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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不正常的事在被淹没的世界前都显得稀疏平常，孟溪一开始还抱着一股子兴奋劲，以为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等到兴奋劲过了，余咎还没醒，他慢慢就觉得索然无味。
说到底，生活中充满了各种强刺激的现代人是可悲的，看似每天都无比充实，但内在却愈发空虚，渐渐失去了快乐的能力和求索的欲望。
正午，浪潮如期而至，雷达屏上的绿点几乎连成一片。
孟溪喜不自胜，最密集的一块绿点途经魔方，安在底下的那张大网似乎终于能派上点用场。
每天浪潮的大小和持续时间不尽相同，今天来的算是难得一见的小型浪潮，孟溪这么多天就见过一次，浪潮很小，并且持续时间只有不到半个小时。
魔方圆满完成了考验，不负他的期待。
浪潮的尾声，余咎终于醒了，他显然没能适应突然变得密闭的空间，茫然地环顾四周。
最后，他的余光似乎扫到了在他身前鱼汤旁蹲着的天晴，吓得猛然后仰，头结结实实撞在钢板上。
好听，好听就是好头。
“天晴，回来。”
天晴都在那碗鱼汤跟前蹲了一个小时了，孟溪当然知道，要不是他约束着天晴，这碗鱼汤只怕连一滴汤都剩不下。
之所以没早点把它叫回来——他是故意的，生活没什么乐子，只能整整人了。
天晴念念不舍地最后看了眼鱼汤，快步跳上吊床，钻进孟溪怀里。
余咎惊魂未定地捂着头，半晌，默默端起鱼汤大口喝了起来。
饿肚子的人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别人在自己眼前吃饭，孟溪早上在水里游了许久，早就饿了，眼看余咎吃得这么香，他不由咽了咽口水。
眼不见心不烦，他抱着天晴，重新躺下来。
结果他就发现听觉比视觉对胃部的作用大得多，余咎也不讲究什么用餐礼仪，疯狂在那吧唧嘴，他尽力想无视，结果越想无视注意力越是离不开他那张动个不停的嘴。
心烦意乱，他打算说点话，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来聊聊天吧。”
“嗯。”
余咎吞下一大口鱼肉，用鼻音回道。
说到聊天，孟溪其实非常不擅长聊天，网络时代，除了工作以外，与人面对面聊天的机会不多，一般情况下，打字能解决的问题他一定会用打字来解决。
文字是确切且可以反复确认的，说话却不行，“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是常有的事。
明明是他提出的聊天，但他却迟迟找不到话题，他再次认清自己在交流这方面可谓毫无天赋可言，干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知道自己会‘吸鱼’么？”
喝汤的声音突然消失了，魔方变得无比安静。
孟溪忍不住翻身往下看了一眼，和余咎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吸鱼是什么意思？西方的鱼么？”
余咎收回视线，反问道。
他的动作有些慌乱，孟溪几乎可以确认他听懂了，只是在故意装傻。
“不，是吸收的吸。”
10点能量在手，反击模式随时就位，因此孟溪没有选择退缩，而是继续追击。
“吸鱼，把鱼吸过来么？”
“没错。”
“我又不是超人，怎么可能会这个。”
他还在装傻，为了更像，他笑着摇了摇头，若无所事地喝了口鱼汤。
微表情和心理学是前网络时代引领潮流的两个概念，以《读心术》、《x分钟带你看懂微表情》、《洞察人心的x种方法》等为题的书籍曾经横扫书店，他们无不被宣传为初入职场的年轻人必读书籍。
孟溪喜欢看书，未成年没有网上的账户，没办法网购买书，所以他一般都会去实体书店，也出于好奇买过这类书。
它们要么质量奇差、近似地摊文学，错别字都有一大堆，要么翻译自国外的论文，内容无比艰涩难懂。
反正孟溪一本都没看完，内容也基本全忘了，只有一些贴合生活的知识他还勉强记得。
这些知识中就有一条：人在紧张的时候会本能地与触手可及的东西互动，比如说有人会扯自己的衣角，有人会用手指卷衣服上的带子，还有人会不自觉地转笔。
喝鱼汤本身没问题，但他喝了一口之后，手还一直在瓷碗周围摩挲，这个行为就不太正常了。
孟溪沉默了一下，假装对话结束，他已经默认了他的话，然后等他放下瓷碗，他突然抱着天晴坐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发问：
“你为什么要说谎？”
余咎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瓷碗从手中脱落，在落地之前被吐纳器回收。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孟溪有些自得，他看过的书上也计较过一些谈判技巧和审问技巧，像是高处的人对低处的人在对话中更有压迫力，像是突然袭击更容易打破心理防线，看来有些道理。
“你是天生就这样么？”
现在最适宜穷追猛打，不能等他重新建立起心理防线。
“不，不是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频繁重复抬头低头的动作。
孟溪总觉得他每次抬头看的位置都有点奇怪，视线总落在他的胸口，他低下头，就见到小橘在对着余咎呲牙。
搞半天不是谈判技巧起了作用，而是天晴的功劳。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
余咎沉默了，他不再重复刚才的动作，抬起的头固定住，直勾勾看着天晴，门牙狠狠咬在下嘴唇上，出了血。
他的眸里看不出情绪，像个盲人，随着嘴唇出血变多，他抱住自己的双臂，像是一下子穿越到了南极，抖得整个魔方都在震动。
孟溪被他抖得想起了高考坐在自己后面的男生，考数学他就踩在自己的板凳上，一直抖腿，让他体验了一把坐在按摩椅上考试的感觉。
看来刺激过度了。
他停止追问，进一步确认了他那个大胆的猜测，从这次询问来看，吸引鱼这个能力和他不愿透露的过去息息相关，既然能力不是天生的，那就一定是后天培养出来的，而这个培养的过程异常的痛苦。
到底是谁在做这种事？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孟溪忽然想起上次看到的象鼻鱼群，它们每个都衔着货物，行动组织严明，被钢锯鱼袭击了不反击，坚定地带着货物离开，就像是有一个指挥官在背后指使一样。
鱼在中午出现，余咎和天晴在晚上出现，时间间隔并不久，两者之间又是否存在联系呢？
孟溪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先着手解决余咎的问题。
还好他只抖，也不动，更没有任何攻击性。
心理治疗孟溪没接触过，但知道这一行比一般人想的专业性强很多，不是靠一点琐碎的知识就能胜任的。
他能做的只有避开他，从魔方底下的网里把一大堆宝物打捞起来。
网里面居然还有一条被困住的鲫鱼，孟溪本想兑换一些食物给余咎做餐饭安慰一下，现在有鱼就不用那么奢侈了。
何以解忧，唯有进食。
没有一碗鱼汤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碗。
孟溪做好了鱼汤，万万想不到的事却在眼前发生。
之前还吃鱼吃得不亦乐乎的余咎看到鱼汤，居然——
居然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