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芒

　　很不舒服。石刈亚璃依是这么认为的。
　　超越常识的事态正在接二连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好似从袋子里窜出的黑猫，给世间万众揭示那么星点不幸的真实。
　　姑且不论究竟有多少类似的事件被掩盖，就算是身边人们那副想要重复昨日安稳的嘴脸都让她觉得芒刺在背。每一天见到的众生看上去都那么地安详，那么地幸福，又那么地虚假。
　　这份日常随时都可能被异常颠覆，而一旦异常回归了日常就会被渐渐淡忘，甚至不会去被追究起因：“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自己追寻的真实在固守箱庭的大多数们眼里，或许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这不能成为停下脚步的理由。
　　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无知。
　　没有开灯，房间里很暗，只有一台显示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把女人的脸孔染上淡蓝的色泽。虽然通过一点手段拿到了有关部门的权限幽灵账号，从如山似海的数据库里找出自己需要的情报也是难如登天。
　　面对屏幕上酷似搜索引擎的内部页面，石刈眯起狭长的眸子试着输入了几个字，敲下回车。
　　可以正常使用，这连过了第一关都不算。
　　输入【大冲击危机】，什么也没有。
　　一上来就失败了吗。纪实作者摇了摇头，是数据库里没有相关资料，还是这个账号机能出问题了？
　　新的关键词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入检索栏里：【怪兽】。出来了大量的条目，看样子最起码机能没问题，尽管展现在眼前的只有上级对这些非常生物的性质判断、应对措施与注意事项，一切早在新闻媒体里见过，除了差点被漏看的一个条目：那是关于注册代号为骷髅哥莫拉的怪兽的文件，最下方的署名中有自己从未有印象的、不知是部门还是人员的字母缩写：A.I.B.
　　但光是以这三个字母为关键词又太过宽泛，想在短时间内从大量的资料里获取自己需要的情报几乎不可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部门栏目与人员栏目里都键入A.I.B.发起检索，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又试了其他几个可能的关键词，都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时间随着钟表滴答一点一滴流逝，她渐渐开始感到焦躁。幽灵账号随时被安保措施查出、剥夺权限甚至注销都有可能，谁也不知道手上的这张虚假的通行证还有多长的使用期限。
　　“有什么、突破口吗……”女人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那个人的脸。某根神经微微抽动，传来不知是否属于自己的兴奋感。
　　这种微妙的感觉是什么。
　　左手抵住下颌，试着搜索了一下【伏井出矽】。清脆地敲下回车键，那个男人的档案应声浮现。一路看下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这并没有抹去心中的违和感，倒不如说反而加深了。双手在颤抖，压抑着内心的焦虑，继续滑动滚轮。
　　“诶。”疑惑的单音节不由自主地流出。
　　大冲击危机之前的信息只有文字描述，并没有档案或者照片。据说是在爆炸中损毁了。家族成员的相关信息同样丢失，一片空白。换言之，他的过去被埋葬了。甚至，这份单薄的历史也有可能是伪造的。
　　自己曾经渴求他的回答，他亦邀请过自己。当时的自己却推辞了。
　　还不到时候。准备还不够充分。
　　但是他给予了自己钥匙，不久的将来就会解锁所有的谜团，从那个男人身上。
　　“伏井出老师，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瞳仁里映照出幽蓝色的辉光，她呢喃，嗓音沙哑，仿佛跨越遥远的时空而来。钟表的指针滴答行走，无比清晰。
　　伊贺栗澪斗，不，是ultraman.Zero，眼镜好端端地折叠在胸前的口袋里，双手抱胸，伫立于AIB基地建筑的大厅之中睥睨筑起人墙的探员们。在二者之间的，是浑身不自在到连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的朝仓凌空。
　　“那个，您好，伊贺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呢？”
　　“别装得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ultraman.Geed。而且现在的我是Zero。”魔人的宿敌毫不客气，把少年缓解紧张气氛的企图直接堵了回去。
　　那个，Zero小哥，有必要这么剑拔弩张吗？
　　闭嘴好好看着，澪斗。这家伙不值得客气对待。虐杀艾雷王的手段就算是在Belial身上也很少见到过，哪怕他说过自己想要成为什么英雄，从他这几次的战斗来看，根本就不可信。
　　但是他好像是在这个组织的庇护下诶。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咄咄逼人的原因之一，要试探一下他们对Geed的态度。目前这些宇宙人无论姿态还是站位都偏向被动防御，看不出来会干涉我们与Geed的交流……不管是口头交流，还是肢体交流。
　　慢着慢着这是要和他打架吗！
　　放心吧，你很安全的。
