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倒霉的一天

　　格里芬是一位刚到三十岁，就饱受脱发困扰的年青英俊少校，隶属于帝国第四舰队。
　　两年前，他还只是一名二级士官转参谋部文职，给后勤保障部克里森少将当执行秘书，在一次酒会中，结识了阿尔弗雷德上将的千金，最后喜结良缘。
　　成婚后不到两个月，格里芬调离文职，进入第四舰队，在老丈人的庇护下，一路飙升到少校，不出意外，这次镀金回去就该晋升中校，用不了两年，就能与原来的老上司克里森平起平坐。
　　这天，他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心情十分惆怅，再过半个月，就要回去和心爱的莉娜团聚，怎么突然就开始脱发了呢...威尔逊家族也没有这个遗传基因啊！伸手摸了摸日渐光秃的头顶，湿漉漉的手指又沾下了不少珍稀的头发。
　　“该死的！”
　　咒骂一句，格里芬想甩掉手上的头发，但又舍不得，转念一想，也按不回去了，看着只能让人心烦，于是他一边用水冲洗着手，一边自言自语道：“也许得试试亚文的建议，去接受基因治疗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能让我的孩子们也遇到这种困扰。也是时候要孩子了...”
　　做出决定，格里芬心情轻松不少，用毛巾擦干手，出了盥洗室，穿上制服，戴上帽子，对着穿衣镜满意地点头，“真是一个帅气的棒小伙！”
　　正打算出门，紧急频道里传来声音。
　　“格里芬少校，我们遇到了一点状况。”
　　“知道了，我马上到。”格里芬懒洋洋地回应。
　　出门坐上等候在门口的通勤车，格里芬微抬手指往前方虚点，通勤兵立即启动车辆，朝着基地防御指挥中心驶去。
　　这是一个三层环形基地，修建在几块大型行星残骸之上，直径达十千米，围绕着的中心位置，有一个神秘建筑，格里芬在这里驻守了快一年，什么都没打听到，搞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那些有权限进出其中的人，在干些什么。
　　格里芬只是好奇，真要让他知晓其中的秘密，他一定会拒绝，因为知晓秘密就预示着承担相应责任，他不想那么累，于他而言，参军或者当官只是一份薪水和福利都很不错的体面工作，他只希望每天按时上下班，不定期参加各种酒会，认识不同的朋友，回家有娇妻和可爱的孩子，这才是他的理想生活，梦想人生。
　　使命，报效帝国，战争，通通见鬼去吧！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外形丑陋的神秘建筑，格里芬开始面向前方，闭目养神，忽然他嘴角微微翘起，是刚好回味起了昨夜那个柔媚的联盟女兵，真是个杀人不偿命的女人。
　　一分钟后，到达指挥中心，通过三重闸门，来到内部。
　　格里芬走上中间指挥台，环视一周，看到一切井然有序，很是欣慰，忍不住点了点头，然后舒舒服服坐下，仰靠在椅背上，右手一伸，一杯早已准备好的巴桑黑牙咖啡被奉上，小抿一口，格里芬才对那个等着汇报工作，已经等得有些焦急的二等兵招招手。
　　“什么事？”
　　格里芬少校以他一贯的慵懒腔调询问走上前的二等兵。这个极具贵族范的腔调，是格里芬的得意之作，他练习了很多年，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仅赢得了妻子的欢心，更在如今的圈子中备受推崇。
　　二等兵以标准的姿势行完军礼后，禀报道：“报告少校，基地外围来了一架民用A级老式T1型飞行器。”
　　格里芬轻皱了下眉头，问道：“有入侵迹象吗？”
　　基地的保密级别是星级，中间那个神秘建筑更是帝国最高机密，三星级，任何非法进入星墓的行为，都被视为入侵帝国，应对政策为：格杀勿论。
　　“目前没有。”二等兵回答道。
　　格里芬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手摩挲着下巴，蹙眉沉吟良久，突然抬头问道：“还是上次那架飞行器？”
　　二等兵不露痕迹地掩饰住笑意，点头道：“是的，少校。”
　　上一次，夜莺号意外闯入星墓，格里芬少校不知是因为什么心情不佳，逮住这个机会，打算发泄一通，于是亲自上阵虐杀入侵者，一来对操作系统不熟练，二来欠缺战斗经验，最后神助攻，反而帮着夜莺号顺利脱险，如果换成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位士兵，夜莺号能否逃脱还是个未知数。
　　事后，格里芬少校甩锅给系统，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但对上面还得有个交代啊，少校先生运气也是不错，刚好就碰到一个犯错的士兵，就把屎盆子扣到这个倒霉蛋头上，他自己不仅没被处罚，反而获得了一枚勋章，以表彰他测试出了防御系统的某个漏洞。
