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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小枝惊问。
“你想想,乙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怎么会遗落甲的重要心意呢?之所以没有拿走最后的小蓝条,是因为乙无法去拿了。”
“失踪……”小枝抱紧膝盖,眉毛蹙成了一团儿,她忽然想起流传在收养所里的一些不好的传闻,喃喃道:“会不会……是四号楼的那个孩子?不……不是她,她的年纪和我差不多,现在的乙应该是个大孩子。”
“近两年我都没听说有这样一个人,那就是在三年前失踪的了,你在女生那边打听一下,我在男生这边打听,或许有人还有印象,寻到乙的床铺,说不定那里藏着另外的小蓝条,破译之后,我们就能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午休结束了,两人各自返回教室。
此时,在四号楼的顶楼大平层里,整齐一线的落地窗倒映出背后幽暗深邃的空间。
一个男人坐在硬木削成的办公桌前,凝视窗外。
这张价值不菲的桌子涂成浓郁的棕红色,漆面纤尘不染,如同一汪静止的深红湖泊。
高背椅正对着落地窗,三号楼教室和走廊的景象尽收眼底。
男人的肩胸厚实且宽阔,在一侧伫立的秘书只有他三分之一的肩宽。
一张堆满肥腻白肉的国字脸,圆溜溜的秃头,下巴和脸颊没有髭须,连眉毛也是纹上去的,看起来就像一颗剥了壳的鸵鸟蛋。
肉滚滚的手指头仿佛是一串脆皮香肠,交叠支撑着颌部,要是撒了手,这颗蛋绝对会以铅球落地的声势砸在桌面上。
两行清泪正顺着他的白腻脸颊流淌。
“你看,多么可爱的羔羊啊!”他指着远处三号楼的孩子们说。
“是啊!”秘书附和一句。
“一想到我是他们的牧者,就深感责任之重大。”男人声音带着哭腔。
“千年以前,天下分州郡,一州之长为州牧,牧养人民,何等伟大,您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秘书熟练地接上马屁。
“我一个小小的收养所主管,哪里能跟州牧比?”
“大人何必崇古蔑今……”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传来。
秘书像圆规一样灵巧转身,迈着敏捷的步伐,快步走到搁着电话的大理石台前。
听了几句,他挂了电话,回到男人身边。
“大人,楼下的实验室来电,说‘素体’的状况可能不太好,最近一段时间只能勉强维持形体。”
“是我们配合项目进度,不是项目配合我们……再去筛查一遍羔羊们,看有没有第二个‘天赋者’。”
“大人,第一遍没有,第二遍也不太可能有。”
“血液里的细胞含量太少了吗?实在不行,就用那只羔羊的全部血肉,足够撑到交接的那一天了。”
……
……
烛火安静燃烧。
俞瑾在灯下伏案书写,面前立着一块贴八丁区地图的木板,比起以往,又增添了许多小纸条标注信息。
治安所新增一个治安官,调休宽裕了很多,划下来一周能多休息一天。
而且反贼也不是天天都有,这份工作比想象中清闲得多。
“先生!”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还没抬头,冷风扑面,烛火摇曳。
“谁让你进来的?”俞瑾扭头问,语气不悦。
小虫目光挪开,假装没听见,反问道:“我都叫你先生了,是不是该教我点学问了?”
“我教你七十二变怎么样?”
“那是什么学问?”
“六学。”
“六学……听不懂呢。”
“学成之后,飞鸟鱼虫,随意变化。”
“好呀!我要学!”小虫喜道。
“哝,扛着这根棍子,站在门口,坚持五个钟头,就能学会了。”
“真的吗?”
“先生不骗人。”俞瑾语重心长地说。
小虫兴冲冲地去做了。
支开了小女孩,他继续埋头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小虫揉着发痛的胳膊走进来。
“先生,我变了吗?”
“快了。”
“到底多长时间能学会啊?”
