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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抉择与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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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组成星墓的行星残骸大小不一,有些在做着无规则运动,有些静止,相互间的距离不算太远,一旦运动起来,经常发生碰撞,产生更小的碎片。
  按照天体运动规律,这些碎片残骸应该被麦卡星系的恒星或其他天体引力捕获,成为流星,但星墓自形成至今,不增不减,于是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许多神秘传说,甚至是阴谋论,不一而就。
  面对神秘未知,人就会生出恐惧,木也不例外,他停下夜莺号,转过座椅,面向左伊,轻声道:“左伊,我们得谈谈了。”
  在左伊的眼中,星墓真就像一个寂静的坟墓,那里可能埋葬着她的母亲。她开始紧张害怕,想让木赶紧掉头回去,这样,母亲就可以永远活着。
  没有回应木的话,左伊失神地转身离开驾驶舱。
  赤松子怜爱地看着左伊离去,然后回头对木道:“给她些时间。”
  木无声地点头,重新坐下,安静地看着眼前的星墓。
  该怎么形容它呢,像一个荷包蛋?在这个时候,似乎不太严肃,但除此之外没更贴切的描述了。即使有过一次成功穿越的经验,再次面对它,木依然紧张忐忑,死亡是一件与概率无关的事情,再高的成功率,只要遇上那个千万分之一,迎接你的就是死亡。死亡代表一切归零。
  “把上次沿途绘制的地形图打开,我们再研究一下。”木对塔姆说道。
  塔姆点头,从数据库里调出那份三维地形图,通过全息投影展现出来。
  上次,他们是形势所迫,为摆脱厄尔斯德人的追击,仓皇进入星墓,然后又急于逃离,所以只记录了沿途的地形,而这还不到星墓整体的百分之一,于这次行动帮助不大,走的也不会是同一条路线,而且以左伊的性格,一旦进入星墓,不找到一点痕迹或线索,她不会轻易离开,这次是探索,几乎是要待在里面,比起上次可谓凶险万倍。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这是笔买卖,拿了钱必须干好活,哪怕是把命搭进去,谁让你贪财呢。
  木暗自叹息一声,追求梦想,从来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如此。
  “把上次飞行记录调出来,我们再分析一下...”
  塔姆快速调出记录,投放到前面的空气显示器上,同时说道:“动力系统经过优化,最大输出功率提高了4%,另外就是左机翼的老毛病也修复了,多亏盖浦找到了我们想要的零件,这次你可以放心地使用‘阿努克极限空翻’。”
  木点点头,忽然神秘地笑起来,说道:“这次我有了新的想法,如果成功,会比‘阿努克空翻’更刺激,当然也更能有效的躲避危险。”
  塔姆的胖脸顿时白了一阵子,两眼空洞几秒后,祈祷似地呢喃自语:“但愿这次用不上你的新技能。”
  阿努克空翻,是塔姆能忍受的极限,他真不敢再尝试木的新花样,如果这个船长不懂得珍惜,说不定哪天夜莺号大副真有可能会投奔黑寡妇号。
  木撇了撇嘴,有些沮丧,看来只能找个机会独自尝试,可没有观众的表演,总是让人难以提起精神。
  离开驾驶舱的左伊,来到下层甲板,坐在一堆打包好的物资上面,怔怔出神。毛球从角落出来,走到左伊脚边,用脑袋顶了顶左伊悬着的右脚,然后仰头看着她。
  左伊回神,低头看到毛球,挤出一个笑容,打招呼道:“你好啊,毛球。”
  “你好,美丽的左伊小姐。”
  左伊俯身,摸了摸毛球的脑袋,笑道:“你真可爱。”
  毛球后退两步,声明道:“亲爱的左伊小姐,毛球是非卖品,只属于主人。”
  左伊哈哈笑起来,那个家伙的恐怖形象多么深入人心,即便人不在,淫威却时刻支配着毛球的恐惧,可怜的小家伙,我一定要帮你脱离魔爪。
  “你就那么害怕你的主人?他平时都是怎么虐待你的?告诉我,我会替你主持公道。”
  毛球沉默了片刻,回应道:“其实,主人没有左伊小姐想的那么坏,大部分时候主人对毛球很好,毛球很感激主人将毛球带到了这个世界。”
  左伊有些惊愕地打量着毛球,疑惑地问道:“你不会将那个家伙当成了父母吧?”