　　没等澪斗慌慌张张地想要再说什么阻止的话语，光之国战士支配下的躯体就向前踏出一步，姿态依旧充满敌意，宇宙人们的秘密组织反应全无好似静止，唯有Belial之子的表情凝固住，不知是否该收起笑容。Zero又迈出一步，与凌空的距离缓缓缩短着。
　　“为什么你会有光之国开发的ultra-capsule？”
　　“为什么你会击杀雷博斯特之后来到这个宇宙的地球？”
　　“为什么你手上没有基伽战斗仪？”
　　“你和Belial到底是什么关系？”
　　步步紧逼。
　　抛开首尾问题不谈，不管是雷博斯特还是基伽战斗仪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名词。混乱之中，只有十八年记忆的少年流露出困惑的神色，理所当然被当成了装傻。
　　支配上班族身躯的正义使者十指搭在凌空肩头，目光如剑：“呐，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胶囊是地下基地里一开始就存在的，我被告知是Belial的孩子，尽管我根本没有见过他……”凌空再次虚弱地辩解，“至于另外两个问题我就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双手不再限制Geed人间体的活动，Zero哼了一声。哪怕监视网络发回的影像不甚清晰，但给予亡灵魔导士最后一击并夺走基伽战斗仪的确实是眼前这个少年变身而成的ultraman，再考虑到先前的大战中、这最强最恶的武器重新回到了自己宿敌的手中。“看来不用点粗暴的手段你是不会说什么了。”
　　正欲挥拳，周遭的空气忽地流转起来，在精神波的影响下剧烈波动着、也限制了奥特之星的年轻精英进一步的行动。
　　手掌死死抵住双耳，徒劳地想要隔绝只存在于意念中的噪声、以压迫维持自己的清醒。朝精神波涌来的方向瞥去，宇宙人们的队列不知何时分开，簇拥着黑色正装的眼镜男子。
　　透过镜片的视线湛蓝而深邃，让人看不出任何想法，也让人看不出任何情感。“这里不是给你乱来的地方，就算你是光之国的人也一样。”伏见景云依然神色漠然。
　　“美菲拉斯……你又想做什么。”束缚中的Zero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这位AIB支部长的真身。
　　伏见右腕轻轻一抖就撤去了念力：“守护宇宙的秩序与和平。在来到这个宇宙前稍有调查都会知道。我们和宇宙警备队有定期联络。”
　　“嘁。”M78星云的年轻人火大地咋舌，不过现在并不是反思自己过分冲动的时候，走到被强拆出的门洞边，冲朝仓凌空努努嘴。
　　少年与一众宇宙人里唯一的、也是自己义姐的地球人对视一眼，确认到的意志打消了少许的犹豫。凡事不能坐以待毙，目前的状况，恐怕不打上一场是不可能的。
　　再说文学作品里这种以拳交心的桥段也算是常见，吧。怀着忐忑的决意，幻想犹存的初生战士向前进发。
　　“Herewego！”光影交错、融合、升华，宛如基因的双螺旋光芒升腾间，诞生出ultraman.Geed的姿态。
　　变身瞬间眼帘里反射的光景，则是上班族抬起手腕、璀璨的光粒子飞舞，化为模样奇特的眼镜掌控于指间。零式眼镜架上澪斗的鼻梁，红与蓝的流线纷飞，人类的外貌在火花里逐步转化，直至末梢的每一处都成为ultraman.Zero。
　　针尖对的战斗，在黄昏里一触即发。
　　两位巨人几乎不分先后地跃起、向天空腾飞，直至数万米的高度才悬停下。有空军紧急散布的数道能量衰减烟幕协助，这个距离上他们的战斗几乎不会再波及到地面。
　　“尽情放马过来。”外宇宙而来的ultraman招了招手，只记得这个世界里自己人生的ultraman双脚虚空一蹬就冲刺上前。
　　上下延展的三维空间战斗里，机动要素会更加重要——在同那个夏德星人的训练中，不管战斗技巧还是理念，自己都在长足进步着。撤去脚底的浮力，地心牵扯着Geed向下坠落、视野里的Zero消失不见之时又迅速加力将自己推进至其身后、准确来说是后方的上空。
　　翻身、巨大的躯体好似风车回转起来，赤红纹路激发起鲜艳的电流，安静地汇聚于脚底划出朱色圆弧向对手踢去。
　　在命中前的刹那，甚至有考虑过收力。很快就发现是自己过于天真。奥特之星的来者由极静到极动转变连眨眼都来不及，以左脚为轴在大气中猛然旋动、踢出的右足上萦绕激烈的火光。
　　爆炸席卷天际，与夕阳同色。紊乱的爆风拉开了二人的间距，又马上在超人的体能加持下缩减到肉搏战的范围。
　　恶魔之子的身形仿若猎豹，在空中的战圈里动作犹如野兽地迅猛，挥拳变爪，拧住对方欲意掌击拦截的手腕就拉进贴身距离，临时激发的光芒在另一只拳头末端开始螺转、竟被Zero那镌刻伤痕的手镯格开。
　　火花在摩擦下灿烂地迸溅，暂时遮盖视线，什么也见不到的明亮里直觉却在报警。松开爪子的瞬间对手反而前抓试图制住自己，两只手以毫厘之差错开。
　　不久前才初出茅庐的新人战士猛一个铁板桥，擦着眼睛挥过的勾拳刮出厉风。倘若不是自己反应及时，恐怕刚刚胜负就会决定。
　　“这又是什么，你们又招惹了奇奇怪怪的什么人？”
　　“不。对方是光之国的人，完全白名单上的对象。”
　　“那他为什么与被你们判定为安全的Geed打起来了？”
　　“大概是想Belial势力的任何一个可能成员都抹杀掉吧。”
　　朝仓凌空所化身的巨人拳脚如风，无论是赖叶还是泽纳的训练成果都一一搬出来，连自己都为这份进步而暗自感慨。就算是在这种方面，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与骇人的学习能力也好好地发挥着作用——如果。如果这是被设置好的，为了更快地成为战斗工具的话？
　　在这般令人可怖的猜想中，他打了个寒战，内心转瞬即逝的破绽让招式出现了缝隙。身经百战如Zero的精锐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右前臂挥开来袭的爪击、更大幅度地转动肩肘将Geed一只手腕锁在腋下，沉重的拳击正中其计时器、甚至有冲击呈圆形炸开把陷入下风的一方吹出数百米远。