“看吧。”
扔下这句话,俞瑾就去隔壁实验室观察老鼠了。
作为实验体的老鼠已有三十多只,其中资格最老的当属舒克组的前几个编号。
它们长期受辐射影响,出现了多个进化特征,光是体型就几乎大了一倍,冲击力极强,像是一颗颗小炮弹,撞裂瓷砖,啃断铁栅,凶猛无比,堪称‘大佬鼠’。
俞瑾用砖头砌出一个专门的池子,拇指粗的钢筋焊成铁盖,用来囚禁它们。
他逐渐减少食物,迫使它们在辐射环境中争斗撕咬,很快就死了一半,尸体也被同类啃食殆尽。
最后剩下舒克二号、四号和五号,皆是毛发油亮,根根如针,从皮下夸张地凸起骨骼和筋肉。
它们不再争斗,背倚着墙的夹角,黑眼珠闪着嗜血的光,互相戒备,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先生!”背后传来小虫的大喊。
俞瑾悠然转身,见她噘着嘴,小脸上混杂着委屈和愤怒的表情。
“你是不是在骗我?!”
“没有。”
“那你演示给我看啊!”小虫一梗脖子。
“没空,一边去。”俞瑾摆手。
这样的态度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
小虫脑壳发痛,像是遭了一记重击。
她踉跄了两步,睫毛轻颤。
先是肩头的轻微耸动,是逐渐揪起的小脸。
然后是一声响亮的抽噎,是眸子里泛起的水光。
最后,她咧开了嘴,露出雪白的小牙,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一颗又一颗,珠圆玉润,熠熠发光,述说着少年的罪恶。
“别哭了,拿去买糖吧。”
俞瑾掏出两个铅角想打发她,这显然是不行的,富养的女孩不好打发。
他皱着眉头,手足无措。
本以为小虫哭一会儿泪就干了,没想到,她的眼泪像大湖一样充沛且无边,又像深海的波旋一样急涌。
最糟糕的是,她一边哭一边还跟着自己,活像一台强制放送的宣传车。
“唉哟,不要折磨我了,我有偏头痛。”俞瑾揉了揉太阳穴。
听哭声更大了些,她一定是故意的。
“再过一分钟就不哭了,好不好?我帮你数,60、59、58……”
“好,你赢了,我教你还不行?”
小虫l马上关了音响,擦泪问:“我能有一块小黑板吗?我想看先生在黑板上写字。”
俞瑾捂着额头,有气无力地回答:“会有的。”
小虫嗷了一声,欢脱地跑进屋里,跳到大沙发上,溅起无数灰尘,来回滚了几下才端正坐好。
俞瑾真的找来一块黑板,挂在墙上,还有一盒粉笔,一块擦灰的抹布。
在小虫眼里,少年手捏粉笔侧身板书的形象逐渐和公课课堂上老师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心里那一块缺失的部分终于填补上了,感到了无比的充实,忽然,好像有点困了。
少年清晰有力的声音在小小的屋子里回响。
“道在明德,维新向善,定静安虑,然后能得。”
“道在修身,正心诚意,格物致知,然后絜矩。”
……
俞瑾不想做吉田松阴,所以只教了修身,没有夹什么私货,修身是用来作为小虫缺失的德化教育的补充,德化教育结束就转数理化,很合理。
讲述了三小时后,他放下粉笔,问沙发上睡眼惺忪的小虫,“听懂了多少?”
“脑壳疼。”
俞瑾笑了笑,“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小虫忽然有些慌张,她很害怕从先生的眼里看到失望,绞着手指,怯生生地问:“明天……我还可以来吗?”
“哪会只教一天?”
先生依旧是那么的从容温和,但小虫直觉到了什么,心里一阵难过,低着头跑出了屋子。
而后,在屋外旁听了有阵子的陈潭走进来,瞅了一眼少年的脸色,小心地问:“先生对她失望了?”
“不失望,也不抱希望。”
“是因为她心不在焉吗?”
“不是,专注度可以用训练来提升,我失望是因为她没有天赋,”俞瑾顿了顿,解释道:“没有我要的天赋,她在别的地方倒是天赋卓绝,比如数学,比如运动。”
“先生需要什么?”
“与他人建立联系的天赋,说服他人的天赋,调配资源的天赋,等等。”
“那我呢?我有没有这样的天赋?”陈潭认真地看着他。
俞瑾报以微笑,“锥子还没有放在囊中,如何锋芒毕露呢?”
陈潭深吸了一口气,眼里顿时盈满了希望的光芒,下一刻,他敛容,指向地上的鱼缸,水里有一尾大鲤鱼。
“您吩咐的事情办妥了。”
“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