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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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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存在。绝对不能,也无法忘记的事物。
  尽管它们或许会在时间的风里渐渐沙化,徒留轮廓,残破不堪。
  “呐,你看到了什么?”只有男孩带来了一副望远镜,少女不得不戳戳这个算得上是自己弟弟的家伙的脸颊。
  小小的男孩浑不在意,继续拿着望远镜在夜空里漫无目的地转动视线,看到的星空千篇一律:“什么也没看见……好无聊啊,桃杏姐的想法。”
  “呜噗!”刚刚成年的爱崎桃杏发出热血漫画里杂兵被击杀时的奇怪喊叫,“我的心脏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你捂住的是胃。”男孩摘下望远镜,神色刻薄地指了指她的手。
  “什么啊,我可是很认真地调查了天气的,不然谁愿意大晚上的来爬山。”即将从中学毕业的少女尴尬地把手向上挪了挪,“预报说了有流星雨的嘛。”
  “再下去一点,那里是锁骨。”年仅十岁的男孩纠正,毫不客气。
  “啊哈?哦知道了……喂喂现在不是纠结胃还是锁骨的时候吧!”对于这个孩子、朝仓凌空的性格,桃杏着实有点感到无力。
  还很清楚地记得,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家伙被孤儿院安排到自己家的那一天,眼睛里的警惕、敌意,还有从每一个毛孔里发散出的拒绝感。
  一年来的好说歹说虽然没能让他彻底解除敌意,起码能正常交流与一起生活了——就是言辞尖锐了一点。
  “说好的流星雨呢……”少女垂头丧气,年幼的凌空又重新把望远镜贴回眼前:“我们一路上没见到其他人有说要去看流星雨的,之前经过老天文台的时候也跟以往一样冷清。再说桃杏姐到底听的是谁的预报啊,可靠吗。”
  “我也是听广播说的,节目好像叫——”爱崎手里的瓶盖拧到一半戛然而止,脸色也精彩了起来:简直就像吃苹果咬出半条虫一样。
  完了完了完了我把娱乐节目错当成真正的天气预报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在凌空心中的形象肯定要大打折扣了爱崎桃杏你个笨蛋赶紧想办法弥补一下!
  “啊。”小小的男孩小小地喊出了声,年长八岁的少女从混乱里眨眼就挣脱而出,听见凌空的低声呼唤:“有流星。”
  “真的吗真的吗!”她是如此激动,打翻了一旁的水瓶。液体从拧开一半的缝隙里流淌而出,晶莹剔透。
  “有是有啦。”正在向常人转变的孤儿把望远镜塞到这个姐姐的鼻子底下,“刚刚已经落下去了。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
  “一定会有的。”桃杏坚决地表达出自己的意志,送上自己的祈祷。拿起简陋的仪器遥望暗色幕布里的满天星斗,只在第一眼就见到了另一枚流星划过夜幕。愿望的回应是这么简单,就像有神明偶然施舍了一次。
  “你许愿了吗?”
  “当然了。”
  “什么愿望啊?”
  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
  是什么呢?
  啪嚓。
  开关拨动的声音,与电流游走的声音。尽管眼睑闭合,强烈的白光透过这层遮拦、把视野变得好似血液一样暗红。这般刺激让十八岁的朝仓凌空自浅眠中清醒过来,大脑还在刺痛,饱胀得就像已删除的文件出现在被清理过的磁盘里。
  揉着太阳穴环顾四周,四壁徒然,只砌有洁白的墙砖,那些砖块本身好似灯泡一样点亮着光芒。不认识的房间,也没有见到门,再加上自己腰间的胶囊收纳盒与装填铳也好升华器也罢都不见了。
  这是当然的了。他自嘲地笑了,毕竟现在的自己,是与生俱来的怪物,是恶魔之子,是阶下囚,是俘虏了啊。就算自己被当做实验对象遭到解剖什么的也不会意外。并不害怕,也没有意识到生命危险而有暴走冲动。
  身体很轻,神经与肌肉、骨骼的连接就像被泡在酸奶里一样飘忽不定,有四肢甚至不属于自己了的错觉。试着用力推动奇妙的白色墙壁,发觉甚至也失去了超常的体能。
  说不定是好事,自己或许这样就能真正融入正常人的生活里。反正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去玩英雄游戏了。反正自己的梦想已经被否决了。反正自己都有了那个叫什么Zero的替代品,所以放下一切吧。斩断过去,安心笑着普普通通地生活下去吧。如果可以的话。
  可是敲了敲胸膛,想要确认里面是否缺少了什么。自己又是否忘记了什么。
  泽纳倚靠在外星人调查局(Alien.Investigation.Bureau)猎户座旋臂区支部建筑大厅的角落里,没有去自己所属的特别行动科。交通区域里几道圆环凭空架构,旋即上下拉伸、他等待的人很快就在这道传输索道里现身。
  “你很失落啊。交涉没有成功吗。”从二十六岁的爱崎桃杏身上,男人感受到的沮丧明显不同于往日。
  至少这个曾经看起来什么时候都乐天派的地球人终于打骨髓深处流露出了灰暗的氛围。这个宇宙人机构分支里唯一一个常驻工作的地球人没有第一时间地回答,拖着身子走进一边的门廊,找了个无人隔间坐下。
  脸颊深埋在双掌掌心里。如果不是手肘的支撑,泽纳相信她绝对会瘫倒在桌面上。结果当然不言而喻,但是非得要她亲口说出来不可。否则眼前的这个女性会一直逃避下去的吧。
  他再次审问眼前在自暴自弃边缘上徘徊的女子,声线平淡而缺乏感情:“到底怎么样了。”
  “不行啊。泽纳前辈。”
  遮挡着心灵的窗户,肘尖上的气力逐渐流失。
  “我已经尽力劝说了。也可以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给他担保,包括我自己。可是伏见支部长不听啊。他就那么看着我,看着我。所有话都说完了,就给一个我知道了的回答。这也太过分了!就算是上级也应该说明一下理由啊。”底力不足的情绪爆发后又迅速消沉了,向着更深的、更窒息的海底而去。
  “是不相信我吗……还是只是我做不好这些事情呢。”