  “主人是哺乳动物,毛球是机器人。”
  好似回答了,其实在答非所问...突然,左伊心底冒出一个念头,难道它有了自我意识?而且,还学会了隐藏和伪装。左伊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这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一旦传扬开,不仅是毛球要被毁灭,就连木都可能要接受调查,甚至审判。
  麦卡星没有这么森严的法律,但帝国、联盟和共和国有,他们一旦知晓,也一定会知晓,后果可想而知。
  这个家伙,真是无法无天,做事就从不考虑后果吗?
  左伊双手一撑,跳了下来,准备去跟木严肃地讨论一下毛球的事情,刚一转身,她看见老人站在楼梯口,一脸慈祥地看着这边,眼神关切。
  “考虑好了吗?”老人微笑问道。
  经过毛球的打断,左伊已经忘记了先前的事情,心思和情绪全都跑到了木身上。左伊好一阵懊恼,怎么都甩不掉木这个可恶的家伙。
  左伊定了定神,深蓝色的眸子清澈而透亮,点头道:“想好了,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找到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能临阵退缩。我们进星墓!”
  老人点点头,发现才短短两天时间,眼前的少女似乎成熟了不少,正在褪去稚气,开始变得沉稳,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少,替代它们的是严肃和凝重。
  “要不要跟你父亲说一声?”老人建议道,这一去可能是永别。
  左伊低头思索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老人转身走上台阶,回到上层,给左伊留下私人空间。
  左伊回头对毛球道:“我要讲个通讯,你千万别出声,明白吗?”
  左伊的父亲,左赋伯爵,此刻在白夜城参加明年的财政预算会议,这种会议一开就是几天几夜,有许多问题要讨论,他身边时刻围绕着许多人,各种学者专家都有,一旦不小心让他们听到毛球的声音和说的话内容,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仅凭一句话,就推断出毛球是个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
  毛球很配合地点头,重新回到角落,进入休眠状态。
  确认环境没问题后,左伊从上衣口袋拿出一个直径一公分的银质小球,放置于身前平视高度,小球静悬,人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左伊右手食指虚空点了一下。
  两束荧光从银质小球成60度角分射出来,一束投向左伊,一束投向空气成一片朦胧状。
  很快,连接有了回应,一位眼眸深邃、高鼻梁、戴着银边眼镜,双唇厚实,顶着一头微卷头发的中年男子影像在荧光中浮现,原本带着倦意和疲态的男子,在见到左伊后,立即精神焕发,展露出迷人的笑容,用宽厚的嗓音道:“我可爱的小天使,想爸爸了?”
  左伊甜甜地回应道:“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伟大英俊的父亲大人。”
  女儿的赞美总是能让左赋伯爵开怀,他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对身边的人挥了挥手,就听见那边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随后是关门声。
  “我能看出来你不是在家里,能告诉你的老父亲,又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了吗?”
  左伊低眉沉默起来,不安地将小手放到了背后,知女莫若父,这是她打小就有的习惯,认错时的样子,这让对面的左赋伯爵不禁紧张起来,看来是遇到了麻烦呀。
  “没关系,孩子。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父亲在,一切都将不成问题。”左赋伯爵只能这么安慰着,在女儿需要父亲的时候,没法去给她一个拥抱,让左赋伯爵心里阵阵愧疚。
  终于,左伊抬起头,虽然是笑着,但眼含泪光,哽咽道:“父亲,对不起,我要去找母亲了,我不知道这一面之后是否还能再见到您,如果...,请照顾好自己。”
  勉强说完,左伊身伸手要去切断通讯。
  对面的左赋伯爵先是呆愣,接着是震惊,最后是暴跳如雷,不顾身份大吼大叫道:“瑶瑶,你在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快给我停下来,听到没有!我命令你...”
  左伊一点都不想以这种方式结束父女间,也许是最后一次的对话,但她害怕继续沟通下去,自己会没勇气进入星墓,一边是失踪的母亲,一边是孤独的父亲,她该怎么选择?
  如果她的生命只有17年,几乎全部用来陪伴了父亲,那么长眠就与母亲为伴吧。
  眼泪流干的左伊,在心底说了声再见,重整仪态,走向楼梯。
  一直在上层楼梯口的老人,怔怔出神,他已经下意识地拒绝了十多次通话请求,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听到左伊上楼的声音,老人快速离去,走向驾驶舱,同时给左赋伯爵去了条信息。
  放心,有我在。
  之后,通讯器就再没动静。
  身为夜莺号的船长,木能知晓船上的任何动静,只要他想,只是因为好奇,无意间就听到了左伊与她父亲通话片段,不过很快,木停止了窥探。
  左伊回来,木装着什么都不知晓,一边假意忙碌着,一边问道:“瑶瑶小姐,夜莺号已经准备完毕,就等你下命令了。”
  左伊带着明显的鼻音笑道:“让我当一天船长?”
