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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墨钜子 千年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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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人?”
  赵开指指自己鼻子,嗤笑道:“我在大街上见过你几次,强先生是吧?久闻你好断预言,赵某向来不信鬼神,你这一套对我却没什么作用。不要故弄玄虚了,直接说明来意就好。”
  强练古拙的面容泛起一丝疑惑,嘴中喃喃自语,伸出手指不停掐动,好一会儿才转而看向赵开,似笑非笑地道:“不明鬼神,不体天志,安知赏贤而罚暴?某精研术数,善观星象,常预言未来之事,倒无不准的。昨夜星空霹雳,太白妖星天外而来,乱象纷杂,实乃古所未见。你本应是已死之人,怎地又活过来了?断眉续生,奇哉怪也!”
  他似乎已经许多没说这么多话,结结巴巴,慢慢才顺当起来。
  赵开脸色一白,脊背开始冒汗,朝剑伯打个眼色,强装镇定地道:“先生要学那术士危言耸听么?小子昨夜醉酒摔了脑袋,差点死了,这长安城中怕是传开了。先生此言,捕风捉影罢了!”
  剑伯已悄悄地退往门边,轻轻地合上了店门,抄起粗重的门栓捏在手里,随时准备动手。
  强练摇摇头,对剑伯的动作恍若未觉,只是诚恳地问道:“某在数年前,曾观紫微新星复出,双星照耀,一明一暗,这本是帝位将更的先兆。昨夜太白星侵入,似乎被某种力量干扰,天机一片紊乱,再也无迹可寻。不知这些事与你死而复生可有瓜葛耶?某实在想不通,特来瞧瞧太白星应兆之人,小郎莫要害怕,某不会多嘴的。”
  赵开这才觉得心惊胆跳,暗想那杨坚二十年后取而代周,竟然会因为自己的到来,受到影响么?这究竟是好是坏,自己原本还想找机会去抱一抱杨坚的大腿,难道要另做打算?一时有些痴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各自琢磨,呆若木鸡,场面十分怪异。
  赵开忽然想到,术士再神奇,恐怕也不能理解重生之事,自己只要死死咬住不认,奈他如何?于是笑道:“先生这身打扮,非佛非道,刚才你提到的明鬼天志,应是墨家学说。莫非先生竟是墨家弟子么,如何探究这些虚无缥缈之事呢?我就活生生地站在先生眼前,可像是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么?”
  强练摇头一笑,古拙的脸上忽如春风解冻:“某观人无数,从未有人的眼睛如你这般清澈炙热,对生的留恋达到了浓烈之境。以此观之,你乃多情之人,极易获得信任,倒不是心狠手辣之辈。难得的是,小郎竟还涉略墨家学说,这世间却是少见,看来某没白跑一趟。”
  赵开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样以秘术闻名的奇人,对外说上一句赵开该死,会惹来太多关注。他也诚恳地问道:“先生为何断言我与那什么太白妖星有关呢?赵某处境艰难,要是与这种妖邪之说扯上关系,怕是很难活命啊,盼先生嘴下留情。”
  能不动手当然最好,赵开依稀想起,强练凭借一手神机术数,在长安许多王公府邸中都能出入自如,要真把他给做掉了,怕是麻烦不小。看这强练的来意,似乎并没什么恶意,赵开决定多扯扯闲篇,能打发了最好。
  强练碧绿的眼波中荡起笑意,耐心地解释道:“小郎倒是直白,某从无害人之心,每次预言,也不过是想警醒世人罢了。你应兆太白星,是毋庸置疑的,某却无法解释清楚,不提也罢。不过,小郎有所不知,太白星主潜龙之相,所谓妖星,不过是这种命格之人,往往都是以臣代君,史家胡乱安的罪名罢了。如汉之王莽,便是太白星转世,历代凡有权臣出,定有太白星示警,倒也不是都能登极。小郎应兆而生,绝不会是我一人看的出来,你以后还须小心行事才好。”
  赵开被雷的外焦里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古人这么厉害,他真想狂呼一声:我要退货,我要回家!