  “首先信赖你自己吧。作为这个支部里唯一一个不在交涉协调科任职的地球人,你要肯定你自己的能力。”这个宇宙人虽然还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腔调,但桃杏从他的字里行间确实感受到了丝丝暖意。“支部长把朝仓凌空拘禁起来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再说,我们也不是什么侵略组织。所以再信赖一下我们,信赖一下AIB的宗旨吧。”
  “为了全宇宙的秩序,吗……”终于把拦阻的手放下,露出泛红的眼眶。
  邮件提示声几乎同时从两人手机恰到好处地响起。他们交换了彼此的视线,泽纳面无表情地发话:“要参加新任务调整一下心态么。”
  “试试看吧。”爱崎桃杏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压抑到最底层。作为特别行动科里的地球任务主管,她接到的不仅是新任务的简报,还有来自支部长、伏见景云的一条私人信息:
  “谨记,不要为情感支配。”
  暗室被幽蓝的光照亮,伏见景云面无表情地关闭了手机,与AIB交涉协调科的几位高层精英在长桌一端落座。他们的对面是地球当局的负责人们。
  “那么,开始商议吧。关于地球文明与其他文明之间的进一步科技合作,与军工研究的实战检验报告。”
  星山市郊外,天文台地下,星云庄内。
  鸟羽赖叶端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地看着虚拟屏幕上的各条新闻。一周过去了,关于ultraman.Geed的新闻热度早已下降。虽然还存在,但还是没有什么新信息。
  就像那个被人们否决的ultraman永远停留在半毁城市里孤寂远去的时刻一样。朝仓凌空向自己吐露梦想仿佛只在昨日,回忆起他那张过于天真的脸,少女不禁咋舌:“那个家伙。”没有注意到,自己开始无意识地担心那个恶魔之子了起来。
  房间那一头的佩盖萨星人还在优哉游哉地扎着手工花,精巧而逼真。“佩盖你就不着急吗!”
  她终于按捺不住叫喊出来,白衣的黑色星人身边堆积如小山的花朵又多了一支:“REM已经在寻找了。光靠一个人,别说救出凌空,连找也找不到呀。赖叶才是,这么焦躁不安也无无事于补呀。”
  “这倒是与你们平常说的遇到事情不能坐以待毙相反了呢……”
  一支鲜红的花递到自己眼前。离得近了才发觉这是模仿康乃馨的手工花。“这是准备等凌空回来后拿去贩卖的。是送给妈妈的花哦,你要一支吗?”
  “不用了,谢谢……”少女勉强地笑了笑,掩饰不住淡淡的悲伤:“已经没有人能让我送出这支花了。”
  “赖叶,佩盖。”统管地下基地的系统以柠檬黄的晶体为核心传递信息,“经过分析对比,找到了凌空最有可能的所在地点。”
  “是吗!在哪里?”以监视者自居的少女比朝仓凌空长久以来的异星伙伴更加急切地询问,随即在虚拟屏幕里看到有四个街区被标注出来。
  “根据路面监控与泥土分析,凌空必然在这周围。其他建筑都侦查过,没有异常,只有这四个街区的建筑屏蔽了扫描。”
  “那么无人机能进去看看吗?”佩盖连忙问道。
  “不行。”REM否定了宇宙人的提案,“这些建筑周围有微弱的能量场,能干涉对无人机的远程操控。”
  “那就来商讨计划吧。怎么突入、侦查、把凌空救出来。机会只有一次。”鸟羽赖叶取回了冷静,目视,吐纳,犹如狭路相逢、即将拔刀斩敌。
  虚拟屏幕上传回无人机的实时监控里,三台漆黑的车辆从地下车库鱼贯而出。它们连窗玻璃都呈现为墨色,屏蔽了任何一探车内究竟的视线。
  “似乎有不少人出去了。要趁这个机会进去看看吗?”佩盖将目光投向必然得负担起突入任务的少女。
  对方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狐疑地将画面放大、徒劳地凝视不透明的车窗:“那些人又要干什么……之前莫非是把那家伙当做了littlestar的宿主才把他抓起来的吗?”
  自问自答理所当然得不到准确的结果,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让这群神秘人吐露真相。“REM,能让一台无人机去跟踪他们么?”
  “可以,但需要保持距离。目前来看对方车辆似乎安装了反侦察设备。”
  苍白无力的阳光拂过城镇边陲,一排排充满年代感的低矮建筑让人好似置身壕沟里,枝丫的阴影投下,与私自架设的凌乱电线一起在这些建筑几乎一致的外墙上绘画出仿佛龟裂的痕迹。
  防盗栏里的窗棂堆积有厚厚的灰尘,门边的花盆里早已没了生机,看上去这里早已失去了居住于此的主人——但并非如此。爱崎桃杏拍拍面颊,摆弄出事务性的笑容、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倒霉透顶的推销员一点。AIB的情报从来没出过问题。
  忽略了锈蚀不堪的老式门铃,她敲响屋门。不出意外没人应答。按照标准行动流程,与宇宙人们共同工作的女性一边耐心地按照同样的频率敲着门板一边仔细观察。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除了门板的毛玻璃后嵌了一层钢筋网、沉闷得简直像在敲水泥墙一样的敲门声、以及锁孔边全新的划痕。
  确实是这里,也一定有人在,如果不来开门,那就敲到你开门为止。特别行动科里唯一的地球人压抑住自己想要破门而入的暴躁情绪。
  毛玻璃后的模糊景色终于变化,似是人形的轮廓迟疑了半晌,总算是不情不愿地拧开门把手只露出半个写满失败者气息的脸来。
  “你哪位啊。”装出一副睡眼朦胧模样的秃顶中年男以毫不客气的口吻质问。
  桃杏自然而然地微笑回答:“我是niconico保险的……”
  “原来是保险推销啊。”男人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语就要闭紧房门,伪装的女推销员一脚卡进门间就看见了男人背后的桌上足以证明他绝非地球人的证据:一株不存在于地球的植物。
  确认目标,AIB的一员自然不会心慈手软,反手一掌劈在男人腕间。那人吃痛之下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桃杏乘势拉开改造后的厚重屋门、捏住男子的手腕、一个发力就把他拉到屋外。
  “突入!”指令透过微型耳麦,在特别行动组的局域网里高效地传达开来。
  “那个宇宙人交给你们,我先一步进屋搜索!”
