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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听完少年的陈述,康宁审视着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打算投靠贵族?”
“没错。”
“哼,”康宁冷笑一声,捏响指节,“自愿成为实验体,要是我不小心弄死你呢?”
“你应该找心理医生治疗一下暴力倾向。”少年翻了个白眼。
康宁的嘴唇越抿越薄,宛如两片刀锋。
他一直试着抢夺话语权,却始终被少年牵着鼻子走,这令他无比恼火。
二人确定了合作关系,火药味却越来越浓,似乎只要一点火星就会爆炸。
打破这争锋相对局面的是走出电梯的组长,他向俞瑾招手,“喂,统协部的电话!”
俞瑾貌似若有深意其实故作姿态地看了一眼康宁,就跟着组长回到一楼,在一间办公室里接了电话。
一个陌生人在电话里询问他想去哪里任职治安官。
这次九区联考只有一个人合格,而空缺治安官的区有六个,也就是说,六地任他挑选。
“八丁区。”俞瑾明确地说。
对方挂了电话后,他在办公室里耐心等待。
半个小时后,门口出现了一个公职人员,穿着笔挺的烟灰色西装,灰呢绒礼帽,以及一双柔软光滑的黑色羊皮手套。
他的现身无声无息,面容极其普通,仿佛一转头就会忘记他长什么模样。瘦削飘摇,分不清人和影子的区别,就像一缕烟,像是暮色里的薄霭。
俞瑾已向组长了解来者的身份——统协部的灰帽子,他们在部门之间进行协调工作和命令传达。
俞瑾从他手里接过文件袋,封口的火漆印章是一只奇怪的乌鸦,它用猫头鹰的姿势把头别在胸口上。
灰帽子的衣襟也佩着相同图案的铁徽章。
交割完毕,这个人就消失了。
俞瑾揣着文件袋,信步往回走。
他谢绝了研究中心的接送车,但收下了一套行头——休闲款的西装背心、西裤和一双合脚的德比靴,一起装在袋子里。
回到八丁区,王杞众已散去,地上还残留着机车的辙迹和薄木片做成的空饭盒。
有人看见了他,却不知眼前的少年便是八丁区的新治安官。
俞瑾慢慢地走过长街,穿过马路,最终来到一幢四层小楼前。
统协部早些时候就致电过八丁区治安所,门口站着几个欢迎的人,为首的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马褂,脸上笑盈盈的,一团和气。
俞瑾径直走到马褂男人面前,他的外貌和陈潭的描述合在一起,问:“你是……王杞?”
“谁让你直呼王叔名字的?!”
王杞背后窜出一个恶汉,几乎要冲到俞瑾脸上去了,满脸横肉乱抖,眼神像是要杀人。
王杞审视着不速之客,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瞥见少年怀中露出的文件袋一角,脸色飞快变换了几次,稽首道:“小人失礼了,没想到新任治安官竟如此年轻!”
恶汉看见在八丁区呼风唤雨的王叔在少年面前匍匐跪倒,顿时一股寒风吹进七窍,血液冻结成冰,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如同筛糠。
王杞站起来,掸掉膝上的灰,仍躬着身,不敢抬头,指着恶汉说:“大人放心,这个人活不过今晚。”
俞瑾笑了笑,看向恶汉,和颜悦色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大人,我、小可、叫、小名二驴。”恶汉脸上似哭似笑,哆嗦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不喜欢死人,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俞瑾道。
王杞深深地看了恶汉一眼,“还不快拜谢大人?”
短短十几秒,阴阳两界走了个来回,二驴推身拜倒,一头砸在地上,鲜血迸溅,“谢大人开恩!”
王杞满脸堆笑,从袖里取出一个小袋,沉甸甸地坠着,向俞瑾递过去,“这是一点心意。”
俞瑾拿眼一瞅,知道不是银元,治安官的胃口可不是几十个银元就能打发的,应该是金元,袋子里鼓凸如豆的是珠宝。
他却没有接,问:“这是单独孝敬给我的,还是份例?”
