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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沿官道一路向北,又走了半日,已是正午时分。
摸摸饿瘪的肚子,在路边架起铁锅正要起灶,“叮琅琅”驼铃声起,长长的驼队从后面过来。
青林忙闪在路边,意让驼队先行。忽然想到,自己父亲当年跟驼队走了西口,这驼队里也许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他急急收好铁锅,赶上前去,冲个牵骆驼的老头问道:“大伯大伯,你们是走西口的么?”
那老头满脸风霜,看青林一眼,知道是个穷苦的娃,好心道:“你是想走西口吗?可咱驼队不招工了”
“不不,俺不走西口,俺爹去了那三年多,还没回来,大伯您认识我爹吗?”
“那你爹叫什么?”
“俺爹叫陈...陈...”,青林挠着头,半天陈不出个所以然。
原来他真叫不出来爹的名字,爹在家时他就喊“爹”,村民都叫他爹“青林爹”,青林娘娘又喊作“老陈”,也许真的没名字吧。
“陈什么?驼队姓陈的好几个,你找找看,有没有你爹”,那老伯指了指身后的同伴。
“谢谢大伯”,青林忙站在路边,一个人一个人的检阅,直将八十匹骆驼四十多个伙计一一看遍,也没找到爹。
望着驼队远去的身影,青林失魂了片刻,转身又往前走去。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额实在难留...”远处的驼队里,有人唱起苍凉的老歌,伴着驼铃声,越行越远...
山西巨富云集,大半却是靠走西口起的家。这西口实在不好走,其本名叫作“杀胡口”。
杀胡口位于山西朔州右玉一代,因其地与科尔沁草原接壤。
明朝为防瓦剌部骚扰,曾在此处修建长城,设立关口,取名“杀胡口”意为打败胡人。
后土默特部阿拉坦汗向万历皇帝求和,请求开设边境榷场以通互市,杀胡口即是榷场所在。
到了大清朝,爱新觉罗氏征服蒙古人,蒙满一家,这个边关榷场才逐渐荒废。
康熙三十六年,圣祖皇帝第三次西征葛尔丹,大军驻扎在此地。
康熙皇帝闻得此关名为“杀胡口”,因其本人亦非华夏正统,乃是女真族后裔,因此将其改名为“杀虎口”。
葛尔丹叛乱被平定后,此关口即变得更加无用,乃至朝廷撤兵。
但其地理位置关键,是山西进入内蒙古的商道咽喉,一时间草原上的盗马贼,内地的刀客悍匪云集于此。
他们守住此地,打劫过往商队,拦路设卡收买路钱,无恶不作...
“杀虎口,杀虎口,有钱过虎口,没钱刀砍头,过了虎口心还抖”,此虎口,成了吃人的真虎口。
不知有多少走西口的人在此丧命。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青林抹两把眼泪,找个树荫地方,架起铁锅开始生火煮粥。
水还未开,附近一颗树上发出“蹦蹦蹦”声响。
“有斑鸠!”青林一扫阴郁,突地蹦起身来。山村人没钱吃肉,只能打点兔子斑鸠之类野物开荤。
青林最爱的当是斑鸠!忙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悄悄围着树转起来。
原来斑鸠很聪明,看到地上有人,它就抓着树干转到树的另一面,让你找它不见。
青林早就破了它移行换位的招数,也跟着一起转,看你能跑到哪!
瞅准那只呆鸟,举手投石运气发力,“嗖”一声,石子直杀过去。
斑鸠被突如其来的石子惊呆,只能坐以待毙。
青林正等着呆鸟应声落下,忽然“啪”一声,自己的石子竟被另一枚飞来的石子打落。
这呆鸟死里逃生,又呆立片刻才意识到危险,扑棱扑棱飞远了。
“谁,谁惊了俺的斑鸠”,到嘴的肥肉飞了,青林焉能不气。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身着百衲衣,头顶磕个黑包的和尚答道。
这不是那天向自己讨粥喝的要饭的吗?他也在打斑鸠吗?干嘛吓跑我的斑鸠呢!
“托福要饭的,你赔俺的斑鸠?”青林气道,一路上净喝粥,好容易有口肉吃,还被坏了好事。
“哎,小叫花子,贫僧不是要饭的!”一听被人当成要饭的,梦修马上犯了嗔戒。
好歹也是名山普陀,大寺法华的高僧,怎会是要饭的呢!
“再说了,凭什么说斑鸠是你的斑鸠,你叫它,它答应吗?”
遇到这么个不讲理的,青林也来了气,“俺也不是叫花子,俺叫青林,斑鸠是俺先看到的就是俺的”青林也不甘认输。
正喧闹间,“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打断两人的争吵,一慈眉善目的老僧合掌走过来。
“梦修,你就是这样宣扬佛法的吗?”,梦修小和尚一听师父发话了,连忙合掌退后道:“罪过罪过”。
“小施主,动物也是母亲所生,也有感情,贫僧送你一僟语”。
老和尚顿了顿,继续道“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盼母归,切记切记”,说完又宣一句佛号,即飘然而去。
梦修指了指青林,“你长点慈悲心吧...师父等等我...”连忙向前追去。
“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盼母归”,青林想到自己的娘,想到走了西口的爹,想到自己这般境遇。
俺难道不像那个巢中盼母归的小鸟吗?一想到此,手上的另一块石子落地,眼眶再度湿润。
师徒二人赶了半天路,终于来到个小溪旁,梦修忙掏出钵盂灌满水,又将水壶灌满了。
溪边的一块巨石上,躺着个老叫花模样的人,他脸上盖着斗笠似乎在睡觉。
梦修看了眼,鼻子里轻轻“哼”一声,蹑手蹑脚走到幻真身旁,耳语道,“师父,那烦人的老道又来了”
说完用手向前指了指,幻真起身一看,正要施礼问候。
却被梦修一把止住,梦修悄声道,“师父,让他老人家睡吧,咱们赶路要紧”,说完拉着幻真就走。
二人还没走几步,“额...好梦,好梦,咦幻真大师,你怎么来了,有缘有缘呐”,老叫花伸了伸懒腰,做出一副大感意外的表情。
“阿弥陀佛,贫僧来溪边取水,打扰大师好梦”幻真合掌恭敬道。
老道又换了个姿势躺好,“我说幻真呐,咱们老交情,老这样说话不累吗”
“想当年咱们在终南山结庐修行,每天坐而论道,无话不谈,如今你成了高僧,反不真诚了...”老叫花子叉腰教训道。
这老叫花子鹤发童颜,白须飘飘,约六七十岁样子,身着破旧已褪色的道袍,头顶乱哄哄白发胡乱挽个发髻。
一半仙风道骨,一半丐帮长老,若不细看,定会将他当成个老叫花子。
幻真微微点头,笑道:“张师兄,那时候我们年少,修为尚浅,而今弟子们已作了老师,岂可无师表。”
老叫花子腾地从石头上蹦下来,“说到师表这件事,真说到老张心里头了,我那三个徒弟,不像话,不像话呀...”,老叫花子痛心疾首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张真人,我们师徒还有其他事,改天再聊,改天...”梦修连忙打断老叫花子,拉着师父就跑。
每天絮絮叨叨总是那点破事,从江西追到山西来,这老道是有多闲得慌。。
“哎!你听我说完呀,梦修你...”张老道被弄得措手不及,一肚子苦水还没来得及倒,只得咽进肚子,难受,太难受了。
“你们等等贫道...”老道连忙追上去,揪住两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