  剑伯却听得清楚,眼内闪烁着精光,呼吸越来越重,少主难以接受,他却信了个十足十,就差纳头便拜了。
  强练鼓惑之威,猛烈如厮!
  赵开瞪了一眼都快跪下去的剑伯,苦笑道:“先生光临寒舍,难道就是为了给小子提个醒吗?”
  强练眨眨眼,再次大量一下赵开,肃容道:“小郎可否回答某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墨家?”
  赵开呆了一下,隐约猜到了什么,既然没有害我之心,聊个天哪有怕的?随口说道:“墨家很好啊!可惜没落了。”
  强练神情不动,追问道:“好在何处?小郎喜欢墨家的攻城防守术,还是墨家机关术,或者墨家锻造的兵刃?”
  赵开笑了笑:“都不是,墨家器械虽威名远扬,不过都是千年前的事务了,早被大炼铁所替代。战场瞬息万变,先秦的车战,早被如今的骑兵所替代,若是墨家传承不断代,那倒有可能与时俱进,做出更好的兵器。我推崇墨家,还是‘兼相爱、交相利’、‘节用尚贤’的超前思想,真正关心的是普通老百姓,而不是世家大族。”
  强练呼吸加粗,脸上的激动一闪而逝,问道:“小郎似乎也是出身门阀,为何会同情布衣百姓呢?”
  赵开理所当然地道:“士农工商,才是国家的根基啊。要是没有科技发展和商业流通,只把老百姓按在土地里刨食,吃不饱穿不暖的,哪有什么天下太平?”
  说完后,赵开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超前,补充道:“先生也看到了,我赵氏遭逢大难后,便在此抄书为生,怎会不知生活的艰辛?要算起来,我这抄书匠,也算是墨家关心的苦役一行了吧?”
  墨家讲人人平等,鼓励工商交易,前世的赵开就曾和导师争论过,要是墨家理论和科研精神一直传承,恐怕泱泱中华不会受外夷百年之辱。此刻再提起来,那种惋惜之情,依然情真意切。
  强练若有所思,问道:“小郎竟把士农工商并列,某前所未闻,你说的科技发展,是什么意思,可否为我解惑?”
  赵开挠挠头,笑道:“小子胡说罢了,我把犁耙水车等器械称为生产工具,而这些生产工具的每一次进步,都需历经百年的改善,这个过程,我就做科技发展。以小子看来,生产工具的进步,才是促进社稷进步的根本。如果墨家制造之术能够传承,使得天下百姓粮仓增多十倍、甚至百倍,这天下哪还有那许多饿殍盈野的惨剧?”
  强练眼内精光爆闪,复又黯淡,叹道:“小郎也只讲致用之术么?这天下学说,自董仲舒独尊儒术以来,已无墨家立足之地。皇家不用墨家治国之道也就罢了,甚至追捕墨家子弟,哪还能传承墨家的……科技,如之奈何!”
  赵开长舒一口气,笑道:“没想到强练先生竟是墨家隐世数百年的高贤,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强练也不否认,点点头道:“不错,某师承墨家,只是朝廷专好佛道,摒弃我等,只好以术士面目打混,只为寻些合适的传人,不至于真地断了传承。相信以小郎的品性,自会为我保密。”
  赵开隆重地作了个揖,肃容道:“这是自然,赵某时常惋惜,以为墨家早在汉时,便已断了,不曾想今日还能见着,高兴还来不及呢。先生若是不嫌弃,便在我这里多住几日,让学生好随时请益。”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考古的学者,当然希望能听到更多早已失传的墨家隐秘。
  强练认真地看着赵开好一会儿,脸上浮现庄重神色,沉声道:“太白星果然与众不同。小郎真情流露,老夫便直说了吧,我找你来,涉及到我墨家的千年之秘,须再三确认,才敢明言。”
  赵开一头雾水,心想这老爷子连自称都改亲近了,应当不是坏事,便吩咐道:“剑伯,你把守好门户,我请先生到楼上书房叙话。”
  强练摆摆手,从怀里取出一块黑黝黝的铁块,往赵开眼前一送,任他观看,再无言语。
  铁坨坨打造成剑形,却又是圆圆如铁棒,粗看稀松平常,赵开好奇地看向剑萼,有个镂空的圆孔,不知是浇筑还是雕刻,镂空的线条组成了一棵树的模样,隐隐又像个小篆字体的“墨”字。
  赵开尝试着接在手中,触手冰凉,因没有防备,差点被它拉坠到地上,这铁坨坨竟然异常沉重,怕不是有四五十斤重!他灵光一闪,脱口叫道:“矩子令!”
