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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人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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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暴乍曾跟邻居八奶奶通过电话。
  当时他母亲生命垂危。
  “火焰夫人”已不复当年的神采飞扬,她被“双R病毒”折磨得生不如死。
  暴乍在母亲的要求下,只得给八奶奶打了个电话,让她把消息带给父亲,希望他尽快和自己联络。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暴乍收到一封飞鸽传书。
  暴乍打开玻璃质感的柔软信纸,看到信纸的左上角有个播放按钮。
  “呦呵~还是触摸屏的!”暴乍满脸的嫌弃。
  暴乍点一下三角形播放按钮。
  “暴芬恩,你个自恋狂!竟然还给自己写的亲笔信录了音频,怎么不录视频啊?!”
  尽管听起来更加苍老,还有点醉醺醺的,但毫无疑问是他父亲的声音。
  暴芬恩在音频里饱含真情地这样说道:
  “真是不凑巧,生意上的事儿让我没法离开马孔大……无论如何,你母亲永远都是个绝妙的女人。”
  几天后,一瓶混插的鲜花被送到医院病房。暴乍的妈妈读过卡片后,对此嗤之以鼻。
  “他以为那么容易就能骗过我了?”她说,“他可真是大错特错!告诉你吧,他肯定还在折腾他那些破苍蝇呐!”
  但她还是让护士把花放在床边最显眼的位置,对护士女孩儿说暴乍的父亲会在最后时刻来临之前到魁都来探望她。
  她还多次询问暴乍,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暴乍说没有。
  他开始痛恨这个问题,痛恨自己的回答,痛恨他说“不,爸爸不会来”时,母亲脸上的表情。
  暴乍还记得那天有多离谱。
  他母亲的主治大夫,一个坏脾气的小个子,把暴乍叫到一边,告诉他时日无多。
  他母亲的病情恶化得很快,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让她安逸地走到终点。
  暴乍点点头,走进母亲的病房。
  她拉住他的手,问他是否记得替她交暖气费。
  正当此时,噪声在楼道中响起——一种叮叮当当、踢踢踏踏、乒乒乓乓的噪声,管乐加提琴加鼓的噪声。
  一种在贴满“保持安静”的标语的楼梯间,还有医护人员冰冷的目光予以佐证的地方,不该出现的噪声。
  噪声越来越响。
  暴乍一度以为是恐怖分子。
  但他妈妈听到这刺耳杂音,却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凤凰鸟。”她轻声说。
  “什么?”暴乍问道。他吓得不轻,以为母亲开始说胡话了。
  “凤凰鸟,”她提高嗓门,语气也坚定了许多,“他们演奏的是《凤凰鸟》,象征着复苏和重生。”
  暴乍走到门口,向外望去。
  有几个人,貌似是支小型马孔大爵士乐队,他们无视护士们的阻拦,更不在乎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及其家属的瞪视,沿医院走廊向这边而来。
  乐队里有萨克斯管,还有大号和唢呐。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脖子上夹着把低音提琴。还有个人正敲打一面低音鼓。
  头前引路的男人身穿漂亮的花格套装,戴着绿色软呢帽和柠檬黄手套,活脱脱一个花衣魔笛手,这正是暴乍的父亲。
  他没有演奏乐器,但却在医院的抛光油毯上跳着软底鞋踢踏舞。
  他还向周围的所有医护人员一一脱帽致意,同每个走上来想跟他说话或是抱怨的人握手。
  暴乍咬着嘴唇,暗暗向诸天神明祈祷,希望脚下出现一条地缝把他吞进去,要不然就让他经受一次短暂、仁慈、绝对致命的心脏病发作。
  但幸运之神并未降临。
  他还是站在这个世界上,管弦乐队步步进逼,他父亲仍在跳舞、握手和微笑。
  如果世上还有公正可言,暴乍心想,老爹就会沿着通道走下去,从我们面前径直而过,进入泌尿生殖区。
  但这世界本无公正,他父亲在肿瘤病房前停住脚步。
  “暴乍,”他的声音很大,足以让这病房——这层楼——这医院里的所有人都明白,他是暴乍的熟人,“暴乍,让让路。你爸来了。”
  暴乍让开了。
  乐队在他父亲的带领下,在病房中拐来拐去,最终走到他母亲的病床前。
  暴乍的妈妈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凤凰鸟》,”她有气无力地说,“我最喜欢的歌儿。”
  “我要是连这事儿都不记得,那还算人吗?”暴乍的父亲说道。
  她缓缓摇头,伸出手来,捏了捏老头戴着柠檬黄手套的手。
  “大妈,”一个拿笔记板的白衣小护士说,“您认识这些人吗?”