  木略一迟缓,回应道:“名誉上的。”
  “听上去也不错。那么,驾驶员先生,出发吧!”
  “好的,左伊船长。”
  这个家伙也不是完全的一块木头,还有得救。
  瞬间,左伊心情大好,脸上的笑意渐浓。
  寂静无声的宇宙一角,夜莺号拖着淡蓝色的尾巴,缓缓驶向飞行禁地,星墓。
  在即将进入星墓时,木吩咐塔姆:“关闭常规引擎。”
  “常规引擎,关闭。”塔姆一边操作,一边重复指令。
  “开启高速引擎。”
  “高速引擎,开启。”
  “跃迁引擎待机。”
  “跃迁引擎待命。”
  后面的左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要在这种环境中空间跳跃?”
  “左伊船长,你好奇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为什么夜莺号会有跃迁引擎吗?”木有些得意地说道。
  “你说有那就是有,好奇它做什么。我在问你,你真的要在这种环境中跳跃?”
  “大副先生,告诉左伊船长,我们夜莺号的信条是什么。”
  塔姆回头,用他那非常适合当男主持的嗓音,沉声道:“如果死亡不可避免,那我一定要自己选择死亡方式。”
  左伊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安心地靠回椅背,呢喃道:“真是两个疯子!”
  “彼此彼此,左伊船长。”
  此刻,左伊完全放松下来,享受着即刻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目之所及,哪怕是一粒尘埃,都不想错过。
  自完全进入星墓的那一秒开始,木就露出庄严肃穆的神情,漆黑的眸子像无底的深渊,紧抿着双唇,控制着呼吸节奏,全神贯注,其他人也跟着严肃起来。
  按照计划,每隔一段时间,塔姆就会放出一颗微型探测器,雷达上显示出的物体也就越来越多,范围也不断扩大,但代表着生命迹象的绿色指示灯依旧没有反应,而黄色的标识有不少,那些是曾经想飞越星墓的冒险者飞船残骸。
  忽然,警报声响起,所有人神经为之紧绷。
  “第三,第六,第七象限,探测到空间乱流!”塔姆一边播报,一边快速分析着乱流轨迹,很快继续道,“注意第七象限乱流,轨迹无法预测,六秒钟后遭遇...五...四...三...”
  夜莺号突然停滞,木屏住呼吸,看着雷达,在最后一秒做出预判和选择,同时发动左翼和前部辅助变向引擎,整个船身向斜后方竖起,那道裹挟着无数细小残骸碎片的乱流,像龙卷一般,贴着船底刮擦而过。
  不等众人松口气,第三象限乱流从有序变成无序,狂暴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夜莺号。
  警报长鸣。
  塔姆大喊道:“阿努克...”
  左伊小脸煞白,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有与父亲相处时的温馨时光,有弟弟顽皮被自己教训时的样子,还有前面那个家伙...最后是母亲离去时回眸一笑,那饱含酸楚,恋恋不舍的眼神。
  妈妈,我来了。
  左伊闭上眼睛,内心一片安宁祥和。
  赤松子也紧闭着眼睛,苍老的脸上开始浮现出血色,眉头紧锁,像是在顶着千斤重压,紧抓着椅子扶手的双手用力过猛导致关节发白,手背和脖颈处青筋突起,豆大的汗珠开始从额头滑落,苦苦挣扎了两秒,他放弃了,空间乱流太强大,以他的能力无法改变它的轨迹。
  木很冷静,嘴角微翘,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刻,越是这个时候他越发沉着,一切外物都不存在了,宇宙间只有他和空间乱流,那是敌人,这是战争,你死我亡只有一个赢家,来吧!
  不,塔姆,这次阿努克也救不了我们,第四象限也来了一个,好像是有人在操控着这些空间乱流,它们无缘无故的产生,又突然地消失,全无征兆可捕捉,如果背后真的有人,那么星墓一定藏着不小的秘密,否则他为何要如此大手笔的消灭闯入者。
  得试试我的方法了。
  极限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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