  强练笑了,也不收回铁块,有些激动地道:“你果然认得!我墨家弟子苦苦等候千年,终于有复兴之日了。”
  赵开最怕这种神神叨叨的命运之说,赶紧把矩子令往强练怀里一塞,苦笑道:“先生不妨把话说明白,小子最怕捉迷藏了。”
  强练把矩子令放回怀里,神情愉悦,笑道:“老夫冒着极大风险,出示钜子身份,只是向小郎证明,接下来的话,代表着我墨家上千弟子,绝无虚假。”
  赵开讶道:“没想到墨家还有这么多弟子传承,我听说先秦时墨家三分,不知先生是秦墨、楚墨还是齐墨的传承钜子呢?”
  强练昂然道:“钜子只有一个,千年不易。小郎不知道罢,汉武帝之后,墨家弟子被迫转换身份,躲避朝廷的追捕,日渐式微,却也有个好处,倒是把当初分裂的三派合而为一了。”说着有露出忧伤,“不过即使合流已有二百多年,偏偏遭逢乱世,也只能隐迹于工匠差役之中,苦苦挣扎罢了!”
  强练不等赵开接话,猛地提高声调:“首代钜子在世时,便得了天启,留下了一句箴言:汉武兴,墨家隐;太白出,墨家兴!前半句已应验,害我墨家沉寂六百年,如今终于盼来了赵氏郎君,我墨家复兴有望!赵开,你可愿接受我千名弟子全体效力,兴我墨家?”
  赵开神色古怪地道:“这可开不得玩笑!先生,责任太过重大,你可不能如此草率,还是多看看再决定。”他是知道的,墨家哪怕到了千年之后,才在工业大国里有所抬头,也不过是“工匠精神”四字而已,真要复兴,还不知到猴年马月去。这时叫他承担复兴重任,哪里敢接,破人希望等同杀人父母,可要不得!
  强练倒不勉强,却突然换了个惫懒模样,笑嘻嘻地道:“小郎如今危机四伏,有千人投靠,还能不为所动,就这等不为利诱的气魄,就很对老夫心思。你也说了,要我多看看,那就从今天开始,我便住你这了,看到满意为止。”
  赵开瞠目结舌,看着这变戏法似的老脸,恨不得一拳给打开花来。他主仆三人,常有密谋,如何能叫一个这样的怪人听去,抬手就想轰人。
  剑伯却跨前一步,朗声笑道:“能有强先生坐镇这陋室书斋,怕是少主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先生稍候,我这就给你收拾个房间出来!”说着,连给赵开使眼色,匆匆往后院去了。
  赵开愣了愣,心想也是,要是长安上下知道,强练这样的奇人成了自己家的住客,确实可以增加不少看得见的好处。
  眼睛转了转,赵开笑道:“爱住就住,不过先生不能白让我养活啊,你得帮我做些利国利民的生产器械来,可好?”
  强练笑道:“也无不可,不过是不是真的利国利民,得老夫确认了才行。另外,你得拜我为师,老夫也不为难你,只需你对外宣称你是我强练的弟子便可,暂可不入墨家之门,不受矩子令约束。”
  “好,一言为定!不过你可别想我每日给你请安什么的,不能在我家摆谱。”赵开没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节操,只要对他有利,答应地极为痛快。
  “老夫一个睡大街的山野之人,要那许多礼节作甚?哈哈,痛快!快上饭,老夫闻着肉香了!”强练可不客气,径直往后院而去,大呼小叫起来。
  赵开呆呆立在当地,脸上慢慢浮出笑容来:“打瞌睡就来送枕头,老天待我不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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