  不清楚发生的具体情况,但露出宇宙人本貌的男子知道自己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种植的货物没了可以再来,要是连着自己也栽进去的话——嘎吱一声,三辆运输车停在跟前拦阻了自己的去路。它们被涂成纯粹的黑,就像不幸的宣告。
  “我们是AIB,束手就擒吧。”泽纳一马当先摆出搏斗架势,连嘴唇都不张开地吐出话语。身份被揭穿的星人正欲上前交锋,从泽纳身后窜出两个AIB探员、一左一右地抬起手中酷似火箭炮的设备,扣动扳机。
  但没有撕心裂肺的火箭尖啸,更没有能连着房子一起炸掉的危险弹药出膛。噗噗两声轻响,喷出白色的球状物在半途中扩张成酷似蛛网的构造,将星人老老实实捆成粽子。
  “目标已被控制。爱崎桃杏,屋内状况如何?”与同僚们一起把被束缚的目标拖回车上,泽纳接通耳麦问道。
  “就是这个。宇宙植物卢古斯,因为其特殊作用而被禁止私自栽培。”在刻满墙壁的算式与外星文字间,女探员把用于警戒的手枪插回枪套里、捧起这盆酷似灯笼的植物,“特征是昏睡花粉。只要吸入那个就会不省人事……触碰到黄色的头部就会释放。”
  “房间内可能还有其他宇宙人的同伙吗?”泽纳话刚出口,耳麦里就传来房间内物体连续碰撞翻倒的嘈杂噪音。“桃杏,桃杏?”
  从卫生间里冲出的另一个宇宙人踢开胡乱堆积在房间里的杂物,拉开夹克衫,腰间一圈炸药展现在爱崎桃杏眼前:“不要轻举妄动,这些炸药能夷平整个街区。不想让我引爆的话就还回我的同伴,并且给我们一架直升机让我们离开。”
  他高举手里的引爆器,仿若响尾蛇地威吓着。车内的AIB们正要提醒那个地球人不要乱来,却听见耳麦里小声的通讯:“戴上防毒面具现在就来!”
  特别行动科的宇宙人们以地球人的模样面面相觑。留了两个探员负责控制先前被束缚的对象,其余成员从后备箱里拿出突击步枪模样的武器与防毒面具,开始向那栋建筑包围。
  “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桃杏冷静地点点头。
  “那就把你的枪从身上丢掉,丢远一点!”宇宙人的话语里充斥疯狂的气味。女探员慢慢转过身去,就要先把手中的盆栽植物放下、再卸掉枪套的绑带——然而背对着宇宙人,她用力握紧了植物的头部。
  受到如此强烈的刺激,鲜黄色的花粉好似烟雾眨眼就笼罩了整个房间。不管是企图启动引爆器的星人还是爱崎桃杏都在这花粉的影响下倒地不起、沉沉睡去。
  “啊咧。已经回来了啊。”终于从睡眠中苏醒,倒映在这个地球人视网膜里的景色只有可能是自己熟悉的支部停车场。
  车顶的灯晕出橘黄色的光,泽纳坐在驾驶位上啜了一口热咖啡,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真是的,你这人啊……都叫你不要乱来了。”
  “嘿嘿。”挠了挠头,桃杏求饶似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这么乱来的性格和她那大条的神经有多少干系——泽纳简直是例行公事一样地叹了口气:“对了,麻烦把卢古斯放到保管室去。”
  “其他人呢?”
  “你忘了吗,他们需要维护一下拟态或者缩小设备。”
  “也是……不是每一个宇宙人都像泽纳前辈这样能长时间拟态成地球人的。”
  “就算是我也只能维持有限时间的拟态。”摘下耳麦,魁梧男子的面庞开始像坏掉的电视机画面一样模糊了。复归清晰后,显现出好似黄金面具的、夏德星人的容颜,一回头就吓得桃杏一个激灵:“我说你也该习惯了吧。”
  “我认为是很漂亮的鼻子。”很快镇定下来的地球人为了缓解尴尬开了一个不冷不热的玩笑。
  “我这边还要对这次任务做一点后续处理……”泽纳摸了摸自己与地球人相比内外翻转的鼻子,“辖区里其他星球的汇报也要整理一下。”
  “我知道了……科长阁下。”支部特别行动科的地球任务主管不情不愿冲行动科科长敬了个礼,小声嘟囔。
  星云庄里陷入了死寂。在百米开外借助无人机目睹AIB这次行动全过程的赖叶与佩盖不得不用力咀嚼这硬如钢板的冲击性事实。
  暗地里有组织行动的宇宙人集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为什么桃杏姐会帮那个组织做事……也就是说,是她把凌空抓走了吗!”
  与变身Geed战斗的少年共度了许久岁月的宇宙人艰难地道出自己的猜想,以斩杀一切非人之物为目标的少女挑起眉头:“谁啊?”
  “爱崎桃杏,朝仓凌空的青梅竹马,差不多算是他的姐姐。虽然之前自称在保险行业工作,但这个,这个……”
  “无妨。”赖叶冷冷打断了佩盖萨星人的喋喋不休,“如果她真的成为了宇宙人的帮凶,我不介意连着她一起杀掉。”
  记忆的断片就像把老电影剪碎,在脑海里反复播放,就算闭上眼睛也不能逃避那些往事。一不小心发挥的怪力,头破血流躺在地上的原小霸王,孤儿院的人们对自己戒备的眼神,永远空荡荡的三米间距,充满敌意的空气。如果所有人都要待我以恶,我只有竖起全身尖刺一途才能活下去。没错,只有这样。
  睡不着的朝仓凌空轻轻拍打自己的前额。过去的一切不知为何如此鲜明地要从匣子里蹦出来,明明约定好了不要再这样,也不会再这样。可就算是那个与自己作出约定的人也背叛了自己、抓捕了自己,甚至没有来见自己一面。
  “为什么啊,桃杏姐……”淡淡的疑问回荡在洁白无垢的空间里,反像有无数的受灾者在质问自己:“为什么啊,我们要经历这般痛苦……”
  曾经期许成为英雄之人倒回床上,蜷缩起身子、紧闭眼睛、堵塞双耳,试图抵御熟悉的敌意。
  可还记得,为什么选择走上英雄之路?