　　紧追而来的翠绿射线在脊背上刻出焦灼的烧痕，令朝仓凌空的状态更进一步恶化。好不容易调整好身形，只见光之国而来的巨人握住了头顶的两支冰斧。
　　“以进步速度来说，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一个，比第二名大概强个五到十倍。
　　“但是要想打败我，你还差了两万年！
　　“因为你是那个Belial的儿子！”
　　第二分钟，第二回合。
　　锋锐的双子斧沿恩仇录的轨迹杀至眼前，急情之下恶魔之子左右手里分别亮出两枚新月状的开膛之刃甩出与之对抗。但实体的密度与耐久远非能量体所能比较，电光石火里的数十次碰撞让升华开膛手消磨殆尽。
　　好在这只是两枚，看出这一点的少年接连三次挥动手腕、抖出共计六枚的光之月牙。但下一刻后颈就受到巨大的冲击、险些破坏平衡将自己直接轰下半空。
　　回头望去，不知何时Zero已经在比自己更高的空中翱翔：“接招吧。”
　　他一边盘旋，一边从额间激发出纤细的射线，地势不利的Geed只能被动防守。再回过神来，师从Leo的ultraman从高处降下飞踢，整个人看起来好似燃烧的流星，在几乎燃尽的黄昏里如此耀眼。
　　直击空门大开的胸腹。
　　Zero小哥你不要紧吧？你好像消耗有点大……
　　不用担心我。现在的安全变身能维持两分钟，而且我也没有动用消耗较大的技能。
　　再说这场战斗差不多该结束了。
　　等等你难道要杀死那个孩子吗？
　　人父的思念有些仓皇失措，没有听见给自己的回答。
　　斗争的双方落回地表，姿态高傲的胜者俯瞰倒地不起的败者，将两枚冰斧接在计时器左右宣告行将到来的命运：“陪你老爹一起死在地狱里吧。如果他没有从地狱里再爬出来的话。”
　　仿佛只有恒星才会拥有的蓝光耀眼得发白，炫目，也危险。一点一滴汇聚到被视作正义伙伴的战士胸前，想要挪动身体躲开这即将到来的炮击，只是连挣扎也做不到。余光见到的模糊光景里，模模糊糊的少女与宇宙人同伴在黯淡绯红与明亮蔚蓝的混合里奔跑。的的确确地感受到的，就只有头顶之上的杀意。
　　朝……L……On。
　　鼓膜因隐隐约约的呼喊而颤动，呼喊的是自己名字吗？他已经不知道了。死亡迫近的味道自从击溃黑暗独眼巨人以来，已经有一段时间再没有过体会。
　　它依然那么地熟悉，那么地冰冷，那么地粘稠，来到触手可及的距离里，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过了半秒钟。
　　你要被杀掉了哦……
　　你要被杀掉了哦？
　　你要被杀掉了哦。
　　血液里的恶魔在窃窃私语，诱惑自己，甚至不等做出抉择就一把拽下禁果、塞入口中。登时化作温暖的流体，淌过四肢百骸，每一寸的温度都在升高、升高、升高，变得烈火烧灼似地滚烫。灵魂尖叫起来，什么东西应声断裂。
　　在已经积蓄到临界点的孪生射击前，被强光染成天蓝色的巨人忽然动弹了起来。胸口的晶体依然是血红，只是不再闪烁，于胸膛镌刻出若隐若现的回路。气流从中涌出、仿佛象征着力量一样吹刮到身躯尽头，支持本该成为败者的他重新站立。
　　“ultraman.Geed，你……”Zero喃喃，在对手继承自其父亲的凶煞双眸里他看见了血丝蔓延，“总算暴露出真面目了吗。”
　　原本没有真的要发出孪生射击的意图，但目前的状况已经容不得这位反复挫败Belial阴谋的战士去再做思考了。双臂用力张开，同躯干组成十字，胸前溢满的能量化作耀眼洪流澎湃而出。
　　待到那过于庞大的光熄灭下来后，赤金色的残骸还留在它的射击轨道上。那是因为超高温而被电离的空气。
　　但不见了恶魔之子的身影。
　　喘息声森冷，在耳畔浮现。连回头确认都来不及地，红与蓝的光之巨人猛然弯腰，摔倒在地也无妨，倒不如说这反而救了自己：鲜红的螺旋连续不断地挖碎自己方才所在的空间，搅碎的大气爆发出尖叫，震撼了肌肤。苍白色淡烟萦绕在Geed那已经开裂直至两腮深处的嘴边，那副模样愈发地同他的父亲重叠起来。
　　“果然我就该消灭你啊。”Seven之子咕哝，但眼下他正在地表反复翻滚以躲开划出无数弧线的残酷螺旋。更要命的是，自己胸前的计时器也已经化作红色、警告地明灭不定。
　　时间不多了。
　　“呐，神明大人，所谓命运总是充满了不确定呢。”历史档案损毁大半的科幻小说家孤身坐在沙发里，手杖倚靠在一旁。电视荧幕上显示的新闻画面正是孪生射击爆发时直通天际的光路。小小的骰子在男人的指间翻来覆去，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你说，要不要做个测试呢？”面带微笑，手中之物向上空轻轻抛起。
　　啪嗒一声，它落在桌面上，落在两本书的缝隙之间。正对天花板的一面没有任何数字，而是尖锐的角。靠着两本书的支撑，骰子给出了微妙的答案。这个刹那里伏井出矽的私室里是如此地安静，安静得连时针的走动都悄无声息。
　　作家无声大笑。没有再挪动骰子，他抓起手杖朝门外走去。另一只手中攥有漆黑的胶囊，描绘其表面的怪兽肖像有着颀长的脖颈与扁平的脑袋，一如凶险的眼镜蛇。
　　融合升华的巨人仰天咆哮，黑紫色光晕窜至脚底、集中，狠狠踏向地表。巨大的震动击碎路面，碎石与泥土高高扬起，也抬起正在滚动的ultraman.Zero。
　　虚浮感刚刚传来，久经战阵的年轻勇士就知道情况不妙。紧接着简直就像胸骨折断的疼痛撕裂了神经，眼帘里是由猛兽升华为恶鬼的Belial继承人收回右拳——左拳接踵而至，大概又捶断了几根肋骨。
　　又是右拳，左拳，右拳。他出招的角度与速度配合是如此之精妙，明明每一击都能蕴含足以轰飞五万吨以上质量的强力、却在角度的控制下能让下一击捕捉到自己。
　　一边分析这糟糕的情况，Zero一边努力蜷起身子，同时抬起双臂试图被动防御。
　　“支部长，这……”爱崎桃杏担忧不已，望了一眼沉默观战的伏见景云。
　　眼下朝仓凌空的状况绝对是暴走没错，但天知道这个谁都看不透的美菲拉斯星人会根据事态做出什么行动。毕竟，朝仓凌空的生杀大权就在他手上。伏见景云的回答一如既往，听不出任何情绪，猜不出什么想法：“无妨。”
