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我的第一次是一个老女人介绍的,客人像个长了毛的怪物,臭烘烘的……我疼得快死了,比手指划破还要疼,但在看到钱的那一刻,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很多客人比他还要粗暴,有几次我差点死了。
我一个一个攒了很多钱。
我把它们藏起来了。
一年前,我在中环交了首付。
现在,尾款也凑足了,很快,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小夭看向窗外,洁白的脸孔泛着瓷器的冷光。目光中惆怅多于喜悦。
俞瑾纹丝不动。
“哈。”
小夭吐出一口气,指尖掠过耳廓。
“只是这些还不够。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真名。
我找人进了城防所。
我会有一份好看的简历,没人知道我以前是……到了中环,我就是一个从水厂来的有房的单身女人。
我会在中环找到一份轻松的活,那里也有很多……不错的男人,我会挑一个组建家庭。
过去的一切都会割舍,再也不会去想。
我很厉害,是不是?
要是……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小夭埋下头,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又沉默了很久,俞瑾的嘴唇终于动了动。
“汤炖好了。”
萝卜和豆腐终于烩成一锅寡淡的汤。
小夭盛了一碗,呼呼地吹气,眸子泛起水雾。
小口啜饮。
喝了汤,她的脸孔变得红扑扑的,在火焰的映照下越发明媚动人。
她的躯体也像是温热的饴糖,异样柔软。
水到渠成。
然而,俞瑾是个慎独的人,慎独且多疑。
他扶着膝盖站起来,声音低沉悦耳。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的状态很糟糕,必须立刻去一个安全封闭的地方调整一下。
逃跑似的离开小夭家,穿过街道,钻进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这是他的住所。
反手把冷风关在门外,稍稍安心。
在阴影中摸索到火盆,生了火,费力地脱下靴子,放在火盆旁边烘烤。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身体微陷,疲惫一股脑儿涌了出来,饥饿让他的胃里像是火烧一样。
摸了摸头发,落下许多血痂,伤口倒是不痛了。
在头发里摸索着,忽然一惊,伤口哪里去了?
“愈合了?怎么可能?!”
饶是他老练沉稳,也差点跳起来。
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距离受伤最多不超过七小时,出血的伤口,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愈合。
如果这不是幻觉,那么少年体内一定有一种加速自愈的基因结构。
因为他没有在别人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性状,这是少年独有的。
俞瑾实在困饿得厉害,当务之急是调整状态,只能把这个惊人的发现放一边。
屋子里脏乱不堪,没有急着收拾,先拉开抽屉,拿出一块油纸包裹的条状物。
这是‘白膏’,字面意思,白色膏体。
俞瑾拆开包装,凑近闻了闻,淡淡的苦杏仁味和酸味,还有一些别的味道,他能肯定,是几种芳香醛的混合,不知是添加剂还是来自食物本身。
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很咸,味道介于鱼肉和鸡肉之间,似乎是一种蛋白质。
半斤重的白膏价值两个铜元,对生活在八丁区的人来说不便宜,空口吃是一种极其奢侈的行为。
俞瑾从木桶里挖了一碗冷粥,就着白膏慢慢地吃。
随着对记忆的梳理,他对社会环境有了大致的了解。
冬林城分为外、中、内三环,大致是同心圆结构。
这是表面上的划分,实际情况更为复杂。
外环一共有一百个街区,编号从一甲到十癸。
简单估算了一下,八丁区的人口在三万到五万的样子,户籍与地区绑定,流动性未知。
那么,外环的人口应该在三百万到五百万之间。
在中环购房是转移户籍的先决条件,但是买房需要一大笔钱。
八丁区的最高级别的行政机构是‘所’,比如城防所、治安所、收养所等等。
这里的家族观念并不强烈,一是婚姻没有相应的法律来保障,二是新生儿会被强制带走,在收养所统一抚养。
新生儿父母可以领到五个银元的‘贡生费’,所以,不考虑亲情需求的话,生孩子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少年也是在收养所长大的,十六岁后离开收养所,翻字典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俞瑾,被分配到八丁区户籍,靠着在收养所公课上学习到的技能谋生。
在收养所获得的知识极其有限,主要是生活常识和工科知识,而文化、历史、天文、地理方面的课程几乎没有……
“嗯?”