  “怎么样,状态好点了吗。”
  “不……完全没有。那两个宇宙人呢?”比朝仓凌空年长八岁的青梅竹马缺乏干劲地顾左右而言他,泽纳的视线从虚拟屏幕上一条条信息挪开,瞥了一眼这个地球人:“他们因为私自种植违法植物、没有定期向AIB报告自己在地球的活动情况、非法持有武装与爆炸物等而被强制驱逐出地球三十个地球年,同时接受五个地球年的监禁。”
  “这样啊……我知道了。”地球任务主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在桌面上,与以往那副莽撞但充满干劲的模样大相径庭。看得出来,ultraman.Geed、不、是那个少年的被捕对她的打击着实不小。
  “打起精神来,爱崎桃杏。”位居科长的夏德星人试图给这位下属打气,“今天的工作还没完。因为Geed的出现,多个宇宙间的协调还存在一定问题。”
  “啧。”没有得到同朝仓凌空的会面许可的女探员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口气,不满的神色溢于言表。不管方向是好是坏,至少她恢复一点干劲坐正了起来。
  “ultraman.Zero也开始行动了,说明宇宙警备队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情。毕竟这里可是与奥特之王融合的宇宙呢。”泽纳处理完最后一条信息,双目里射进了桃杏充满讽刺意味的视线:“最麻烦的,还是Geed现在就在我们控制之中的事实吧。”
  房间里湛蓝的回路转变作赤红,象征紧急事态的浮窗在爱崎桃杏眼前弹出:“有登陆地球记录与定期报告活动的匹特星人科学家团体里突然有一人暴走,违反相关条例引发事故。地点就在日本,半村镇。从行动路线来看目标是R地区。”
  “把这次的任务做好了再去跟支部长撒气吧。看时间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泽纳前辈你也去吗?不考虑一下其他地区的可能突发情况吗?”
  “我相信我的学生们,在我出任务的时候他们会随时等候可能的其他任务。”
  “召集五个特别小组,四个组从地面包围,一个组待机预备,空中侦查协助。”
  特别行动科里唯一的地球人斗志激昂地乘上通往停车场的传输索道,忽地一拍脑门,整个人都僵硬了——所幸的是传送过程中是不会有人看得见自己模样的。
  冷静,要冷静,说不定只是自己的错觉,可能还有机会……来到上次执行任务的同一台车辆后,偷偷摸摸打开储物箱,静静躺在那里的宇宙植物粉碎了她不切实际的妄想:“糟了!我怎么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快上车,准备出动了!”泽纳的喊声冲击了耳膜,只能让卢古斯再在车厢里多待一会儿了。这么思考着,爱崎桃杏一边跑进车里坐好一边咒骂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
  “那个什么AIB又出动了哦。”
  “啊。我知道。”赖叶知道佩盖话里藏着什么意思,“但是我们不知道对方基地的构造、与内部还剩下多少人……你看,这次他们发出了五辆车。”
  停车场的出入口狭长黝黑,好似鮟鱇鱼张开少许的巨嘴。“如果他们不主动把凌空拉出来的话,确实有些棘手。”
  “难道要等待怪兽出现吗?”异星的孩子惊讶地问道。
  “啊,虽然很讽刺,但不得不期待一下怪兽出现了呢。”
  “对方的名字是托里迪普,正使用人类姿态逃亡中。虽然还不知道面貌,但目击者们记得她的衣着。参数已经输入,路面的监控摄像头用不了多久就能拍摄到那人的模样。但由于监控覆盖率有限,所以此后会由微型无人机协助跟踪。与往常一样,不要让一般民众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明白。”宇宙人们整齐划一地回应了地球任务主管。
  “REM不能帮忙吗?”佩盖萨星人转而向星云庄里给他无所不能印象的系统求助。
  “无法做到。我只能通过已有数据进行分析,但资料库和网络上都没有任何关于AIB的情报,连他们基地的建筑设计稿也找不到,这种情况下贸然突入,作战成功率不到0.03%。”
  “拍摄到目标的样貌了!”最后排座位上的技术支持员汇报,AIB探员们的手机上都刷出来一张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的女人照片。她光凭借双腕就拽开了路边共享单车的锁头,慌慌张张骑车在人群里撞开一条道路。
  “那不是正常匹特星人该有的腕力。是注射了什么药剂吗。”
  “不对!”桃杏放大了车锁的残骸,断面上留有几星鲜红的余光否定了泽纳的猜想:“她能从掌心发出不可思议的热量,匹特星人们并没有这方面的研究。答案只有一个。”
  “是littlestar。”特别行动科科长面无表情,“我们就更需要确保那个匹特星人了。”
  高档咖啡厅里,伏井出矽缓缓睁开眼,编辑的苦瓜脸就在面前两米不到,只一桌之隔:“老师,请问您是累了吗?”