　　都知道他上头有人，在少校手底下干活的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连私下议论都不敢。
　　格里芬少校的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内心则是激动不已，又可以立功了，简直是天赐良机，更重要的是要一雪前耻。
　　“上次放他一码，不知珍惜生命的宝贵，今天又再回来，难道本少校的仁慈那么廉价？一而再再而三，有些过份了。西斯，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招待这位客人？”格里芬少校假模假式地说道。
　　二等兵一个立正敬礼，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义正言辞道：“入侵我帝国者，格杀勿论！”
　　“好！”
　　格里芬少校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二等兵，为帝国效命，为你的家族赢得荣誉的机会来了，我任命你为这次防御打击总指挥，务必将这个入侵者摧毁！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
　　“保证完成任务，长官！”二等兵大声回应道。
　　“大点声！”
　　“保证完成任务，长官！”二等兵扯着嗓门歇斯底里，让指挥中心的工作人员全都放下了手头工作，转头望来。
　　格里芬少校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满意地笑着：“去吧！”
　　“是，长官！”
　　二等兵西斯回到自己的座位，首先下达了作战目标：摧毁入侵飞行器；紧接着布置作战任务，让四名炮手待命，听从指令发射。
　　西斯多次调看过夜莺号上次穿越星墓的飞行记录，虽然不认识这位飞行员，但西斯对他超高的技艺，和沉着冷静的素质，无比钦佩，这种驾驶天才，放到帝国突击战斗部队中，都会是佼佼者，而且他还是驾驶着这样一艘拼装的民用飞行器。
　　但一码归一码，是敌人就该被消灭，西斯研究那名驾驶员的飞行特点，除了取经学习，更主要的是为如何打败他。
　　正因为了解，所以他一上来就安排了四发碎空弹，这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架势。
　　前三发当中的两发有规律运行，一发为无规律，直接攻击目标。西斯相信那位驾驶员能躲过，但是后面的，他就不一定了。
　　不出所料，第一次攻击被巧妙规避。
　　坐在中心指挥台上的格里芬少校通过眼前的屏幕，观看着整个过程，他是个善于纸上谈兵的天才，很会揣摩他人意图，一眼就看出了二等兵的战略思想，也正是依靠这手绝活，格里芬少校征服了他的老丈人阿尔弗雷德上将，开始平步青云。
　　当第四个空间乱流悄无声息突然出现，格里芬少校脸上绽放出了胜利的喜悦，他差点抑制不住冲动，命人去开香槟庆祝。
　　二等兵西斯也是难掩内心的激动，脸上开始涨红，两眼紧紧盯着屏幕，他要好好记住这个时刻，一位伟大的天才驾驶员即将毁灭在他的打击之下。
　　在指挥中心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等待那个结果出现之时，整个大厅内一片寂静，仿佛只有心跳声。
　　但是，那个该死的飞行员，让所有人失望了。
　　格里芬少校忍不住大声咒骂：“该死的上帝，他是瞎了眼吗？！”
　　其实，除了格里芬少校之外，其他人并没表现出多少失望，因为那架飞行器对付空间乱流的办法简直教人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更别提去操作，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叹为观止，这位驾驶员不是天才，而是一位疯子！
　　他居然在这种环境中，如此极限的条件下，进行空间跳跃，关键是他并非真的要跳跃，而是利用跳跃的一瞬间，空间扭曲产生的力量，来对抗空间乱流。
　　同为空间力量，空间乱流不会是对手。
　　但是，这种驱虎退狼的办法，也有后遗症，狼走了，剩下的虎你怎么办？
　　失去控制的空间扭曲愈演愈烈，开始吞噬着附近的行星残骸，那架飞行器在做着垂死挣扎，拼命想挣脱那庞大的吞噬力量。
　　甚至处于很远距离的基地，都开始受到影响。
　　格里芬少校紧张地抓着椅子两边扶手，脸色铁青，疯子，简直就是个疯子！
　　忽然，面前屏幕上显示有通讯传来，格里芬少校强行镇定，接通后，看到一个陌生卷发中年男子出现在眼前屏幕上。
　　“格里芬少校，我是麦卡星夜莺城左赋伯爵。”
　　麦卡星...夜莺城...伯爵？
　　一个麦卡星人是怎么进入帝国秘密基地通讯频道的？信息入侵？还能知道我是谁，有点意思。不过，一个废弃星球的伯爵，也好意思摆出来？如果你是帝国的伯爵，本少校说不定还能高看你几眼。
　　“什么事。”格里芬不耐烦地皱眉回道。
　　“有一艘麦卡星夜莺城的飞船进入了星墓，请不要攻击它，我的女儿在上面...”