　　终结连环的一拳收回，Geed左脚钉在龟裂凹陷的大地里，转体、将全身激发的红黑色电流收束到右脚底蹬出。奥特之星的战士顿时就像炮弹一样，沿着街道一路倒飞出去、直至砸上AIB的基地建筑。
　　砰地闷响，房屋安然无恙，唯有表面覆盖了一层淡淡的光子防御膜。好不容易完成整顿的光之使者彼方，恶魔之子双腕低低交叠、那是启动必杀技的起手式。
　　“支部长！”
　　伏见景云轻轻叹息。未有任何动作，朝仓凌空所化的ultraman失去了所有光芒、宛如断线木偶地跌落，光粒子纷飞，解除了变身。
　　“不用担心，就算是保险装置的浓缩毒素，只是微量注入的话也不会致死的。只会剥夺行动能力罢了。”像是看出爱崎桃杏的慌乱，伪装成人类的美菲拉斯冷冷解释。
　　与此同时，Zero也回归了伊贺栗澪斗的模样，拿回身体控制权的上班族胸膛剧烈起伏，方才的变故让他心有余悸，发觉衣衫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抱歉，是我太鲁莽了。”体内的另一个存在扭扭捏捏地认错，不过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再加上消耗庞大的必杀技使用，他的声音难免带上了些许虚弱：“事情还没完，我得再借你身体用一下……就那么一下。”
　　少年奋力张开了眼睑。平日里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动作此刻居然是那么地艰难，更别说让肢体动弹。视网膜里的事物渐渐清晰起来，周围建筑里透出的光线与路灯的照明让他看不见夜空里的星星，甚至看不见灯光背后的穹窿是否明朗。
　　只有凉飕飕的夜风洗涤面颊、与同样冰冷而坚硬的路面紧贴后背，这样的感触使成为ultraman为理想战斗才刚刚起步的年轻人真实地摸索到，什么才是生命。
　　“凌空你别乱动！”熟悉的孩童嗓音令他安心地微笑，但还是驱使已经开始听一点使唤的身躯坐起来。很吃惊地，并没有疼痛，只有酸胀与脱力感，扭头才见到佩盖手提自己并不认识的灯状仪器照射自己。
　　沐浴在那光芒下，能感受到身体状况在飞速好转。回想起自己还有印象的历史，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上随时能杀死自己的贴片：“基本没事了，佩盖。对了，赖叶呢？”
　　“她好像是去找AIB的人和Zero去了。”年幼的佩盖萨星人没有停下手中恢复光线的照射。
　　“先感谢你们提供的恢复照射。”重新摘下眼镜的男子话锋一转，“相信你们也看到了，那个家伙相当的危险。跟这种随时会发狂的存在合作，你们是认真的吗？”
　　“有说过是合作关系吗。相信你也看到了，”伏见景云原封不动地把Zero的话语丢了回去，“他处在我们的控制下。视情况我们可以剥夺其行动能力，或者，予以抹杀。”
　　“那为什么一开始你们不说明？”桀骜不驯的光之战士忿忿不平，双手拍在这位支部长眼前的桌面上。
　　黑西装的异星人领袖瞥了他一眼：“你没有给我们解释的机会。”
　　“啧！”意识到是自己准备不周，奥特之星的来者无法反驳，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被转换作橙色的房间光芒夺取机会。
　　“接到了littlestar的出现报告，以及非常事态……地球人目击到了外星文明的造物。”
　　“什么情况？”光之国的ultraman有点摸不着头脑。
　　伏见景云起身向门外走去：“不属于地球的作战机械在大街上公然追猎littlestar的宿主，尽管地球人们还没有意识到那是宇宙人的兵器，恐慌已经蔓延开来了。这不在我们AIB的任务范畴内，但是需要和相关机构进行协调。”
　　什么啊。真是个令人火大的家伙。
　　那个，Zero小哥，你不能让那种奇妙的光线彻底治愈你吗？
　　很遗憾，不能。我的旧伤要真的那么好治愈就会先在银十字那边解决了。
　　二人一体的心里话交流被身后的呼唤打断了。
　　“您就是ultraman.Zero吧。”呼唤的声音孤独而寂寞，向他们搭话的正是鸟羽赖叶。
　　“是Geed身边那个小姑娘啊。”回想起前些日子在医院的见面，Zero想要条件反射地将她划归为敌人的同伴之列、但方才聆听见的寥寥几个字却让他抗拒着这么做。
　　少女轻启朱唇，纺织出自己的请求：“可以，试着去信赖一下他吗？”
　　“我凭什么要去信赖他。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这么做。”
　　“这只是我的一个恳请而已。只是希望，请不要因为自身的经历而把偏见强加于人。”腰间挂刀的女武者没有低头或者弯腰，只是直勾勾地凝视男人的眸子。如黑曜石般闪烁的视线里是无可动摇的真诚。
　　她的言语晶莹剔透，又有着如丝如缕的悲伤。得到等离子火花与诺亚之神认可的战士深呼吸一口，姑且收起对Belial的敌意与憎恶：“这是你的经验谈吗？”
　　“对。这是我的经验谈。请不要被思维定势支配、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
　　美菲拉斯的手机嘟地轻响，目光扫过新讯息，几乎见不到表情的面庞难得地因为愤怒而扭曲。
　　“那些机械在街道上无差别地扫射了起来。至少三十人遇难。”
　　不夜都市的繁华灯光不仅点亮大地，亦投射至上空，把掩饰夜幕的彤云照射成淡淡的红色。同样只呈现为红色的街道上有尚未燃尽的火焰，还有遇害者遍布弹孔的遗骸。
　　附件的街区被拉上封锁带、路障也已架设完成，漆黑的装甲车里钻出全副武装的部队。
　　“这里是特种武器与战术部队。现在，有高科技武装的不法分子正处于该街区内，为了广大市民的安全，请各位待在家中锁好门窗……”巨大的广播声掩盖了特殊武装直升机低沉的引擎响动与螺旋桨音，它们浑身漆黑，在低空里盘旋好似夜枭。