  当下大红大紫的作家微笑,挑起唇角的动作却有一丝僵硬:“确实地看到了。”
  “看到?”编辑被这没头没脑的奇怪话语弄得不知所以,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矽放开笑容,显得相当高兴:“那是在宇宙某处的,失去了心灵的人形碎片呢,他们在聚拢着,祈祷着。
  “你相信吗?我们有物质的自我,还有灵魂的自我。他们往往被遥远地分开了。
  “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闭上眼,就能和自己的半身交流呢。”
  编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来了,您那玩笑话。”
  “信者则有。”优雅的作家转而看向窗外的阳光明媚,“新书虽然有了初步的规划,但流星们都还没有落下。”眼帘中,通天光柱升起在远方的城镇里、快速移动着。
  托里迪普急促地喘息着,但她不能停下踩踏单车的步伐。身体愈发地变得滚烫,尽管先前靠掰断车锁排出了大量热量。但只要源头还在体内,就是治标不治本。
  伪装成地球人模样的匹特星人不得不一边歪歪扭扭在小路上骑行一边把用来伪装的大衣与围巾都甩掉,背心与胸襟被彻底地浸湿,汗珠从这幅伪装的发梢滴落、在面庞上滑行、甚至是在睫毛末梢凝结成豆大的液滴坠落。拟态持续的有效时间正在一分一秒逼近极限,她抓紧自己的胸口,黄金的辉光从指缝间透出、无比耀眼。
  伊贺栗澪斗漫步在小桥上,嘟嘟囔囔:“加班,出差,和小黛的约定一而再再而三被推迟……要不是奖金和津贴我才不接这个麻烦的任务。”
  “谁都有自己的苦衷啊。”上班族身体里某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不失时机地接嘴,但澪斗根本没有余裕与和光之国来客拌嘴了:气势汹汹的女人骑着自行车就要冲上桥来,眼看就要撞上自己才用力刹住了车。
  “碍事!”那人吼叫的同时浑身迸发出金光,从左腕伸出人类不可能拥有的奇异光剑。能量构筑的兵器挥出强烈的剑气割裂桥面、吹飞了同Zero一体化的男人。但从她的行动里,并没有感受到要致人死地的恶意。
  “那那那那是什么啊!”弱气的一家之主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镜滑到鼻梁底端,一半的眼神混入了并不属于他的意志。
  年轻却经验丰富的光之战士一针见血地指出:“那家伙不对劲,恐怕是逃亡中的宇宙人。”
  “可是为什么把我也给卷进来啊啊啊啊?”突然爆发的地动山摇把澪斗的抱怨给压回了嗓子里,右手顺应体内另一个存在的指挥摘下眼镜,被ultraman.Zero支配的身躯紧急向后跳跃、连着三个手翻撤离至相对安全的地带,见到的是巨大怪兽从桥下的河流里起身,带起滔天的水花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
  白质,黑章,尾巴修长,身躯纤细得简直就像由蛇进化而来。头顶一对状若月牙的天线缓缓旋转,好似耳朵又似是双眼。那副姿态怎么看都只有可能是宇宙怪兽、艾雷王。
  “宇宙怪兽艾雷王,有放电龙的别称。曾经作为匹特星人的侵略兵器而被大量生产,但在之前Belial引发的战争与大冲击危机里几乎消灭殆尽了。”星云庄的信息系统一边解说一边把资料调至一张虚拟屏幕上。
  赖叶蹙紧双眉:“猜想一下,那个组织背后的重要干部之一就是匹特星人,为了收集littlestar而行动……”
  “但是我们只有救出凌空才能打败艾雷王、挫败那些家伙的阴谋呀。”没有恶念的佩盖萨星人消沉地低下脑袋,怀念友人在身边的日子,也祈祷着他能平安无事。
  现在的我们,依然缺少力量。苦苦追寻八年、目睹了骷髅哥莫拉结局的少女抓住长刀,指节因为用力过大而泛出白色。绯角之兽在狞笑与杀戮中迫近而来的记忆涌现,她愤怒,她憎恶,还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力量,需要的是力量,足以击破一切非人之物的力量!
  “为什么ultraman.Zero没有出现呢?”佩盖忽然提出不会有答案的问题。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里,黑白相间的生物体表起伏犹如波浪,前进的每一步下去都会让地表呻吟着颤动。奔逃的宇宙人回头看向与自己愈来愈近的怪兽,神色里充满焦虑与担忧。
  需要一个更快的交通工具——她跳下单车、直奔一旁不知道属于哪些野营者们的面包车而去。很快就发现,这个举动将没有钥匙的自己逼入了绝境:在她切开车门、却始终无法启动发动机的时候,AIB的探员们已经包围了车辆。
  那个……你不去战斗吗?
  本该是这具躯体主人的普通人在意识深处心惊胆战,眼下支配自己行动的、从外宇宙而来的超人向战场边缘狂奔的同时抽空应答:“还得再观察一下。我的状态还不太适合战斗,尤其是,如果那家伙只是一个打算骗我出来的幌子。小心了!”
  光之国的青年精英大喝一声,面对艾雷王掀起的碎石雨,面不改色地在其中辗转腾挪好似跳梅花桩。因为不用去战斗而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地球人立刻又害怕了起来。虽然澪斗并没有意识到,但就结果来说,他又一次地被身体里地另一个生命给拯救了。
  什么是拯救呢?
  大概第一个对自己不待以恶意的人,活像个笨蛋一样地努力着,把对世界失望、心灵填满不信任与敌视的自己拉回正道上。热爱生活,热爱世界,热爱一切生命,也热爱着【爆裂战记•闪光侠】的,姐姐一样的人,让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平安无事的人。
  渐渐改变了自己,先是能与人相处,然后说话方式不再那么刻薄尖锐,再能够以积极的眼光去信赖世间万物。
  “凡事不能坐以待毙!”
