学老师。要是未来的太子看上了你,还怕没有官做么?”
鱼倶罗浑身一震:“当真?”随即颓然道:“多谢赵郎君好意,没用的,谁叫我生了一副这样的眼睛呢?”
赵开好奇地问道:“目有重瞳,霸王之资也。难道鱼兄曾经去投靠过谁,却吃了闭门羹?”
鱼倶罗愤愤地道:“可不正是,鱼某见齐王少年英武,掌管大周兵马,就曾去投靠,还跟他手下的少年将军,叫做贺若弼的,打了个平手。齐王原本很是高兴,可看到我的重瞳后,立马把我赶出了军营。从此鱼某便在大街上打混,绝了投靠之心。”
赵开暗叹一声,又是一个名将!
眨眨眼,赵开笑道:“那更好办,我书斋里住着一个奇人,只要他说你能做大将军,绝无反叛之心,便没事了。”
鱼倶罗有些不信,随口道:“除非是强练先生,不然谁会相信呢!”
谢嫣然噗呲一声,娇笑道:“巧了,我们两个正是强先生的弟子,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
鱼倶罗面现惊疑,抬眼直盯着赵开,见他轻轻点头,不禁张大了嘴巴。
赵开道:“现在信我能帮你了么?”
沉默了好一阵子,鱼倶罗才开口道:“赵郎君,你假装受伤,必然是要躲避仇家。鱼某也听说了,昨夜你当着陛下的面,拒辞为官,你究竟有何打算?”
赵开见他没有为名利所动,反而问起自己的处境和计划,可见心思极为缜密,高兴地道:“我过两日,便以疗养为名,去龙首原田庄暂住。未来的两三年内,你也须随我一道,做些农活,做做商贩。慢慢等待机会。”
鱼倶罗色变道:“我等习武之人,自当舞刀弄棒,上陈杀敌,岂能跟你去地里操持农具,做那粗活?你强拉我在你身边,不是奴仆又是甚?”
赵开摇摇头,道:“我只要生死兄弟,不要奴仆。何况农桑为国之根本,岂可小视?倶罗兄弟,我且问你,行军打仗,何者为重?”
鱼倶罗道:“自然是为将者奋勇当先,为兵者悍不畏死,上下一心。”
赵开摇头道:“匹夫之勇而已。发动一场战争,须广备粮草,再师出有名、次探析敌情、再探明地理,方可定略布阵。肚子不饿,才能军心稳定,杀敌之时,奋勇无畏,你以为呢?”
鱼倶罗声音微弱道:“你读几句兵书,哪里就能知道兵阵凶险?没有粮草,抢来就是!为将者,还得是武艺超群,才能服众。”
赵开笑道:“将者,军中之胆也。仁义礼智勇,缺一不可。烧杀抢掠,岂能名垂青史?你是想做只顾杀敌的热血勇士,还是想做指挥千军万马的无敌大将?”
鱼倶罗热血沸腾,大声道:“自然是做大将军!”
赵开厉声道:“那你等每日闲逛,既不奉养老母,又不安心读书,不懂孝亲,不知兵法。内不能安家,外不能领军,如何做得排兵布阵、决胜千里的大将?”
鱼倶罗默然一阵,脸上渐渐浮现惭色,抱拳道:“赵郎君一言,我等听进去了。只不知去你田庄,又有何用?”
赵开笑道:“你是觉得务农与经商,没甚用处罢?假如入我田庄,每日可得山川地理之妙,学得行军布阵之道,你等可还愿意?”
鱼倶罗呼吸粗重,道:“此言当真?可不能诓了我等。”
赵开肃容道:“自然不假!我们兄弟相称,只盼守望相助。合则留,不合则去,如此还担心什么?”
鱼倶罗颇为意动,依然疑惑道:“当真以兄弟相称?那你所图为何?”
赵开昂然道:“当然!我所图的,不过是家国不受外族侵扰,内能老有所依,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鱼倶罗沉思一阵,朝赵开单膝拜倒:“我等孤幼,求学无门,只能整日晃荡。赵兄此举,大大有恩于我等,鱼倶罗替兄弟们先行谢过。但有所谴,无不遵从!”
赵开伸手扶起,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做不义之事。忍耐一下,我又要装死了……”
原来马车已经到了书斋门前。
莫七一脸焦急地从车里把昏迷如故的赵开抱下来,顾不得胸前沾染的血迹,急匆匆地大喊:“快叫郎中!驸马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