俞瑾停止了咀嚼,手伸进嘴里,拽出一长条。
起初以为是食品加工混入的塑料绳,仔细一看,在长条末端发现了梳齿状的跗节组织,分明就是昆虫的节足。
“这个蛋白质块究竟是什么成分的?”他嘟囔了一句。
虫腿非但没有影响食欲,反而引发了他的好奇。
拿出工具测量了一下,再用铅笔拓印在笔记本上。
“股长3.2cm,胫长3.4cm……”
记录用的语言是中文,这个世界的文字是另一种象形文字,前世掌握的语言正好用来加密。
剩下的半碗饭吃得更加细致了,相继又吃出了几条虫腿,照样用尺子测量并拓印在笔记本上。
俞瑾注意力转移到了手里这支相当精致的自动铅笔上,自言自语道:“外环的人口和占地面积是最多的,工业化水平却很低,只有原始的手工作坊。这支铅笔对应的轻工业水准很高,而铅笔是维修队配给的,商标是……日出集团,又是日出集团。”
他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点着,这个世界充满谜团,调查起来应该会足够有趣。
填饱了肚子,就动手收拾房间,肮脏的环境对他的精神是一种折磨。
板房轻且薄,隔音很差,用木板作为屏风隔出一个工作间,工作间里放着一张旧木桌和一把椅子,桌下的工具箱里存着些工具——铁锤、钳子等等,还有成捆的铜线和铁丝。
较为精密的工具,比如扳手、螺丝刀,以及更高级的测电表、电锯、钻机等等,就算是损坏的,维修队也会装盒上报,落不到少年手里。
俞瑾计划进一步改造工作间,再买下隔壁的房子,作为实验室。
房间很快收拾好了,主要是木屑、灰尘和废旧零件——报废的联轴器、齿轮、轴套等等。
将布满锈渍和水垢的零件收起装箱,再把积年累月的灰尘扫出来扬在大街上。
少年攒了一小笔钱,藏在挖空的桌腿里,有十五枚银元。
另有百余铜元,每十枚扎成一串,藏在一块墙板后面。
抽屉里的小瓶还装着几十个铅角。
这就是少年的全部财产了。
不过,比起金钱,俞瑾更在意抽屉里的文具。
穿越前他就很喜欢收集文具,特别是施耐德的自动铅笔和高级道林纸。
维修所配给的自动铅笔芯和圆珠笔笔芯还能写很久,纸却不太够用,他决定再去买些纸。
八丁区不乏售卖日用品的铺子,大多为手工制作。
比方说纸,有粗麻纸和牛皮纸两种。
粗麻纸是用麻和树皮做的,没有经过漂白,质地粗糙,颜色浑浊。
牛皮纸是用回收材料做的,细腻坚韧,价格比粗麻纸贵几倍。
俞瑾站在一间铺子前,各种各样的小物件琳琅满目——涂了油的小铁钉、香味浓郁的嚼烟、放在小方格里用玻璃盖板封住的花生糖、一扎扎的蜡烛、木盒装的凡士林……如同被走街串巷的货郎们包围了。
柜台后面是一张风雨剥蚀的老人面孔。
“五百张粗麻纸,二十张牛皮纸。”俞瑾指着说。
老板拿起湿布擦了手,飞快地数出一叠纸,用一根纸条从中间扎住,放在台面上。
俞瑾付了钱,没有急着离开,拿出笔记本,闲聊似的问些问题。
他对这座城市知之甚少,信息的不对等让他有一种危机感。
所以,有条不紊地调查是必要的。
当然,他不会冒然询问货源和利润,那只会引起老板的警惕和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