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9 怒

　　远远的一条巷子中，躲藏的茉莉看到了，被众多居民冲击的红色洋楼。
　　但面对人挤人，一看就不正常的居民所形成的人墙，她清醒了。
　　“怎么办隐秘之眼阁下，你带我到这里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弯腰对脚边的黑毛老鼠，期盼说道：“能带我进去吗？”
　　‘不，我不能。’
　　汉斯觉得她，一定对自己产生了误解。
　　于是让使徒俯身的老鼠，伸出一只前爪缓缓在她鞋面上，写下一个单词：
　　‘走’。
　　感受着鞋上的单词比划，茉莉露出喜色，“是让我直接走进去？”
　　‘你怎么还不能领会我的意图！’
　　也是够了，汉斯直接让老鼠简单点，写出‘逃’的单词，然后让它钻进路边的排水井中，不再理会茉莉。
　　‘反正明天还是3月13号，我连里面具体发生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带她玩？’
　　让黑毛老鼠，顺着地下管道靠近教会驻守的洋房，重新切换成另一位使徒（鸽子）的视角，汉斯若有所思。
　　他的目标，与急切看望艾维拉的茉莉不一样，他只想知道时间凝固在3月13号这天，是不是和教会处理的这件事有关。
　　或者与洋房中，教会正在清洁的污染源有关。
　　带茉莉闯入里面拯救世界？
　　不不，这一点都不重要，甚至茉莉的期盼在汉斯眼中，还比不上时间恢复，明天席琳烹饪的新早餐。
　　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见到该死的胡萝卜炖汤，里面有肉都不行！
　　但也不是真的不在乎茉莉生死，有‘时间囚牢’这个大前提在，至少短时间内茉莉怎么作，都是不会死的。
　　唯一值得汉斯烦心的是，他担心明天的茉莉也会被时间重置影响，忘记今天的一切。
　　到时候，自己再想使唤这位工具人，就不容易了。
　　‘可那个时候，她还是我的圣徒吗？’
　　想着心事，俯身老鼠的使徒，从洋房花园里的排水井爬出。
　　窜上房屋未被隔绝的部分，顺着外墙的排水管悄悄跳上二楼虚掩的窗台，钻进屋内。
　　‘进去了。’
　　糟心的事先丢一边，汉斯仿佛在看主播打恐怖游戏的第一视角，让老鼠先搜寻教会的人。
　　他看到的视野，其实很奇特。
　　因为使徒俯身在什么动物身上，所提供的视野就是该动物的视角。
　　老鼠在地上爬动，看到的影像是残缺不全的，只有离地的一部分。
　　又因长期在黑暗的环境中生活，共享传递的影像更像一台夜视仪，所见的一切全在黑暗当中。
　　就像一面黑色的画布上，勾勒着灰色的轮廓线条。
　　极大冲淡血腥诡异景象，对汉斯造成的冲击，相当人性化。
　　就他眼中，进入的这间房间不过一间普通的卧室，正前方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下方深黑色的一摊不规则轮廓，可以分辨出是一摊血迹。
　　但在尸体上长出的、正挥舞摇摆的异形轮廓，是个什么东西？
　　警觉的使徒，顿时放慢脚步，然后静止不动。
　　概因老鼠灵敏的听觉与嗅觉，共享视野的同时他立即收到了，使徒发出的共享其他感官的请求。
　　选择接受后，画面中出现声音与味道。
　　像是发霉腐烂的肉被淋上腐乳，异味中伴随着一阵阵毛骨悚然的撕扯咀嚼声。
　　汉斯竟能从中感受到，吃东西的存在，应该吃得挺香？
　　‘只是太臭吧……’
　　赶紧让老鼠转移阵地，沿着房间边缘悄悄向门口摸去。
　　一路上看到的大片大片黑色轮廓，似在诉说这里发生过的惨剧。
　　有点庆幸老鼠自带的色盲模式，在不惊动尸体上的未知存在的情况下，使徒很快跑到外面的走廊。
　　出来后，恶臭难忍的怪味更加浓郁，不得已汉斯让使徒切断了嗅觉感官。
　　可即便只剩视觉与听觉，接下来的沿途所遇也是相当刺激。
　　大片大片血迹，犹如廉价的道具充斥墙上地面。
　　随着从二楼攀上三楼，血迹上开始出现毛毛茸茸的轮廓，有活化的迹象在有意识的往周围蔓延。
　　途径的紧闭房门内，也传出一阵阵如泣似吼的啼鸣，忽上忽下。
　　真理教会的教员没有看到，倒是七八具疑似教会教员，不成人样的尸体出现在经过的路径上。
　　‘全军覆没？’
　　不由感到心情沉重，汉斯还发现使徒俯身的老鼠，行动力也大不如前。
　　像是受到外界的未知侵蚀，爬行的速度愈发缓慢，耳边听到的老鼠呼吸声，却越来越大。
　　在三楼行动一阵，已如龟爬般濒临死亡。
　　‘寄居附体的老鼠要死了？’
　　得到使徒肯定的回答，并确定使徒能自如脱身的汉斯不再犹豫，立刻让它榨干老鼠的生命，开始高速奔跑。
　　“吱吱吱。”
　　不长的走道很快抵达尽头，突然上方传来一道呼啸的破空声。
　　共享的视野随着一声哀鸣，向上升起快速移动，当稳定后画面里出现一条通往上层的阶梯。
　　阶梯尽头被浓郁的黑暗覆盖，两名不似人样的守卫在阶梯边上，正用熟悉的艾萨克语交谈着：
　　“唷，还以为是人呢，竟是只老鼠，你要吃吗？”
　　“不吃，才吃饱这点肉，没有意思。”
　　“也是老鼠太脏，那我丢掉咯？”
　　“丢吧。”
　　一阵晃动后，一双被肉挤破的鞋子出现在眼前，两名守卫的交谈还在继续：
　　“瘟疫女士的仪式快结束吗？”
　　感觉脖子有点痒的守卫，说着把手指刺入皮肉中摩擦着骨头，来回扣动。
　　“快了，可惜最后闯进去的小妞儿，长得挺美味的。”
　　“别说她，你一说我的身体各处都不舒服。她的力气太大了，我可是找好久，才凑回身体的。”
　　“我也差不多。”
　　……
　　短暂的沉寂后，它们的谈话内容，开始反复出现‘开门’‘瘟疫’‘掌控维利亚’‘献祭’等词汇。
　　听得汉斯先是一愣，然后一股无名之火在心底烈烈燃烧。
　　总结起来，屋中进行的神秘仪式结束，洋房中通往未知的‘门’，将彻底大开。
　　到时它们的首领瘟疫女士，将散布瘟疫把维利亚化为一座死城，献祭全城让门后不可名状的存在降临。
　　知晓背后真相的汉斯，仿佛看到了小安娜的惨死，看到了熟悉的城市，四处遍布腐烂的尸体。
　　看到了一个恐怖绝望的未来。
　　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砸。
　　‘去尼码的平静生活！’
　　本来还不想理会这件事，认为真理教会能够处理的汉斯，彻底被激怒了。
　　他等不了以后可能产生的‘变数’，等不了未来可能发生的‘转折’。
　　当窃听的使徒，回归手臂的图纹后，一个人静静坐在桌前很久，直到时间抵达午夜零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