　　“再确认一次我们的任务目标。自律型武装无人机械，十二台，大小与矮种马相当，在机体下方配备有一门热能速射炮，采用双足步行移动。”
　　“了解。”
　　“那么，行动开始。”
　　他们如阴沉的夜风席卷过残破的街区。直升机们得到命令，开始按照计划自外向内地收拢猎杀圈。因为炮位设置无法对空反击的机械们在它们眼中无异于砧板上的滚刀肉，作战开始五分钟不到就有三台外星战斗机械报废在了直升机的炮口下。步兵彼此掩护着排查半空中无法搜索到的小巷与废墟内部，迅速而高效。
　　“人类那边也开始行动了。”狭小的房间里没有灯，唯一的光源是匹特星人遗留下来的电视。
　　美西艾星云人咕咕哝哝，面无表情：“【猎犬】们的全灭是迟早的事情，本来这些武装无人机充其量也就是警备巡逻用，而我那可爱的王牌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成熟……不过真是意外啊。【饲料】里居然会出现littlestar的宿主。”
　　电磁波怪人把双手交叠到脑后，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散发高热、烧穿了笼子，还逃出了这座安插满机关陷阱的建筑，连派出去的战斗机械们发射的热能束击中那本该成为食物的生物后，伤口简直奇迹般地愈合、甚至脱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如果可以的话我才不想把事情搞大啊，要是被AIB的人怀疑上了麻烦可不小。不过，先期待人类帮我把那个小东西找到吧。”
　　宇宙人的字里行间是如此地冷漠，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先前为了追捕成为littlestar宿主的【饲料】、麾下的武装无人机们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屠杀。他的眼里一切都好像只不过是一局棋，不管是对手的、自己的、还是无辜的牺牲，只要为了达到最终目的，都只是必要的代价。
　　他的分析又是如此地冷静，针尖对的碰撞在能摧枯拉朽地击败对手前毫无必要，自己所需要做的只是抛出一点饵食、让鲨鱼去帮助自己寻找猎物。
　　“发现littlestar的宿主了！”与特种武器与战术部队共享情报的AIB们高喊起来，“就刚刚那一刻有直升机捕捉到了那个动物的图像！”
　　数秒前的侦查照片被投射到大屏幕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绝不可能原生于地球的动物本应拥有洁白的毛发，却浑身浴血。爱崎桃杏心疼地蹙起双眉。
　　泽纳扫了一眼自己这个过于情绪化的下属，旋即听见支部长近乎绝对理性的命令：“继续以外星机械的歼灭为首要任务。保护宿主的优先级为次要，并且尽量不要惊动它。从情报来看它有着相当惊人的运动能力，如果让它突破了包围圈会很麻烦。”
　　“不过littlestar也能在动物身上产生啊……”陪伴着朝仓凌空，佩盖感叹道，“以往都只是在人体里生成的。”
　　“被littlestar寄生后，首先会发热，体温上升，然后会拥有超能力。”来自星山市地底的通讯经过特殊设备的转换后不再只通过装填铳同朝仓凌空联络、而是在整个房间里响起。
　　将REM自顾自解释作管理报告系统的程序继续为自己认定的主人以及AIB众汇报目前整理出的信息：“原绘里是意念点火。伊贺栗黛是光之盾墙。匹特星人托里迪普是光剑。并且还会确认到胸口的发光现象。这些现象在littlestar移交给ultraman.Geed之后都会消失。”
　　“各种超能力之间有什么关联吗。”一位AIB情报员问道，很快就得到了答复：“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关联性。从情报来看，这次的超能力有94.93%的概率是治疗相关。”
　　“你的资料库中有相关条目吗？”先前一直倾听的泽纳忽然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REM的回答一如既往，毫不迟疑：“有。但该条目被开发者锁定了访问权限。”
　　“那可否允许我们进入它的程序尝试破解加密？”一位AIB技术员两眼放光，直接向朝仓凌空请求。
　　少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星云庄的系统却忽然响起警报：“未经开发者授权的非允许行为会导致程序自毁。重复，未经开发者授权的非允许行为会导致程序自毁……”
　　“还是算了吧。”恶魔之子苦笑，“不过这个开发者会是谁呢？”
　　奔跑着。跳跃着。在钢筋、水泥与火焰的森林里，简直是在无底沼泽里永恒地下落。它不知道为何而行动，因为它的智商不足以支持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只是凭借本能、连该向着哪个方向都不明白地运动。身体或许早就到了极限，本来也只是作为饲料而诞生的自己，却被赐予了救赎的机会，走到这一步，每一次移动都在让肌肉惨叫、痛苦向全身扩散，紧接着又是那该死的灼热感涌上来修补正在崩溃的躯体。不知何时世界安静下来，只有火焰的噼啪声，和夜风的呼呼声。
　　安全了吗？
　　咆哮，咆哮，咆哮。大地摇晃里现身了巨大的怪兽。它通体青灰色，身材修长，背后满是棘刺。
　　“那个是残酷怪兽加莫斯……”就算是普通的地球人，和这群宇宙人混久了自然也学到了许许多多地球人原本不知道的东西，包括对怪兽的知识。
　　“可是这家伙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
　　不会有人回应她的疑惑。短暂的混乱后，城区里并非以对抗巨大生物为任务的作战部队开始登上直升机、顺着加莫斯的反方向撤退。酷似眼镜蛇的残暴生命体一步步向街市逼近，行动矫捷，眼神阴毒。