王杞愣了一下,没想到新治安官如此清楚门道,心里一紧,答道:“是属下的孝敬,份例要年底结账才会给您奉上,与另外几位大人一样多。”
“嗯,”俞瑾摸了摸下巴,道:“这样吧,孝心我领了,钱我不拿,另外,份例也不用给我了。”
王杞的脸色有一瞬间地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苦笑道:“小人愚钝,还请大人提点。”
“我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就要拿碗吃饭,不太合适。”
“大人,孝敬您还是收下吧,否则小人心里不踏实啊!”
“不用劝了。”俞瑾冷冷地说。
王杞后背微微出汗,不敢坚持,攥着钱袋收拢进袖子里。
俞瑾心里很清楚,多了一个治安官,就是多了一头饿虎,王杞既要喂饱新老虎,又不能克扣其他老虎的伙食,只有变本加厉,横征暴敛。
他往前一指,“王杞,给我引见其他几位治安官吧!”
走进治安所,这里的楼道幽深阴暗,像是一个吞噬光线的黑洞,莫名的寒意漫过脚踝,竟有针扎般的疼痛。
沿着楼梯拾级而上时,隐约听见可怕的轰响,像是有怪物在洞穴里打盹。
他注意到,包括王杞在内,几个人脸上都有恐惧,
推开二楼办公室的木门,恐怖的轰鸣声顿时大了几倍,声音源于办公桌上趴着的一个人形生物。
‘怪物’一词出现在俞瑾的脑海里,这就是此时他最直观的感受。
一头怪物正在旁若无人地呼呼大睡,两条粗黑的胳膊兜成一个圈,头埋在里面。
它的皮肤呈现出腐烂蔬菜般的灰绿色,角质增生形成大片的鱼鳞纹,看不出关节的存在,从弧度来看,或许是脊索结构在内部支撑。
脑袋没有一根头发,取而代之是藤壶状的角质,半透明的角质渗透进脑壳,隐约看到头骨的本色。
它睡得很死,涎水从肘腋之下流出,途经之处,漆皮软化,木质腐蚀出黑色的焦痕,继而滴落地面,水泥酸蚀出气泡,吱吱作响。
办公室门口,几个人都立住不动了。
王杞屈指叩了叩已经打开的门,等待了一会儿,呼噜声不见止息,他又加重力气叩了几下。
忽然,怪物抽搐似的动了一下,发出一连串气泡从泥潭深处涌出并破裂的声音,在寂静之中格外响亮。
它抬起一张长满角质花纹的扁圆形面孔,两颗硕大的黑瞳深嵌在层叠的皱皮里,看不到眼白,每颗眼球都能独立转动。
而它的嘴巴,或者说是口器,尤为狰狞,嘴唇一直咧到耳边,森白的锐齿互相挤压,牙床适应进化成了骨质,张开之时,脸就像裂开了一样。
“所长。”王杞躬身道。
怪物撑着桌子站起来,手掌像蒲扇一样宽阔,指甲尖而厚,如同牛角。
它从办公桌间的过道走来,每踏出一步,楼板都会轰然震响。
俞瑾瞳孔收缩,这个家伙的体重和体积明显不成人体的比例,密度极大,腔子里塞满了什么?致密的变异组织吗?或许是角质和骨骼,或许是类昆虫几丁质层,但一定与人类相去甚远。
当怪物走到近前,他压抑住拉开距离的冲动,欠身自我介绍道:“我是新上任的治安官,俞瑾。”
所长发出一连串分不清是咳嗽还是笑声的怪音。
“统协部的电话我接到了,没想到是个年轻小伙子,着实让我吃惊,我是吴宏胜,八丁区治安所的所长。”他伸手和少年握了握。
手掌接触,俞瑾感受到了冰冷粗糙的质感。
虽然对方从外形看是怪物,但吐词清晰,表述得当,显然还保持着人类的理智。这也是当然的,真正的怪物无法与人类共存。
所长似乎在进化之路上走了很远,或是干脆走到岔道上去了,他的模样就像是乌龟和蜥蜴的杂交产物,很难归类。
俞瑾还是按照年龄把他当成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者来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