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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人缓了好一会儿,强忍住恶心感,好让自己不吐一地。
“新的荒土规则——就算饿死,也不要空腹喝荤油,这种东西大大的伤胃。”
他右手抚着胃,又忽然感觉大小腹一阵拧疼,便只好又用另一只手按住肚子,把早已磨出了毛边的手指甲死死扣在肚皮上,俯下身去,把上半身压在了桌面上。
鬼畜了好一会儿,青年人才晃荡荡地立了起来,搞怪一样地咧了咧嘴,扮了个丑样。他在狭窄的过道上慢慢地踱步,一只脚踏在了垂在地上的桌布(那幅窗帘)上,正踩在图画里的撒旦的天灵盖上;另一只脚在无菌室的白墙上蹭来蹭去,最后被挤得不耐烦了,干脆走起了猫步。
当他踱到那个被做花盆栽进了花的军盔边上时,他伸出手,想要扶正它,胃中却又隐隐作疼,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又顺手打翻了军盔——那破旧的军盔,委屈似的倒在桌上,左右晃了两晃,最终下定决心,径直地滚下餐桌去,摔得支离破碎。
纷飞的泥土,溅到了青年人的口鼻里,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青年人不断的闹腾着,另一头的那个中年人,之前提过的守门人,他却一点也不受影响,他正在看报纸。
之前他还曾保留过一台会议室里的播报机,以便外边有人连线时自己能及时收到信息。为了提升“德娅”中的居民的舒适度,守门人根据播报器中的内容制定了许多分报纸,以供传阅。
如今,能支持播报机工作的能量,早已使用殆尽了。
由于一年前的事故,号称能历时百年不倒的“德娅”工程,彻彻底底的从地下的方舟成为了地下的囚牢。
守门人时到如今,好像还沉浸在那次事故的阴霾中。他实际上才四十大几岁,却是一头白发了,原本长期没有受过打理的乱发,被他自己用军刀草草铡掉,留下了寸头,现在又长到垂到肩膀;“德娅”工程内的水资源也所剩不多了,他不舍那这些流动的黄金来清洗自己污秽的躯体。
他胡子拉碴,干枯的长发要么打结要么分岔,看似杂乱的头发丛中,忽然薄下去一块,那是头皮上一片烧伤,不会再有头发生长,至于身上的脸面上以及身体上的皮肤,好似月球背面软着陆后见到的场景。
青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守门人,他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狼狈十足,猥琐不堪的“糟老头子”,仅仅在二年前还是这座能容纳百万人的地下工程的最高指挥人,“德娅”之中的独裁者。
守门人依然没有抬头看一眼青年人,如果这时,我们可以透过那层报纸,看到守门人那双浑浊的眼眸,便可惊奇的发现,在那双眼睛中,竟然可以看到一丝的欣喜。
确实可以形容他的头现在是埋在报纸中的,餐桌的桌面,刚刚触及他的胸口,在原本青年人坐的位置上,能看到的,其实也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报纸而已。
——守门人坐在轮椅上,他的双腿全断了。
原本珍惜一切能利用的资源的守门人,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地步的?
他允许青年人大肆装潢无菌室,把贵重的科研设备抛入深坑,他允许青年人取水取油,随意挥霍,烹饪一顿虽然平日里无人问津,但在末世中人人都争抢着饱餐的极好的饭食。
这是因为,青年人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
当年,就在“德娅”工程中被发现感染者的时候,所有反对守门人的底下居民,再次抓好了时机,将所有矛头指向了守门人。
“你作为守门人,不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宁愿包庇地上的丧尸,也对地下活人的安全和感受不闻不问,你安的是什么居心?!”
“也对,毕竟某人不敢亲自动手,多一个死尸少一个活人,自己能养得更肥。”
要说守门人的心理素质还真的是优良,他根本不把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那时他的眼里,只有两件事——控制住病毒,追寻真相。
假如病毒是原本的居民不经意之间感染上的,眼前这个感染者就是最初的母体,那事情反而好办了——但假如,是有“德娅”中有人刻意为之……
事情必须调查清楚!