　　“目标明显是冲着城区来的。”大屏幕上投射出怪兽行动的预测路线，作战统筹部门的一位成员大拇指用力抵住下颌，“归属不明的战斗机械虽然消灭完毕，但是littlestar的宿主要怎么办？”
　　“特种武器与战术部队不归我们管辖，地球机关也不是傻子，他们已经在动员军队了。再说刚刚已经确认了宿主体内的能量波长，我们保持监视就好。”
　　“不，问题不在这里。”这位正体为普罗苔星人的统筹者否定了泽纳的想法，“如果。只是如果。加莫斯的目标是宿主要怎么办？”
　　“就这样把章节推入高潮吧。”
　　没有光照的郊外，幻想的记述人拄着手杖，另一只手把玩那鲜红如血的升华器。飞行物巨大的噪音划过天际，尺寸异常庞大的火箭们好似彗星，拖拽长长的尾焰而下，来自地球军的防守反击拉开序幕。
　　只是无一例外地落空、插进地表，仿佛是擂台的四根柱子围住其中修长的大眼镜蛇，紧接着共鸣起来、放射出紫红色的高周波。
　　“加莫斯的弱点确实是高周波不假……”没有因为军队预想以上的响应速度而吃惊，也没有因为如此具有针对性的措施而诧异，伏井出矽只是见证地球的保卫者们把手中余留不少的牌一张一张地打出来：“只是你们能达到那么高的频率吗？”
　　“如果达不到的话，频率越高，反而越会使它兴奋哦。”
　　青灰色的凶兽愈发狂暴起来，尖叫着喷吐苍白的液体，搭载高周波发射装置的火箭眨眼就溶解在残酷之蛇的杀手锏当中。火箭引擎的厉啸再度划破夜空，这次来袭的是数十公里外火箭炮阵地的轰炸，并没有新的高周波载体。
　　被作家召唤出的怪兽只一个伏身、长尾竖起，布满其上的棘刺化作导弹纷纷喷出、在空中炸开，地球人的武器大部分都被拦截而下，少数的漏网之鱼与余波根本不足以被它放在眼里。
　　仿佛血食一样充满诱惑的灿金光柱就在前方，littlestar宿主对人类而言的确棘手的运动能力在它眼中只不过是秋后蚂蚱的蹦跶。
　　“什么地方出岔子了？不是说这家伙弱点是高周波吗？”
　　“看上去是受材料限制，采取了逐步增高频率的手段。”
　　“刚好倒打一耙？”
　　“然而现在我们手上也没有符合要求的材料。”
　　“只能换强攻了。”
　　必须，要逃脱出去。生物本能在拼命诉说追猎者的可怖，当自己进入对手视线范围的那一刻就会迎来死亡。只能化作风远离那巨大的眼镜蛇，周围的景色也好似风一样地向后流动。
　　但下一秒就有剧烈的冲击从四面八方而来，卷着灼热的温度，把即刻化作风的非地球生物击落。没有无差别地四处挥洒自己拥有的暴力，残酷怪兽只是针对性地打出三枚背棘导弹就阻止了猎物的行进。它尖笑着，傲慢而讥讽，觉察到什么的刹那仰起头就喷出一口溶解液。
　　足以重创骷髅哥莫拉那种敌人的合金切割弹被轰炸机从云层上掷下，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喷射物之中。
　　“光线！实弹武器会被溶解就用能量武器！”地球军的作战人员哑然片刻立即转用其他方案，配备高功率激光武器的战斗机们抵近、纷纷开火，亮蓝色的线条化作利刃在怪兽体表刻出焦黑的烧痕。
　　加莫斯吃痛之下再度喷射出危险的液体，人类的飞行器紧急回避、依然有几台消失在白色的瀑布中。
　　“我们无法再抵近射击！”
　　“安全距离上激光会因为衰减而很难再奏效！”
　　“如传闻中一样，真是个恶劣的危险角色啊。”
　　“暂且拉开距离，转用作战方案U，你们待机。”
　　“明白。”
　　“还有谁在幕后操纵着事情进展吗……”墨绿色的星人蜗在老旧的沙发里，眼神冰冷地审视忽如其来的宇宙恶族。“不会是原侵略联合的成员，他们的脑子甚至不如加莫斯好使。在这个宇宙里，如果真的有使役加莫斯的势力……难道是Belial的残部吗。”
　　顺着青灰之兽的前进步伐，街道与建筑逐步溶化。就在它即将抵达猎物前的那个瞬间，红与黑的螺旋暴起、硬生生把它顶到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随即而来的一记重拳在其胸膛爆开、绽放出明亮的火花将怪兽击倒在地。
　　“凡事不能坐以待毙！”在这样的开场白里，光与暗的交织解开，展示出ultraman.Geed的姿态。
　　借助这开局优势，巨人正面骑上魔兽两胁、捏住嘴尖不让对手喷射溶解液的同时一通老拳捣进其心窝。毒蛇猛烈地颤动、强韧的怪力使之从束缚当中挣脱，连喘口气都来不及地居然先回身甩尾发起反击。
　　资历尚浅的战士没能预料到这一点，被犹如长鞭的尾巴末端抽中侧颜当即翻倒。加莫斯一击得手立刻蹬鼻子上脸，双腿律动间把自己的对手当成足球一样踹得只能在地上连连翻滚，哪怕Geed成功拉开些许距离，准备站起之前就被追上、尔后在堪比风车的反复爪击下又倒下。
　　“这样下去凌空有危险的！”长久陪伴少年的佩盖萨星人惊呼，赖叶也好桃杏也罢都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EnhancedRiving！”原应属于接近战中强化双手的搏斗强化技能之名此时被呐喊而出。
　　没能理解朝仓凌空用意所在的伙伴们只见到闪耀的红芒停留在巨人肩头，下一秒就离体而出化作新的臂膊、延伸、交叉着在加莫斯体表挖出反击的证明。
　　青灰色的蛇形踉跄后退几步，接受了地球与夏德星双重训练的战士趁此良机腾身而起，同时以强化绞杀的拟似手臂从多个角度展开鞭打将敌手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如果所料不错，这家伙要借助反攻脱出肉搏战的范围、在中距离上施展最大的杀手锏，溶解液。少年所化身的新生战士双手张开出光之虹桥又旋即合拢，仿佛新月的升华开膛手从中一串串地窜出。
　　为了追求压制力而强化数量的刀刃宛如暴风骤雨噼里啪啦地击中残酷怪兽，不等它反应过来就撞进格斗战的交叉距离里虚晃一拳、在惯性牵引下转身侧踢、侧踢、再侧踢，在泽纳的锻炼里习得的路数让加莫斯连连吃瘪，身体被命中的每一处都引发有赤红的爆炸，收尾的一手刀招呼上眼镜蛇那扁平的脑袋，把littlestar本回的狩猎者打得弯腰不起，似是痛苦不堪地抖动。