　　“你是在命令我，麦卡星的左赋伯爵？”格里芬冷笑回应。
　　屏幕上的左赋伯爵暗自咬牙，随即放缓了语气，加了一句：“拜托了！”
　　“抱歉，你来晚了！”
　　格里芬少校冷哼一声，关闭了通讯。
　　不过，很快相同的信号再次传来，格里芬只是低头扫了一眼，随手就关掉，并且屏蔽掉了这个信号。
　　继续观看那艘飞船的垂死挣扎，才让格里芬少校心情稍稍愉快了些。
　　眼看那艘来自麦卡星的飞船即将被空间力量撕成粉碎，突然，从飞船上激荡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它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瞬间摧毁了扭曲的空间，并将周围三千米范围内的行星残骸化为乌有，不是碎成霁粉，而是物质为零。
　　创世神啊，这到底是什么可怕力量？！
　　反物质？
　　可是那架飞行器还完好啊？
　　即使是反物质，也不可能毁灭掉空间力量...
　　格里芬瞪眼张嘴，呢喃低语。
　　就在此时，又有通讯传来，这次有显示对方身份，格里芬看到这个名字，肃然起敬，快速整理了一下仪容，露出人见人爱的迷人笑容，接通信号。
　　“上午好啊，周博士，我是格里芬，阿尔弗雷德...”
　　“别废话，老子知道你是谁！”
　　毫不客气的一句话，浇灭了格里芬所有的热情，笑容渐渐僵硬，让他生出一种大难临头的错觉。
　　屏幕上这位老者，鹤发童颜，圆脸淡眉，名气大，脾气也大，元首见到他都得客客气气，礼敬三分，原因无他，帝国能有今时今日的强盛武力，归功于他一人，举足轻重的国之脊梁。
　　据可靠消息说，这位周博士正在研究的一项秘密实验，一旦成功，帝国一统星河的时代便将开启。
　　“左赋伯爵的事情，回头他自己跟你算账，我问你，进入星墓的那艘飞船，现在什么情况？”
　　格里芬已经琢磨出了一点味道，那位麦卡星的左赋伯爵身份一定不简单，能直接连线进基地，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现在又被周博士亲口提起，并且周博士亲自过问入侵飞船的事情，他们关系可见一斑，最关键的一点，格里芬十分肯定，周博士此刻就在那个神秘建筑里。
　　都怪当时不够冷静，不仅错失良机，反而惹起祸端。
　　后悔晚矣。
　　格里芬诚惶诚恐地回应道：“那艘飞船完好无损。”
　　这不是一句谎话，飞船的确完好无损，但里面的人，可就不好说。
　　“将人请进来，记住是‘请’。另外，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
　　周博士这句话，等于直接承认了他此刻就在秘密基地。
　　“听从您的吩咐，我马上去办。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一时解释不清，但有全程记录，最好是您亲自看一眼。我这就给您送过去。”
　　“好，带上资料，来三楼东区二号会议室见我。”周博士刚要切断通讯，又想起一件事情，继续道，“把左赋伯爵的女儿也带过来。”
　　切断通讯后，格里芬少校一脸沮丧，如丧考妣，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思绪急转，如果那艘飞船上的人都不在了，该拿什么去交差呢？好在这次事先就预备好了一个替罪羊。不怕！
　　快速吩咐下去，时刻待命的行动部队立即出发，前去接引那架飞行器。
　　如果上面的的人还活着，格里芬少校想着，一定要好好认识一下这位驾驶员，周博士要的只是左赋伯爵的女儿，其他人可没问，差点两次栽在你手上，简直就是我的克星。
　　格里芬少校英俊的脸庞越来越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