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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影看似柔弱无力,掠过之时却撕下一大块皮肉!
陈潭一声不吭地承受着,三鞭过后,皮鞭已染成红色,鲜血顺着鞭梢淋漓滴落,愈发渲染出悲壮的气氛。
俞瑾收起笔记本,抄手离开。
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已猜到——老妪会被杀。
起初,赤魈没有杀人动机,因为老妪对他来说是重要的资本,人就是他的资本,但是,陈潭出现并挑起了争斗。
这种争斗,一个扮演加害者,一个扮演保护者,而保护者能攻却不善守,结果可想而知。
没走几步,街道那边,赤魈突然撇开陈潭,对着老妪的胸口猛蹬一脚!
胸膛顿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塌陷!
断裂的肋骨扎进肺部,陡然升高的压力使得大量血沫四处抛射,随即剧烈抽搐,口鼻呛血。
八丁区连医院都没有,ICU更是天方夜谭,死亡是迟早的事。
“你!”陈潭握紧拳头,目眦欲裂,受伤猛兽般的颤抖着。
赤魈的面部浮现出心情舒畅的笑容。
在这条街上,没人可以挑战他的权威,一些或明或暗的反抗,不过是给他寡淡的日子增添了一点盐分罢了。
……
……
陈潭低着头,拖着脚步往回走。
他的心脏像是被铅块坠着,渐渐沉入谷底。
这些年,从来没有停止过为神像塑造真容,可是一闭上眼睛,曾经观想到的形象,就模糊成一团阴影。
难道是自己不够虔诚的缘故?亦或是信徒太少,不够让神灵降下恩慈?
男人眼神迷茫,沉浸在悲怆的情绪里难以自拔,脚下凭记忆来到住处。
看到神像,内心稍安,同时,他也看到了站在神像旁边的少年。
早晨见过一次,陈潭有印象,正疑惑为何再次拜访,少年率先开口了。
“你叫陈潭是吗?以后跟着我。”
就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陈潭张着嘴,一脸错愕。
少年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一年之内,我会在八丁区重建秩序,清算罪行,每个人都能获得充足的食物、药品和防寒物资。”
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口中听到这番话,着实令人震惊,而最让陈潭感到奇怪的是,他十分平静又理所当然,仿佛他说的话必将发生。
陈潭喉结滚动,“就凭你?”
俞瑾用微笑回应,反问道:“你来这里多少年了?”
“九年。”
“在我之前,有人跟你说过类似的话吗?”
陈潭一愣,摇了摇头。
“那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见善从之,闻义则服。”
在一片宁静中,陈潭的胸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使他血液躁动,心脏缩紧!
他将信将疑地盯着少年,“小子,你有什么计划吗?”
“首先,我需要对八丁区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少年扯出一截绳子,递过去,“这根绳子长一米,系在你的靴子上,用脚丈量每条街的宽度和长度,记录下来……你会写字吧?”
“在收养所学过。”陈潭点头。
“同时记录民房和公共设施的分布,做完了,再去统计人口,这是一项长期工作。”
俞瑾递过去三枚银元,吩咐道:“办事不要省钱,否则踌躇难行,我住在前面五十米,有竹条百叶窗的那家。”
陈潭深吸了一口气,他喜欢这种爽利的风格。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俞瑾。”
少年走出两步,突然回头,“那块石头不是什么好东西,去找六块铅板,把它封存起来,送到我家。”
多了一个帮手意味着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俞瑾不关心陈潭是否有成为优秀助手的潜质,他只需要跑腿就行了。
拉拢陈潭更多是为了研究,一个整天抱着放射源浑身癌变却生龙活虎的家伙,研究价值相当高。
不只是陈潭,他也在自身发现了端倪,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是时候调查一下自愈能力了。
回到家中,反手关上门。
掏出火石打亮蜡烛,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
再次摸索头上的伤口,的确找不到疤痕,也没有压痛感。
俞瑾拿起桌上的小刀,先在火上烤了烤刀尖,刺破手指,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然后他便坐在沙发上等待。
几秒后,疼痛消失了,伤口愈合,只余一道浅痕。
别人的伤口不像他这样容易愈合,反而因为缺乏药物的缘故,很多人死于伤口感染。
回想了一下,这个能力不是天生就有的,最早出现是在十四岁的时候。
“我的细胞再生速度异于常人,陈潭则拥有近乎完美的自体免疫能力,”俞瑾捻着手指,一个构想在脑袋里逐渐成型,“如果只是孤例,我不敢妄下结论,但是,一条街上出现两个样例……或许在这个世界,进化才是常态。”
他耸了耸肩,“大胆一点,把‘或许’去掉。”
研究还在继续,他捋起袖子,蘸点了水在皮肤上摩擦,没有擦出污垢。
这说明他的新陈代谢的速度处于正常水平。那么,超速再生的能力应该是受伤后才会引发的应激反应。
一盏茶的功夫,百叶窗外有人影晃动,陈潭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铅盒。
“照你的吩咐办了。”
“放在桌上,”俞瑾努努嘴,等陈潭走进来,提醒道:“对了,把手洗干净,铅有毒。”
准确的说,沾染的是铅板表面的氧化物,也是腌制松花蛋的辅料之一。
“小子,你在念咒?”陈潭疑惑地问。他在窗口听见少年自言自语,虽然音节清晰,但组成的词汇一个也听不懂。
“以后你会知道的。”
陈潭离开后,俞瑾脱了外套,熄灭火盆,躺在洋溢着灰尘味道的长沙发上闭了眼,慢慢地睡着了。
凌晨出队是维修队的紧急任务,按照规章,今天不必去所里听差,可以歇一天。
折腾了一整晚又忙碌了一个早上,早已疲惫不堪,睡得格外沉。
睁开眼已是下午。
从木桶里捧起冷水激在脸上,强制清醒。
他不想睡太久,否则晚上睡不着,生物钟颠倒,明天会更痛苦。
晃动的水面逐渐平静,浮现出一张陌生的脸孔。
俞瑾哆嗦了一下,以为看到了幻觉,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正是他的脸。
他附在少年身上,像一个看不见的鬼魂。
少年的容貌青涩且秀美,眉如纸裁,眼如明珠,鼻梁挺直,嘴唇纤薄,两道刀削般的线条在下巴处收拢,更显得清俊出尘。
俞瑾看着这张脸,心里涌起强烈的不适,倒退了两步,胃里翻腾起来,竟然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他嘶声力竭地呕吐,喉咙灼烧般疼痛,膈膜痉挛,用力抽搐着,脑袋里一阵一阵地眩晕,差点昏厥过去。
挣扎着爬上沙发,虚弱无力地喘息着。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真容的那一刻,仍然接受不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事实,以至于引发了生理反应。
他颓丧至极,觉得一切都是虚无的。
星球仿佛是随机生成的游戏地图,人类是里面的像素集合体,不管他们做出怎样的行动,破坏或者建设,产生出的只有数据变化,而数据本身是毫无意义的,痛苦、幸福、喜悦、成就感、挫折感等所有的情绪,不过是变化发生后程序做出的模式化反应……
俞瑾深切地感受到了痛苦,虚无并不会产生痛苦,痛苦的来源是阿德勒的‘现实’,他必须面对生活的意义所基于的三个重要现实——他无法脱离这颗星球、无法独自存活、以及必须处理人类分化出的两性之间的情感。
情绪逐渐平复,他将混乱永远地封存在了脑海深处。
目光落在地砖上,那里有一个绳子扎好的纸卷,是熟睡时陈潭送来的笔记,从窗隙塞进来的。
俞瑾很满意助手的积极态度,开始动手绘制八丁区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