通常,一个人一旦感染上末日病毒,就基本上相当于判了死刑,没有任何可以挽救的机会。
这次的感染者,是一个被随机选中并入住“德娅”的年轻妇人,同时感染的,还有她年幼的女儿。
女人已经开始发生尸变了,孩子则是刚刚确诊。
而与那对母女供住一个舱房的居民,全部被隔离并且监控了起来。
守门人明白,此时,绝对不能把这对母女留在“德娅”工程里,否则,恐怕还要在发生一次居民暴乱。
最终,经过工程内工作人员的一致商议结果,决定把她们流放到地面之上,任凭其自生自灭。
流放的那天,守门人没有去参加行动,就在会议结束后,他曾经去隔离室探望过那对母女。
守门人告知了女人会议的结果。
隔着一面玻璃,守门人看到,女人尸变已经很严重了——这种病毒最折磨人的地方,就在于此,从一个人变成丧尸,并不是一蹴而就,病毒将慢慢蚕食人的每一寸躯体,使它们腐朽溃烂;他们不是在死亡之后获得恐怖的新生,而是在生命中逐渐忘记活着的感觉,变成行尸走肉。
某种意义上,这种病毒,更像是变异,而不能用尸变来形容,不过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还保留着意识的感染体。
隔离间中的女人,依然穿着“德娅”工程内的制服,从女人裸露的手脚上,不难推断,她的全身其他部位,也如这枯手烂脚一般,支离破碎,却可以置人于死地。
守门人鬼使神差的取下了墙上挂置的传话筒,说完了她们的遭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女人怀里,搂着那个懵懂的孩子。
原本应该这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女孩儿却因为基地中枯燥的生活,变得木讷起来,此时正静静地躺在母亲怀里,在那双恐怖的双手之间,安然入睡。
还没等守门人拨打给她,女人却先轻轻放下了熟睡的孩子,艰难地举手,扶在了玻璃上,过道内清幽的日光灯透过玻璃,照射在女人蜡黄的脸上,在两只红肿的眼袋下,分别有一条花白的长迹,大概是泪痕。
守门人望着女人,女人也望着守门人,双方都不言语。
女人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却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渗人,就如旧时期时恐怖电影里的女鬼。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呢?
守门人在女人脸上看不到惊恐和失措,甚至看到了一丝欣慰,还有坦然。
在办公室里,守门人回忆了这一切。
他的心情这时也是五味杂陈,对自己没有保护好居民的自责,对居民质问和暴乱的厌烦,对病毒爆发的恐惧和愤怒。
守门人貌似想到了什么,颇为踌躇了一会儿,从桌上拿起了通讯的耳机,调试过后,向着组织流放的队伍,发了一条讯息:
“把那个女人的孩子,带回来。”
“什么?”
在电话另一头,可以听到装甲车驶动的呼啸声,执行流放任务的人员,因为穿着生化防护服,使声音听起来模糊不清。
“叫你把孩子带回来就带回来,少他妈废话!”
“德娅”工程里的工作人员都深知守门人的倔脾气,他的指令一旦下达,除非自己后悔了,不然谁也改变不了,装甲车里的人员也懒得听他解释什么,爆了句粗口,挂断了电话。
上午凌晨出发,到了傍晚,外出的行动小队,才得以返回“德娅”工程。
守门员也没有去迎接他们,他正在医务室中,查看被隔离人员的身体状况报告。
“天杀的海庆!”守门人还没反应过来,行动小组队长便破门而入,队长身后跟着行动组的成员,“为了帮你带回你那个扫把星,妈的咱们折了两个兄弟!”话说完了,众人也拦不住他,队长一跃上前把守门人按在了药水架上,药水瓶摔了一地。
他直接给了守门人一拳,顿时守门人的嘴角淌出血来,队长正要再来一拳的时候,他被众人拉开了。
守门人既不还手,也没说什么——海庆,这是自己的真名,自从自己被编入了政府守门人到队伍,自己终身,也就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守门人了。
行动队队长阿举,是守门人从小的玩伴,他们一起接受审核,后来,海庆成为守门人,举则落选,被编入了行动组。
守门人——是从各个军队,政党,贵族,或是其他拥有实权的组织中挑选志愿加入,这支在末日病毒爆发后,被集结的队伍,必须拥有堪比总统级别的领导能力,同时,光有领导能力,是在末世生存不下来的。
在每个守门人进队时,必须进行一个小手术,即将守门人负责情感控制的右脑叶皮层进行一个微创,在这个手术之后,守门人将逐渐失去情感,以便达到做任何事都能理性的判断。
但海庆是个例外,他是最后一批接受考核的守门人,人员短缺,以至于还没有动手术,便匆忙上任了。
说得难听点儿,海庆这个守门人啊,是一个残次品。
在阿举被其他人带走后,医务人员赶来帮他查看伤势,守门人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不需要治疗。
他不顾自己衣服上沾染的各种药水,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脱去脏外套,随手丢到地上,自己则定好了闹钟,往沙发上一躺,开始闭目养神。
在别人看来,这个守门人海庆当的是实在窝囊了,不仅居民对他冷嘲热讽,现在外边儿,当然有人听到海庆要把感染者了带回来,估计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工作人员还是居民,都巴不得一把掐死他。
海庆小憩了一会儿,翻身坐起,连接了通讯耳机,像阿举道:“几点了?”。
阿举接了电话,不言。海庆长叹一口气,又说了几个字。
“踪——妖,双子星,注意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