　　发誓要以人类的英雄为目标的非人类后退几步交叠双手，从全身释放出光子能量，莫大的力场压碎了周围的路面。
　　但阴毒的大蛇忽地抬起长尾，颤动中迅速发射出生长其上的棘刺，变为大量的导弹淹没这位ultraman的所在之处。
　　土石纷飞，建筑破碎，灼热的空气不安地涌动。刚刚激活的必杀技遭到打断，尽管这次力场紊乱没能带来什么破坏，但用错力的感觉险些让朝仓凌空一口逆血上涌。
　　糟糕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加莫斯狞笑着喷出了溶解液。浑浊的白色物质转瞬覆盖了Geed，烧灼感腐蚀了神经，简直要撕裂脊髓的痛楚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只能像油锅里的鳝鱼一样苦苦挣扎。
　　残酷的怪兽双爪前探，眼眉间发射出赤金色的波状光线悉数轰炸在好似活靶子的巨人胸腹处。前不久才遭受零式飞踢的伤口复发，三重折磨之下他落入彻彻底底的下风，胸口的计时器闪烁起红光。
　　“你该出来了吧……”地球人眼中的科幻作者流露出兴奋而凶残的神色，“ultraman.Zero！”
　　预料之外的战场变故打乱了布局。
　　女童的哭喊在夜风与火焰声响里格外凄厉，还有野兽的呼噜噜响鼻。把现场画面调转到大屏幕上的刹那，AIB们见到的是绵羊大小的、身为littlestar宿主的地外生物伤痕累累地依偎在女孩身边，大概是本能地感受到她是安全的。
　　它散发出光芒，孩童身上的擦伤渐渐愈合了起来。但稚子眼中见到的只有死亡与火的地狱，败倒的半吊子英雄，以及得意洋洋的魔兽。
　　“为什么那里还有活人在，不应该都疏散完了吗！”
　　“恐怕是被家人推到安全地带后昏迷了，刚醒过来。”
　　“受害者的数量又要增加了吗……”
　　“有什么，是现在的我们能做到的吗……”
　　“无可挽回的错误吗。”藉由伊贺栗澪斗的身体，曾经被流放的光之战士自嘲地扬起嘴角，“我已经体会过了。我也不想再体会了啊。”
　　纵使浑身几乎要脱力，疼痛得连呻吟都做不到，朝仓凌空也奋力地、一寸一寸地伸出手，想要把弱者纳入自己的庇护下。
　　拜托了，请守护住他们，不要更进一步增加牺牲了。
　　他默默祈祷着，祈祷自己的身体能压榨出哪怕再多一分的力量。与他的祈祷相连接，本该成为美西艾星云人饲料的生物同样地祈祷，散发出所有的光芒集中于一星、飘入Geed胸前的晶体里。
　　又一枚新的胶囊得到激活，显示出ultraman.Cosmos的肖像。伤势修复、能量补满，状态回归巅峰的巨人重新屹立。
　　与此同时驾临战场之上的是红与蓝的双色风暴，光之国的年轻勇者吐气开声、转体踢出烈焰燃烧的一脚，勾勒出朱色轨道穿过加莫斯的躯体，接踵而至的爆发把怪兽吹飞出千余米。
　　翠绿色射线紧追而上，给残酷之兽更进一步地造成杀伤，Zero一边射击一边疾驰着缩短间距，贴进对手怀抱当中，一只手重击在膝弯使之重心不稳，另一只手顺势勾紧其脖颈就是一个过肩摔。
　　凶兽展现出格外的强韧，遭到这般的强攻居然也能第一时间翻身而起。但还不等它进一步行动就有堪比攻城锤的一拳钉上胸腹、挤出肺叶里的空气，预料到接下来恍若暴风骤雨的进攻，加莫斯顺势蹬蹬后退险之又险地错开红蓝巨人的连环拳，一个躬身、在完全会波及到自己的距离内释放出背棘导弹。
　　“这家伙！”奥特之星的战士恼怒地弹了个响舌，强顶着爆炸的冲击与火焰撤到Geed身旁。
　　“Zero先生，一起努力吧！”朝仓凌空伸出手来。
　　“碍事！”没有接下他的心意，Belial的宿敌已经再度冲了出去。一时受挫的少年并没有心灰意冷，同样驱使这超人之躯疾步上前。
　　毒蛇左瞅瞅右瞅瞅，首先感到的是情况不妙。两位ultraman的左右夹击令它目不暇接，伤口一道接一道地增添着。
　　波状光线会被光线拦截，喷射溶解液会被堵住嘴，导弹更是没有发射的余地。就算在这般不利境地下，残酷怪兽也没有畏缩，身形辗转腾挪，灵活得诡异。
　　前方进攻的是红蓝双色的战士。
　　后方来袭的是红黑双色的巨人。
　　他们的拳头都萦绕有刺目的光焰，以当前自己的身体状况，硬接住是几乎不可能的。步伐转换下加莫斯抽身出了夹击圈，两发重拳反而针尖对地对轰在一起。
　　蕴含的两份力量炸开、冲击波的爆风让Zero与Geed都被迫迟滞了瞬间。现在展现于毒蛇眼中的，是看似无坚不摧的致命破绽。
　　几个回合的过招下来，三番五次刻意引导两个看似结盟的对手互相碰撞，大概懂了个六七分：红与蓝的家伙更加凶悍，打起来不会顾及另一个家伙；红与黑的对手则畏手畏脚、似乎想要努力配合那个明显想单打独斗的家伙。知道了这些就好办了。
　　头顶上，天花板的另一端传来有序的脚步声、物体移动声、粗鲁的推门声与检查每一处墙壁的敲打声。电磁波怪人事不关己地坐在沙发里看临近城市里战斗的现场直播。
　　光之国的正义使者打出行云流水的四连击无一例外拍在怪兽身上，加莫斯脚步虚浮地后退几步闯入恶魔之子的极近范围内，Geed正要准备释放光线、又不得不临时收手转而侧手翻出一定距离，同时借助惯性一脚蹬在毒蛇扁平脑袋的下巴上。
　　Seven之子暴喝一声，拆下头顶的两把冰斧就挥舞起华丽的剑技来。怪兽的尖爪与双子之斧屡屡对击、磨损，在师从Leo的战士面前，讨不得多少好处的冷酷敌役见到他丢出了手中兵器、右掌横于胸前，又一次释放出艾梅利姆光线。它只是无声讥笑、猛然倒向地面。
　　强化绞杀的光之爪与艾梅利姆加持下的零式冰斧分别准确地命中了Zero与Geed。
　　Zero先生能麻烦你好好配合吗！这样下去我们总是会被对手戏弄的！
　　你这家伙闭嘴。我从来就没要求过你打配合。一个人就能干掉它了。
　　那这样要我怎么办啊！
　　都说了让我一个人来就能解决了！
　　加莫斯拧转Geed的双腕，一个交叉把他向Zero的方向抛出。后者不得不收招，两个巨人撞个满怀跌倒在地，滚成一团。眼镜蛇高亢地尖笑，张嘴就喷出浑浊的溶解液。
　　“已经看破你这一招了！”朝仓凌空怒吼，把ULTRAMAN的胶囊推出装填铳、塞入绘有ultra.Seven肖像的胶囊。