  “不,”暴乍只觉脸上发烧,“不认识。完全不认识。”
  “但那是您的母亲,对吗?”女人的目光如蛇怪般锐利,“出于对您母亲的病情考虑,我必须请您让你的这些朋友马上离开,不要再引起任何骚动。”
  暴乍嘀咕了几句。
  “什么?!”小护士有点急了。
  “我是说,我百分之百肯定,他们根本不会听我的。”暴乍说。
  他正觉得事态不可能变得更糟时,却看到父亲接过鼓手递来的塑料手提袋,从里面掏出一罐罐棕啤酒,传给乐队成员、医护人员和在场的病人。
  然后,他又点起一支由千年老滕根制成的方头雪茄。
  “你这老头!”拿笔记板的护士看到雪茄,像一枚飞毛腿导弹似的冲向暴乍的父亲。
  暴乍趁此机会拔腿就走。这似乎是当时的最佳选择。
  那天晚上他坐在家里,等待电话铃或是门铃响起,心情差不多就像一个人跪在断头台前等待铡刀亲吻自己的颈项。
  然而,门铃一直没响。
  他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下午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偷偷溜进医院。
  他妈妈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比过去几个月安逸得多,快活得多。
  “他回去了,”她看到暴乍进来时,对他说。
  “他不能久留。
  “乍儿,我真希望你昨天没有提前离开。
  “我们后来在这儿开了个派对,重温了过去的美好时光。”
  暴乍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比在癌症病房里参加他父亲用一支爵士乐队鼓捣出来的派对更糟。
  他什么都没说。
  “他不是个坏人,”暴乍的母亲眼中绽放出一丝光芒,接着又皱了皱眉——
  “哦,这话不完全对。他肯定不算个好人。但他昨晚确实让我很快活。”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在这一瞬间中,他妈妈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拿笔记板的护士站在门口,冲暴乍钩了钩手指。
  暴乍快步向她走去,离得老远就开始道歉。
  但他靠近后发现护士的表情已经不再像得了胃痉挛的蒙娜丽莎。
  现在她看起来像只快活的小猫咪。
  “你父亲。”她说。
  “对不起。”暴乍接口道。
  从小到大,只要有人提起父亲,他总是这么说。
  “不不不,”前蒙娜丽莎说,“没必要道歉。我只是想问一下您父亲的事。
  “以防日后需要联系他——我们的档案里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和通信地址。
  “我本该昨天晚上就问清楚的,结果却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想他没有什么电话号码,”暴乍说,“想要找他,最好是到马孔大去;
  “沿APPLE高速公路行驶,然后坐马车到铁蒺藜森林,森林里有条小河;
  “下午你会发现他在某座桥上钓鱼,晚上他肯定在小河附近的双桨酒吧。”
  “他可真有魅力,”护士憧憬地说,“他是做什么的?”
  “这么跟你说吧,他常说这是钓鱼和闲逛制造出来的神迹。”
  护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暴乍觉得很蠢。
  他爸爸说起这话,人们都会笑个没完。
  “呃,就像《圣经》里说的。面包和鱼的神迹。我爹总是说他在闲晃和钓鱼,还能赚到钱简直就是神迹。这是个笑话。”
  护士显出迷惘的神情。“对,他讲过些最好玩的笑话。”她说完咂了下舌头,换为公事公办的口吻,“好吧,请您五点半再过来一趟。”
  “为什么?”
  “来接您母亲,还有她的东西。张医生没跟您说吗?我们已经批准她出院了。”
  “你们要把她送回家?”
  “对,暴先生。”。
  “那……那癌症呢?”
  “似乎是一次误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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