  她经常这么说着,让自己喜欢上了那部英雄特摄、让自己冲着英雄闪光侠的背影而努力着。
  只是这一切都被否决了。灰白色的往事快进播放,直到那第一个对自己待以善意的人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被套上黑头袋被关进这么一个地方、完全可以被打上背叛的烙印——所谓拯救翻作了最大的伤痛。一切都这么熟悉。
  世界还是那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再一次地认识它,却是要以这么一种无比恶劣的方式去承认。梦想被践踏的少年缩在房间一隅,对嘟嘟的警报充耳不闻。
  “怪兽出现……怪兽出现……怪兽出现……”
  就像是刻意嘲笑自己一样。
  封闭空间的墙面们透出洁白的荧光,其中之一闪烁了几下,展示其作为大屏幕的面貌。
  穿着正式的男人巨大地出现在屏幕里,十指交叠、支撑住下巴,反射光芒的眼镜掩盖了他的视线,不带感情地提醒:“你该去战斗了,ultraman.Geed。”
  “不要。”一口回绝,朝仓凌空甚至没有从被照亮的角落里出来:“我再也不想变身去战斗了。我要彻底……抛弃这份力量。”
  他捂住腰间,生怕装填铳与胶囊收纳盒什么时候又会出现在那里,逼迫自己再一次不被赞许地走在不同于往日的、被否决的英雄之路上,再一次伤痕累累地被正义的大多数不带恶意地侮辱心灵:“再说了,有Zero战斗,我为什么还要不被任何人期待地去战斗呢……”
  “因为你只有战斗,才能存活下去。”伏见景云冷冷地下达通牒,整个房间顿时宛若被拉下电闸那样熄灭了一切光,旋即自己的意识也沉入深深的黑暗。
  酸胀。就像身体被什么东西充满一样。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想要挣扎,却感受不到肢体。好像被丢在海水中,一个劲儿地向更深处沉去——忽如其来地,内脏挤成一团的感觉,脊椎即将折断的感觉,脑袋快要爆炸的感觉。
  前所未有的加速度施加于身,但所幸的是,自己在上浮。痛苦的旅途好像一瞬间,又好像几百年,总之,闪亮的终点出现,下个瞬间就模糊了整片视野。
  一切都模模糊糊的,煞白色,许多残影。四肢沉重得犹如灌了铅。想要指挥身体运动,传达到反射弧末梢的神经信号如此微弱、微弱到躯干无视了使唤。
  迟钝的感官这个时候才把皮肤的感受送达大脑,自己现在似乎是被什么人拖拽到躺椅上、后颈被贴上了什么东西。刺痛,以及异物刺穿身体的感觉。
  “心灵隔离室的影响还没有解除。打一剂肾上腺素吧。”
  重锤敲碎了脚步虚浮的自己,碎片很快重铸,一切都如此地清晰明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尖叫着释放活力。装填铳和胶囊收纳盒压根就没有离开过自己,升华器也是。
  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放弃了研究它们的最佳机会,一手握住装填铳、另一只手顺着后颈摸去,摸到的是宛如贴片的东西。
  “别乱动!”身着手术服的人形们大喊起来,朝仓凌空不敢再轻举妄动,眼角余光却在电脑屏幕里又瞥见了那个男人、伏见景云。
  “这是保险装置。不要想着拆下它,或者逃跑。否则它会把高度浓缩的毒素注射进你的身体,就算是变成Geed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说我必须按照你们的命令行动吗!”Geed的人间体愤怒地咆哮。
  屏幕那一端的AIB支部长神色漠然:“你可以这么认为。
  “不过我们不是侵略地球或者其他什么文明的组织。
  “所以尽管去做无用的担心好了。
  “……我知道了。”凌空以这十年来最可怕的眼神直勾勾地凝视这个正体不明的宇宙人,“如果你骗了我,就算是拼上这条生命,也会宰了你!”
  星山市的地下基地里,通过装填铳发回的通讯听见全部对话的地球人与宇宙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些暗地里活动的星人们。
  直到漆黑的车辆再度从车库里驶出、赖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REM,让无人机跟上去,看看他们准备去哪里。”
  暂时搁置了把凌空抢回来的念头,如果导致保险装置启动反而是倒打一耙。但对异星人深深的不信任感让她必须要去与这个组织接触。
  “赖叶,现在的你……还认为所有的宇宙人都不可信吗?”佩盖的声音很小,在只有两个人的地下空间里回荡着又异常地清晰。曾经以斩杀非人之物为目标的少女看了看白衣的黑色星人,知道他只是在担心自己。
  “大概,吧。”
  “凡事不能坐以待毙,吗。”
  被迫接受了争斗的命运,受制于人的少年轻抚后颈上的贴片,朝那舍弃不了的力量发出呼唤。光与影融合升华间,ultraman.Geed已然呈原始之姿态踏上大地。
  放电龙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之敌愣了半秒钟,兵器的性质让它决定优先排除这个威胁,而生物的本能却让它从巨人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杀气、向前的步伐顿了半拍。
  “没有必要动员军队参与战斗。只需要拉起隔离带就好。”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你们有能力而且打算歼灭艾雷王吗。”
  “违背了AIB不允许在地球上持有大规模杀伤性或者大型生物性武器的约定吧。”
  “不,并没有哦。只是ultraman.Geed已经出现了。”
  “是不是该考虑精简一下你们的情报系统了?”
  就是因为你们……就是因为你们,就是因为你们!!!苦闷,愤怒,恶意,所有的负面情绪,找到了最佳的发泄对象。湛蓝的眼底窜过血丝,恶魔之血沸腾、嘴角开裂、延伸至两腮深处,吐出寒冷的气流。朝仓凌空张开双臂,拥抱嗜血的生存本能。
  浑身血红的纹路闪耀光芒,趁艾雷王还在犹豫的空档转动身形一脚蹬在其毫无防备的胸膛。经过强化的冲击震撼得宇宙怪兽痛苦地弯下腰来,鲜红的光芒还残留在体内肆虐。
  连缓解这一击都还来不及,Belial之子就已经回旋起来、脚踵仿若重锤抡出地轰上白色的怪兽。体态修长的生物兵器晕头转向之中依旧激活了全身漆黑的纹路、噼啪炸响中向各个方向释放出电流,顺从本能战斗的巨人只是踏碎地表、溅起土石抵挡这瞬时攻击的同时也片刻地遮拦了艾雷王对自己的感知。下一秒,Geed冲破阻拦、缠绕刺目红芒的五指在敌手体表刻画下伤痕与火花。
  “凌空……”行动组的成员们三下两下就控制住了匹特星人,行动组的工作暂且告一段落,爱崎桃杏担忧地眺望向远处那个疯狂的身影。
  “这里是……情报组……”AIB们没能从托里迪普身上搜索到控制装置,耳麦里却响起了来自另一组的话语。没有经过许可就强制接收未加密通讯,只有可能是本该去托里迪普所在的组织调查更多情况的他们碰到了紧急事态、嘈杂背景下的枪声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这里是行动组,请讲。”
  “我们……被……匹特星人袭击了,他们似乎……都是……谋划着侵略地球的人!”
