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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睡,睡了吃,自阅帆懂事以来,未曾有过这样的生活。
这不代表他天生勤勉,也无人生来就勤勉,被生活推着走久了,也就习惯勤勉了。
一日三餐准时供应,面条、米饭、肉罐头轮番上阵,这艘船的主人对他异常的优待,除了不能出去以外,他说想要看书,这些少年还会拿些书来给他看。
那个女人仍然没有现身,他所能见的唯有几个相同的少年。
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他们越是对他优待,阅帆心中的不安越是逐日膨胀。
这是一种古怪的感觉——他就像一条咬钩的鱼,而操纵着吊杆的是位老练的钓手。
渔民是不会在摸不清天气状况的情况下出海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他们不读书也懂。
阅帆明白自己不安的来源,因为他完全摸不清船主的目的。
在船上六天了,今天是第七天。
阅帆掀开鲱鱼罐头,独特的芬芳环绕房间。
他深吸一口,满意地拿起一旁的小勺,取出几块,放进米饭里。
闻起来臭的东西往往吃上去香,鲱鱼罐头他在海边没吃过,倒是来城里以后,老爹做视频吃了一次,剩下的都给了他,尝试了一次之后,他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少年一次给了他一大箱,显然船上没人愿意吃这玩意儿,都便宜了他。
吃完一碗饭,混了个半饱,门突然开了。
光头、大眼睛、兔唇,正是每天送餐给他的三个少年之一。
一般除了送餐和取走餐具,他们不会进门,给他的用餐时间很宽裕,足足一个小时,今天绝对没到,他们却一反常态地进来了。
少年一言不发,默默对着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阅帆平静地放下碗,他没有丝毫慌乱,多日来烦躁的情绪倒是平静下来。
牛鬼蛇神,看不清更可怕。
出了门,他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最船尾,和他同一层有九个房间,房间的主人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半人高的小孩,都在他前面排队下楼。
每个人都被一个少年隔开,没人说话,他们都低头看地,气氛很是压抑。
这些人比自己更早来,他们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因此情绪才如此低落。
阅帆跟着他们来到夹板上,这艘豪华游轮的夹板看上去有些破旧,随处可见铁锈的红褐。
那个女人不在,一个魁梧的男人站在船头,年龄和他差不多大,国字脸,一米九的身高傲视群雄,俯视着他们。
少年让他们十个人站成一排,阅帆在最右端,在他身旁的是刚才看到的小男孩。
“欢迎你们来到我的船,因为有新人,所以我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船长涂覆。”
男人嗓门洪亮,阅帆看他双脚张开,与肩同宽,手负身后,站如松柏,推测他应该是一名军人。
阅帆敬重军人,早些年他出海还被其他国家的船只在本国领海驱逐过,对方还要没收他的渔船,后来是海军的军人及时赶到,帮他解了围。
涂覆说到新人时,看了阅帆一眼,这个眼神他看不懂,但不妨碍他本能感觉到危险。
从气质上来看,涂覆也不太像他以前遇到的那些海军军人。
“你们都是本船的贵宾,也是本船的未来,作为船长,我再一次诚挚欢迎你们的到来。”
他继续说着,少年们从他们背后出来,一人推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推车。
从白布的形状来看,盖在下面的毫无疑问是人。
十个推车整整齐齐停在涂覆身前,他走上前,掀开白布,露出十张惨白的人脸。
他们的胸口没有起伏,就像死人,或者说,就是死人。
“时间到了,伟大的仪式即将开始,请各位到我这边来。”
涂覆走到船头最前端,张开双臂。
旁边的小男孩闭上眼,浑身颤抖,缓缓向涂覆的方向挪步。
其他的八人和他类似,都是一副恐惧和抗拒的表情,但却没有一人拒绝他的邀请。
他们从那些推车中间的缝隙穿过,目不斜视。
只有阅帆一人伫在原地。
“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过去,涂覆自己走了过来,向他伸出一只手。
“阅帆。”
伸手不打笑脸人,阅帆和他握手,回道。
黝黑的肌肤,满手的老茧,涂覆的身上充满阅帆熟悉的元素。
“好名字,阅尽千帆,”涂覆松开他的手,笑着问道:“你也出过海?”
“出过,我是渔民。”
阅帆回道。
“我以前也是渔民,那真是一段让人怀念的时光。”
涂覆侧过脸,望着阴雨的天空,似乎在追忆过去的岁月。
阅帆皱了皱眉,他是渔村的孩子,渔民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对方给他的感觉的确像是经常出海的人,但并不像以此为生的渔民。
“时间快到了,”涂覆看了眼手表,抬起头,和善的假面从他脸上脱落,“既然你出过海,应该懂每艘船都有每艘船的规矩。”
阅帆当然懂,现在渔船需要的人手少了,社会风气更自由了,所以规矩也跟着少了,但在十几年前,他也跟过一些捕鱼船,就像他说的,每艘船都有每艘船的规矩,犯了规矩,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形势比人强,他不忌讳向人低头,也没有多强的自尊心,只是本能地不愿参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强行按下心头的不适,走向船头。
目光扫过那些苍白的脸,里面没有沈周的脸,是个好消息。
他对沈周并没有多少好印象,对方虽然救了他,但也是杀了老爹的人。
而且他不太喜欢沈周的性格,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整体给他的感觉用老爹的话来说,就是脚像没踩在实地上,人发虚,和他来江城见过的很多年轻人一样。
不过总归是认识的人,阅帆还是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仪式开始。”
他前脚刚落地,后脚涂覆的声音就传来。
话音刚落,一直立在周围的少年突然动了起来,他们从腰间拔出小刀,当着他们这些人的面将推车上的人开膛破肚。
阅帆看得作呕,这些年轻人才多大,剖尸的动作却熟练地让人战栗,他们轻车熟路地取出内脏和肠子,另一个少年拿清水将尸体冲洗干净。
血水被清水稀释,象征生命的红像一团雾气,氤氲开来,流了一地。
旁边的人却像完全习惯了,静静地看着,只是脸色更加不堪。
做完清理工作,少年们扛起尸体,将他们一齐丢进水里。
水花溅起,尸体下沉,又浮上来。
在尸体之下,阴影由小变大,最后冒出一只只大鱼——正是他们当时看到的白鲟。
白鲟争相竞食,但僧多肉少,它们居然为了吃到人肉而自相残杀。
就在这时,那个给他送餐的光头少年大吼一声,手里还带着血的小刀猛然挥向涂覆,而涂覆正盯着水面,嘴角咧着,眼神专注,显然看得如痴如醉、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