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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屆的伤势不轻,那支黑羽箭上幸亏无毒,但其深度也够呛,差点伤及心肺,没几个月好不了,有他在床上躺的了。
我陪不了他,外面大雪下了三日刚停,遍地都是白色,与这塞北惨白惨白的天混合在一起,天地间亮得刺眼。天更冷了,我整日都围坐在火炉旁取暖,可还是受了寒,多年的咳疾犯了。这让我痛苦不已,每天挨冻之余我还要喝苦涩的药汤。
“军师大人,大王口谕传到,请您班师回朝。”
我看都不看一眼门口的小兵,手上收拾着纸张和文书,不满道:“就是他不让我回,我也必须回京,这里军务我已处理妥当,再待下去怕是能要了我这小命。”
“瞧您说的!军师大人肯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勾唇一笑,觉得甚是有趣,这军营里一个个儿的拍马屁都挺会。回头望这个小兵,我道:“怎么?就我这身子,能过半百就不错了。”
大年将至,大人可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他点头哈腰,一副阿谀奉承之态。军队是靠实力说话的地儿,他这般果真叫我恶心。
“得了,你下去吧,以后别油嘴滑舌给我说话,我受不惯。叫桢儿喊过来便罢。”我摆摆手,不耐烦地叫他支走,按我以前的脾气就应该一顿杖刑伺候。现下我没那心情,一想起我马上要回京,美酒,暖床,还有美人儿,我就觉得浑身舒坦,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栽进京都女子们的温柔乡。
回京马车上的五天,是我度过最难的五天。别看我今年年方二八,精气神足,意气风发风流倜傥,但我的身体坏到和五十岁的老翁无异。拖着这个残破的躯壳,我自然也是很恼火啊。
当我的马车停下的时候,已是黄昏。我颠簸百里车马劳顿五天,总算是到了京都。桢儿扶着我下车,我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此时一个身影忙上前扶住我,我扭头一看,不禁抿唇邪魅一笑:“呦,瞧瞧这是谁,俞侍卫,今儿个什么风叫你吹来了?”
“瞧爷您说的,微臣一早就在这候着,来给您接风洗尘了。”他满脸笑容,确实是宫里的标配。要现在这里混下去,耳朵灵,眼睛快,嘴巴活,主要还是靠脑子。抬手不打笑脸人,笑脸更是必备。
“不不这怎么敢。”我边说边想甩开他的手,他却死死拽着不放,硬是扶着我。我强扯出一抹笑,续道:“有什么便直说了吧,我现在越发不喜欢拐弯抹角含含糊糊了。”
俞晟微微一愣,脸上浮上尴尬的笑。他不再看我,松开手后退一步低头行礼,道:“”大王算好了时辰,要我来这儿候着,接您移步南殿一叙。”
我看着他,冷笑一声摆摆手道:“不去。但凡有点良心,云琊那厮就该叫我好好休息!你传话给他,不去!”
“爷嘞,您就别为难微臣了,我等也是奉命办事,要不……抬个轿把您抬去?”俞晟凑在我面前说道,脸上微笑没有减去半分。
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讽刺我呢。
这个人真是碍眼。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阵,盯得他神色都开始不自然起来。须臾我脸上也慢慢浮上笑容,我直言道:“俞侍卫在我离京的这一个月,颇得大王宠信罢?今日说话做事……比往日硬气许多。”
心中五味繁杂,我把手从桢儿的手里抽出来,拂袖离去。分外清晰地听见身后俞晟行礼,声音里都满是得意和欣喜:“军师大人过誉了,恭送大人!”
南殿,南殿,我偏要看看云琊要做甚。我浑身酸痛,恨不得现在就倒头睡去。现在心里就只有一团怒火,我黑着脸走过偌大宫殿,南殿在梅园,是接客的一个小偏殿,难不成云琊是请我吃宴席来了?
罢了,还是不要自作多情。
天色渐渐暗下来,宫里的宫灯点缀着梅园景色,昏黄的灯光给这冬天特有的梅园别加了韵味。正值深冬,白梅和红梅都打了苞,过两日就要开了吧,正好我回京得空来观赏,我想。
偌大的南殿,老远就听见乐声,琴和鼓交融在一起,我听着像是边塞的乐曲。在灯火下,我分明瞧见了纸窗上映着西域舞女曼妙的身姿。搔首弄姿那样儿,叫我越发糊涂。我问门口的侍卫:“今儿这云琊是接了客?什么客?”
这宫里上上下下都对我直呼邡王名讳不足为奇。侍卫行礼道“属,属下也不知……”
“没用的东西。”我无奈,扭头看着那婀娜的身影,想着这云琊……平常不是不好这一口么,他这个样子,叫墨爷怎么办——
我猛地推开了门。
霎时间殿里的人都被我吓怔住了,乐声也停了,舞女也愣那了。我看见云琊——我的圣上,邡王,他坐在上座,面前的几案上瓜果点心放着,他则一手撑着脸,面色冷淡,看起来无精打采。此时看清了是我,脸上阴云散去,眉头舒展不禁一笑,道:“端卿怎的这么唐突进来……”
我回过神,知道我失了礼数,连忙跪下行礼,微臣拜见大王。
“”用不着行礼,赐座。”
我起身,也就不再谢恩了。掌事婢女珍珠似乎看出来我身体不适,前来扶我。一盘盘瓜果珍品放在面前的几案上,我撩起衣袍落坐在邡王左手边,对面就是客人了罢。面前的婢女在给我倒茶,正好挡住我的视线。我跪坐好,盯着杯中的龙井茶,眼神偷瞄对坐的来宾——一袭紫色大氅,这衣服样式很是熟悉,边塞风格……
邡王云琊的声音突然灌入我的耳中,打乱我的思路。他笑道:“蛮王来此……不要拘束才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
我正揽住长袖准备伸手拿个糕点,心中暗叹云琊说话的艺术,对自己的敌人,对一个很可能侵略自己国家的人说“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满满的讽刺意味。可那声“蛮王”叫我险些失神,手一抖糕点掉在了地上,我不敢置信地抬眼,坐在对面的不是旁人,是蛮国一国之主邬骥。
“那本王肯定不客气……”邬骥勾了勾唇角,缓缓道。
话是对云琊说的,眼睛却如鹰眼一般死死盯着我,他拉拉最近的舞姬的手,微微一笑:“军师大人真是不小心,糕点掉地上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说不慌那是骗人,我有些许慌乱看向云琊,他正垂眸,喝着茶。我心中恐慌和愤恨杂糅在一起,我不知道云琊这是何意,明明得知我与邬骥有仇。我在邡国藏了四年,就是躲他。现下却叫我暴露在他面前。。
我有些想发怒。
邬骥松开了身旁舞姬的手,他本盘腿而坐,此时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脸笑意地看着我,但眼底是冰冷的。他开口:“军师大人,四年不见,可有想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