  匹特星人培养的生物兵器在恶魔之子的强攻下连连后退,尽管不时地做出回击,但那个疯狂的ultraman居然都能诡异地闪躲开或者阻挡住、再抓住艾雷王进攻后的硬直时间屡屡反攻。谁都看得出来,宇宙怪兽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艾雷王……”托里迪普轻轻呢喃,就好像在呼唤自己的孩子。
  “是你召唤它的吗。”泽纳把被抓获的星人的胳膊往反方向多拧了几度,疼痛是套出情报最惯用的工具。
  维持不住拟态的匹特星人露出了本来面貌:“它是我们养育的孩子,可是它本该一直在沉睡才对!恐怕是其他人为了肃清我、以及拿到我体内的光,才强行把它从成长期的沉睡里唤醒了……”
  呼应着她的话语,宇宙人全身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尔后在胸前收缩为一星。大量的热散发而出,这个时候只得庆幸AIB的束缚材质拥有优异的耐热力。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要肃清你?”桃杏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的腰间挂着一个隔热袋,里面有一张磁盘,是我窃取出来的侵略计划书。”AIB束缚住的宇宙人低下了头,“我很喜欢这颗星球,还有它的文明。可是我没能成功劝说伙伴们放弃侵略的念头,只好这么做来阻止他们了。”
  磁盘插入了泽纳的终端里。幸亏磁盘本身也经过了耐热处理,还能够读取。从组织成员到针对目标到行动方案到执行手段,计划书里应有尽有。
  夏德星人暗暗吃了一惊,如果不是眼前的匹特星人,恐怕真的会引起不小骚动。
  “看来我们是抓错人了啊。”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我想为这个星球,做出更多的贡献。”
  另一边,巨大存在们的战场上。
  空气里电离出蓝白色的微光、在艾雷王宛若月牙的双角边唤出长短不一的闪电,随即汇聚于月牙状的表面上、形成两股巨大的电流长鞭朝巨人劈去,朝仓凌空所化的战士不得不高高跃起才能免糟如此重击。
  电流鞭收回角内,放电龙扬首、从晶体模样的口器里喷射出密集的新月状蓝色光刃,翱翔天空的ultraman手持鲜红的开膛之刃、将来袭的光镖悉数拨开,以数倍于声音的高速降下、错过艾雷王的同时在它的胸腹留下两道漆黑的深邃创口。
  宇宙怪兽悲鸣着,传达到热爱地球的匹特星人的耳中、折磨曾经作为其饲养者、甚至是母亲角色的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她冲身为Belial之子的巨人高鸣道:“拜托了!请给那孩子一个痛快吧!”
  那星金光脱离了宇宙人的胸膛。向继承有光之国血脉的人而去,飘进了他的计时器内。
  被负面情绪占据内心的朝仓凌空是否听见了,他们不知道。但是确实看见的是,话音落下的瞬间,毫不留情地蹂躏对手的Geed迟疑了。
  于是被蟒蛇似的长尾缠绕得好似粽子。整条尾巴染上耀眼的蓝白色,电流澎湃,一口气涌入巨人的体内。那电量是如此地庞大,以至于击穿了体表周围的空气、击碎脚边的山石。
  但更加疯狂的,是以Geed开始闪烁红光的计时器为中心,赤色的蛇电开始游走、把艾雷王输入的高压电流一丝丝地吞噬。
  “居然,是拿反向电流抵消……真是个疯子。”AIB的探员们不禁咋舌,映照在眼帘里的,是展露残酷笑容的ultraman抓住宇宙怪兽的尾巴,一步一步向对方靠近。
  “Enhanced……Riving!”吼叫出招式的名字,四只纯粹由能量构成的臂膊自肩胛伸出、死死地钳住对手。巨人的模样好似修罗嗜血、金刚怒目,终于走到艾雷王的跟前。
  都是你们不好……
  都是你们的错……
  都是因为你们!!!
  举起了同样缠绕能量的双腕。
  血色光芒在末端开始兴奋螺旋。
  单方面的虐杀开始了。
  “果然,那不是什么好家伙啊。”在边缘窥探战场的Zero低语,澪斗没有说话,也能感觉得到他的赞同。恶魔之子也是恶魔,此言不虚。
  已经死去的宇宙怪兽就连尸体也在逐步被粉碎。暴走的巨人下一步要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必须得让凌空赶紧冷静下来,恐怕是先前被电流刺激了,再加上他自己的精神状况也不稳定……办法办法办法!”朝仓凌空的青梅竹马拍打自己的面颊,忽然灵光一现:“有了!”
  “爱崎桃杏你又要做什么。别乱来,如果刺激了Geed,没有人能承担这个责任。”
  而这个喜欢乱来的地球人下属已经钻出车去:“我不会乱来的,但凡事不能坐以待毙!”
  “凌空!”桃杏大声呐喊,双手捧着一盆柠檬黄的植物。
  “还记得我吗,我是爱崎桃杏!你的,姐姐!”虽然只是广义来说。
  “之前的事情,非常对不起你!放任你被抓,甚至没能来看你一眼!”
  巨人丢掉了手中还剩半截的尾巴,半蹲下来,低头看向这个相较而言渺小无比的人类。
  “只是因为我一直不准和你接触,所以没有给你解释,也不能安慰你!
  “虽然可能迟了一点,但是真的很对不起!事情我会向你解释的!
  “所以能先冷静一下吗?如果你真的想要成为英雄的话,肯定不希望自己是这般模样的吧!”