　　Zero之父的力量得到读取，明亮的辉光在装填铳上压缩作回路嗡鸣起来。霎时间，只有十八年记忆的战士身前浮现了光之盾墙、着装己身。他张开四肢、尽力扩大了身体的投影面积，把本会降落在Zero身上的溶解液也一并承受而下。
　　“ultraman.Geed，你……”
　　由ultra-capsule而生的甲胄沾染上眼镜蛇的毒液、却因为其能量体的特质而毫发无损，加护着恶魔之子的铁拳直奔加莫斯而去。
　　动能的冲击砸得敌手险些摔倒，更重要的是，光之盔甲上的溶解液此时沾染上了怪兽体表。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青灰色巨兽惨烈地嚎叫，眼神中第一次暴露出了慌乱。
　　“那家伙的弱点是高周波。可惜我没有那样的技能……”ultraman.Zero伫立于自己宿敌的儿子身旁，双手在胸前划出半周淡金色的圆弧。同色的光点从大气之中析出，在夜空下如梦似幻，渐渐朝他的胸甲汇聚。
　　“没事，我有那样的技能。”朝仓凌空所变身的巨人微微颔首，前跳半步，猛然弓身、双手在眼前拉开，大声咆哮：
　　“ShakingWave！”
　　Geed嘴角微微开裂、从中爆发出目不可视的超声波撼动空间，同时引发紫红色的高周波在空气之中震荡。加莫斯痛苦而恐惧地双手抱头，连体表皮肤都开始龟裂、剥落。
　　“Neo-ZeroWideShoot！”
　　当胸甲上的光芒积蓄到最为耀眼之时，被等离子火花认可的ultraman以双臂组成L型，璀璨的新集束射线喷薄而出，好似浪潮，好似波涛，好似海啸，抹销了残酷怪兽的存在。
　　技能结束的两位巨人彼此对视一眼，尽管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但大概能猜到彼此的想法。
　　…………
　　…………
　　听桃杏姐说近期AIB的行动比较频繁，查处了好几个图谋不轨的宇宙人集团。能防患于未然真是太好了。虽然这样，但是好像没有一个集团承认那天那些展开屠杀的无人机是他们控制的。
　　不排除撒谎的可能，但还是总感觉芒刺在背，好像有一条毒蛇一直盯着自己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给自己咬上一口。
　　好消息是现在网络上又开始有自己的支持者了。看见努力得到认可与回报，真的很开心。另外来自Zero的敌意好像减少了一些，总的来说一切感觉都在好转。尽管那个保险装置还在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带来死亡，但我已经不觉得它是个束缚了。
　　算上这一次激活的胶囊，现在总共有六枚可以使用的胶囊了。根据REM所说，这一枚Cosmos的胶囊与Hikari胶囊有着较高的共鸣度。不过到底会有多少枚胶囊啊？以及又是谁把胶囊的白模放到星云庄里的呢？
　　世界在崩塌。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只是由脆弱的砂搭建出的假象。景色归于虚无，分辨不出存在于宇宙何处的空间寒冷而黑暗，甚至失去了方向感。
　　男人只是静坐在空无一物当中，不多时就有扭曲的波动划出球形，从中走出似龙又似人的、额生不对称双角的异形存在。他通体灰白，肢体纤长，覆盖的甲胄上摇曳有蓝紫色光晕，好似头发的无数晶莹导管中延伸出长尾、有着机械的质感。
　　“你最好动作麻利一点。”来者毫不客气地吐出催促的言语，“尽管那位大人没有明确指示，但他脾气向来阴晴不定。”
　　“只是你来了吗，沙提莱特。”伏井出矽的嘴角挂着淡淡微笑，意义不明。
　　被呼唤了名字的半龙人撕裂空间、伫立在高处俯瞰眼前这披着地球人外皮的存在：“有什么不满吗。还是说，仅仅是请求你加快行动速度也要大人亲自与你会面吗？”
　　“这个语气，感觉不满的反而是你啊，超时空百夫长。”
　　“你这态度的确让我很不满意。”
　　“只能说你的教养不够到位。毕竟与我做交易的不是你，你也并不是另一边的最高责任人。”
　　各怀鬼胎的狼与狐狸唇枪舌剑，完全没有半点尊敬对方的意思，互相挖苦讽刺。
　　“别太把自己当一盘菜了！”沙提莱特的呵斥声几乎撼动了时空，右肘以下凭空消失、就那么诡异悬浮在男人眼前，锋利的爪尖差一点就要触碰他的眉心，“现在的你不过一条丧家之犬，居然还痴心妄想随时随地能与那位大人平起平坐？是谁在你被打回原点时伸出了援手，为你展示了更高的知识与伟大的目标？”
　　将超越常识的现实记录为幻想的作者悠然，完全没有随时都有可能被眼前的时空军团精英杀死的自觉。
　　他反而举起手杖、其尖端朝半龙人形的脸颊靠了靠：“别忘了，不仅是我有求于他，他同样也有求于我。合作愉快。”
　　异形的百夫长撇了撇脑袋，似乎对男人的手杖相当厌恶：“好自为之。如果你失败了，littlestar被他人收走，那将不会有任何星球、任何宇宙、任何次元哪怕一道裂隙给你躲藏。
　　“你觉得你已经体会尽了痛苦？他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啪地一个响指，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一样。伏井出矽咬紧牙关，歪曲了表情。此时的他正坐在一家医院外的长椅上，繁华依旧的都市掩饰不住曾经战斗过的伤痕，不远处还能见得到转动的吊塔与施工的声响，或者说城市也没有想过掩饰它们。
　　上午的阳光明媚，照耀伤痛与死之后的新生，洋溢着希望与笑容。
　　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里是大冲击危机的原爆点。
　　“是啊。已经有六枚胶囊得到激活，计划该进入下个阶段了。
　　ultraman.Zero，如今的你……极限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