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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郊区,港口。
暴风雨无情地洗刷着这个地处偏僻的港口。这个港口早以年久失修,再加上突如其来的雷暴雨,上了年纪的老人早早将港口内唯一的明亮的指示灯熄灭。老人蜷缩在同样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小屋。他打开一个陈旧的柜子,拿出最后一瓶陈年的伏特加。他从身后的桌子上拿来一只精致的高脚杯,将那酒液倒满,他举起酒杯,用舌尖感受那冰冷但醇烈的味道,他望向窗外,在远处的夜空被一道闪电划破,雷声在呼啸的风声和雨声中被淹没。
他有多久没经历过这样的暴风雨了?十年?二十年?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遥远的天边,天空与海面早以区别不开。一道亮光就从那里缓缓升起。老人最初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也许是维持良久的一道闪电,但他紧接着听清楚混杂在风雨声中的那道声音,那他最为熟悉的船鸣声!
仿佛那声音是一道开关,老人立即变成了另一个身份,一个狡诈,精明的老狐狸。
他很清楚,在这样的暴风雨中,没有一家船坞会允许商船,军舰更是不会选择在暴风雨中巡逻,更何况目的地是这样一个早已被地图抹掉的港口。
毫无疑问,这是一艘人蛇船。
老人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是他也曾干着这样风险极大,利益却极高的事。在曾经“冷战”的动荡年代,像日本等这样只能依靠出口利益而存活的国家中,总有些精明狡诈的船商冒险收购一条淘汰下来的军用运输船,载着从四面八方运来的违禁品,从日本运送的=到中国,朝鲜半岛,俄罗斯,东南亚等国家。那时候,他们最常运输的只有三种“货物”:日本的名贵海鲜,偷渡他乡的罪犯和难民,危险的核废料。人蛇船毕竟简陋,而“货物”只能放在一个船舱。有些贵族们餐桌上享用的名贵的海鲜,却是和核废料一起运输来的。
老人曾是这个行业中叱咤风云的人物,但如今的他,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仿佛在守望着什么。
没时间感慨往事了,老人爆发出不减当年的气势,三步并作两步爬上高塔,打开了那盏指示灯。
指示灯在暴风雨中忽明忽暗,就像飘忽不定的火苗。黑暗中忽然传出一阵轰鸣,老人定睛一看,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向这边驶来。
这是一艘不大的运输船,船上没有任何的标示,即使是老人也没能看出是哪里的产物。运输船在靠近港口的深水区停了下来,紧靠着深水区的卸货台。
不知何时,暴风雨渐渐变小了,老人慢慢踱步过去,舱门渐渐打开,里面的人数不多,但都有条不紊的卸下“货物”。有些是用泡沫箱封好的海鲜,而是另一些不得不用推车才能运出的用水泥密封好的东西,带着危险核标志。
“您好,传闻中的守夜人。”从他们之中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欧洲人,还操着一口流利的日文。“你的老板呢?”老人的语气冰冷。“老板说您是他的老朋友,您不会认不出来他的。”大副笑了一下,接着说:“老板还说,今晚您会如约打开大门。”
老人的思绪又在风雨中飘摇,龙马弦一郎,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脑海中浮现。当年,他也是赫赫有名的黑道名头,当年和老人几乎齐名的人物。只是没想到,当年的他们明争暗斗,现在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现在,他也应该老的不成样子了。“老板近来身体不好,恕不待客,也请您早些打开大门。”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两辆卸货卡车已经在远处的港口大门处等候了。看样子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箱一箱运向大门处的货物,他们的货物并没有当年的多,凭他们的人手足以胜任。老人徐徐向大门口走去,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在黑暗深处,大副给了一个眼神,一个矮小结实的日本男人立马跟了上去,这是他们的二副。看到这一幕,大副紧绷着的心终于有些放松了,他走到离他最近的舷窗前,虽然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但他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货已经卸完,我们的人也已经来接手了,您放心吧。”许久,一个苍老,衰弱的声音徐徐响起:“好……做得好,等货运完,我们就出发。”
忽然一道闪电响起,惨白的雷光照亮了整个荒芜的港口,有那么一瞬间,大副仿佛觉得自己身处森罗地狱。
“当无尽的黑暗用来,是无尽下坠,还是飞蛾扑火?”黑暗中,仿佛有人窃窃私语。
“货物”已经全都装上了卡车,装货的头领用力将最后一箱东西塞进货箱。沾满泥水的双手随便地在裤子上擦了两下,一步就跳上了第一辆卡车的副驾驶。他负责护送货物到中转站,然后直接向老板报告情况。他用力将车门关好,然后看清了驾驶位上的司机,一个神情严肃,但满带刚毅的少年面庞,车灯下紧握方向盘的手臂孔武有力。头领心说着可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还是这么年轻的少年,他刚想感慨却又觉得不合时宜,于是清了清嗓子用一口纯正的日语说:“开车吧兄弟,货都装满了。”
“你买车票了吗?”少年同样一口流利的日语问。那声音浑厚,但仿佛厚重的杀意从天而降,惊得头领一身冷汗。他愣了一下,问:“什么?”
“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这里按回车只卖单程车票。”
加装了消音器的勃朗宁只是轻轻一晃,一枚子弹精确的贯穿了他的大脑,血浆和脑组织溅满了车窗。那只黑色的勃朗宁赫然出现在少年的手上。他打开另一侧车门,跳了下去,从怀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面镀着银纹的面具戴在脸上,向港口深处走去。。
若不是手中的那只勃朗宁,他的身影一如几百年前欧洲中世纪里那些黑暗中的背影,如同鬼魅重现人世。
而他们有着共同的名字——黑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