  英雄。似乎听见过的词汇。以及自己好像忘记了的词汇。
  只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地令自己怀念,又让自己悲伤,和愤怒呢?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脑海里的碎片混乱地搅拌,刮擦着神经。朝仓凌空捂住头,仰天长啸。
  “还记得吗,你最喜欢的,闪光侠!”桃杏举起了手中的植物,在心里默默给这位弟弟又道歉了一次。咆哮戛然而止,ultraman把头伸回到她的面前,连寒冷狂躁的吐息都清晰可闻。
  “Herewego!”守护了这位少年许久的女探员抓紧卢古斯的头部,强烈的催眠花粉顿时放出、无论是Geed还是桃杏都陷入沉眠。三分钟的时限一到,巨人就分解作无数的光子、还原为朝仓凌空的模样。
  “还不错。”夏德星人点了点头,赞许了这位干劲有余谨慎不足的下属。只是视线里突然出现的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些粒子很快组成了电梯的模样、从中走出一位持刀的少女和一名幼年的佩盖萨星人。
  少女丢掉长刀,同佩盖萨星人一起双手高举示意自己没有敌意,走到AIB的车队前方:“我们需要聊聊。”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又无比踏实的梦。梦里一切,安详,平和,美好。简直让人忘却了现实。醒来时反倒发现什么也记不起来。
  朝仓凌空摸了摸后颈,随时能处死自己的贴片还在。只是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在自己暴走的时候,明明感受得到它,它却没有启动?
  “醒来了吗,凌空?”爱崎桃杏就在房间的外边,这里甚至算不上是囚室。
  没等桃杏进一步开口,凌空先截断了她:“抱歉,桃杏姐,是我太意气用事了……”
  比少年年长八岁的姐姐愣了一下,旋即微笑:“我们到天台上去说吧。”
  “诶,可以吗。”
  “我向支部长努力争取才换来的。虽然现在你还暂时不能离开支部,也不能拆下这个保险装置,但是总比被关在那个可怕的心灵隔离室里好多了不是吗。”AIB的一员说着摆出一张自认为可怕的表情,但在她的弟弟看来只是滑稽可笑。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你们要抓我了。这份力量如果失控,对谁来说都是坏事……所以人们才否定了还不能好好控制力量的我吧。”
  “不是【你们】,是【他们】。”桃杏忽然回头,认真无比地纠正,“如果我早就知道你就是那个让整个AIB都为之跑上跑下的ultraman.Geed,就算是绑架支部长威胁他们我也不会允许的!”
  不再钻牛角尖的少年会心一笑,这位姐姐总是喜欢说这种不知道是玩笑还是得当真的话。他三步并作两步,超越桃杏,先手推开了天台的门。
  繁星满天,,又比记忆里绚烂得多。见到有流星划过天空,一枚,两枚。
  “呐,想要成为英雄的愿望,还在吧?”
  “当然啦。”
  …………
  …………
  根据那个匹特星人所说,littlestar是幼年期放射的结晶体,产生条件不明,可能是人为传播的。虽然也有可能出现在其他生物身上,但最具有可能的还是地球人的孩子。
  新觉醒的胶囊经REM确认,是ultraman,Hikari的。拜桃杏姐的努力所赐,和星云庄定期联络也被允许了,赖叶与佩盖也会时不时来看望我。不过知道了这个AIB是为全宇宙的秩序与和平而努力后,总觉得赖叶有点动摇……不过看得出来,她身上那份戾气减少了一些。
  大概是见证到了也有许多热爱和平的宇宙人吧。这份心意,不分时空,不分种族,是相通的。包括那些曾经否定我的努力的人们也是,我相信坚持下去的话他们也会认可我的。
  尤其是,现在的我,身后有这么多人的支持,不管地球人,宇宙人。
  另外听赖叶说,店长的超市重新开张了,虽然是以面包车为基地的流动摊贩。赖叶会帮他打下手,她也算是从漂泊不定的命运里解脱了出来。除了自己得接受AIB的训练、差不多半正式地开始给他们打工以外,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上。
  黑衣的男人停下了脚步。战斗的痕迹都已经被清理,根本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激战,或者说,虐杀。他举起手中洁白的胶囊,没有任何肖像绘制其上。
  空气里常人见不到的黑色气流裹挟着紫色光芒,翻滚着,卷动着,被吸纳入空无一物的胶囊里。那容器霎时间就染上漆黑,艾雷王的模样雕刻上它的表面。隐约还能听得见那宇宙怪兽的鸣叫。
  “陷入恐惧,谁都会祈祷……人也好,怪兽也好。”
  狭小的房间内,吊扇缓缓旋转,讶异的是一片扇叶的末端居然用绳子吊着一个人影、那根本不是正常吊扇能有的承载能力。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那人想要发声都做不到。
  “这就是叛徒的下场,托里迪普。”在同AIB情报组的枪战里失去右臂的匹特星人不习惯地举起左手中的枪械,对准昔日同胞的后脑勺,“托你的福,不仅是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更进一步的计划也失败了。作为先遣队幸存的最后一人,我有义务肃清你。”
  被吊着的人影呜呜地叫起来,含混不清。枪响过后,再也没有了声息。房间内的暗门打开,走出的另一个宇宙人有着墨绿色的表皮与纤长的四肢,过于巨大的脑袋中央镶嵌着玉石似的光体。
  “处理掉了?”美西艾星云人看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并非地球生物的残骸溅得到处都是。
  “处理掉了。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再见了。”电磁波怪人无情宣告,额间的宝玉激发出射线。最后的匹特星人还没能回过神来就在这射线当中燃烧成翠绿色的火焰。
  “联合侵略计划取消了。利益分配没谈拢来。真是一群笨蛋……战争还没开始就想着怎么瓜分战后成果了。”摇了摇头,地板下钻出几台机械开始清扫起房间来。
  而星云人就那么走进一堵墙壁里,乘上暗藏的电梯直达地下室。两台宇宙船静静停在堪比停车场大小的空间中央。
  “什么?托里迪普小姐从人事部回去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踪影?”爱崎桃杏连嘴里的食物都来不及咽下,急不可耐地问着自己的上司。
  “是啊。调查至今没有进展。”泽纳依旧板着一张脸,古井无波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刚刚才陪朝仓凌空做完格斗训练。
  忽然整个基地的回路都切换到红色,看了一眼终端发来的事态简报,两人都有点傻眼。“不速之客?”
  在夹道“欢迎”的AIB猎户座悬臂区支部几乎所有精锐当中,伊贺栗澪斗摘下了眼镜:“我是Zero,ultraman.Zero。我想让你们协助我寻找ultraman.Ge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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