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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钱了？”
李明亮走过去，按下中止按钮。
“是欠了一些。”
手术机上的人脸色惨白，若不是伤口有被机器用仿生材料包扎，他早已一命呜呼。
李明亮好奇：“欠了多少。”
那人眼角流下两行清泪，“二……二十万。”
李明亮翻了个白眼，手指划开光幕。“成，那我还是再把机器打开吧。”
“等一下！”手术机上的人努力在束缚下仰起脑袋，祈求道：“别！别打开！我脑袋里安装了芯片，要是死了公司会发现的，倒时候医生投资的钱可就一点也回不来了。”
“公司？！”
李明亮划动光幕的手指一抖，扭头朝外边喊：“医生！他是公司的人？”
大公司们在联邦拥有绝对的统治力，或者说，联邦就是由许多只手遮天的大公司组成的。技术，金钱，人才，这些公司垄断各个领域，拥有自己独立的武装力量，势力庞大到可一言决定平民生死。
“是个屁。”高壮的胖子合上门，将吵闹隔绝在门外。
“他不过是个狗屁私人会计，帮我转移一笔资金而已。”医生戴上一副手套，朝手术机走来，咆哮道：“当初是怎么说的？什么信用点就是数字，而你是数学家，可以把它从这儿变到这儿，几小时绕银河一圈，让那些条子花上几十年来追踪么？嗯？不是5A级的安全保障，随时取用么？老子的信用点呢！！！”
会计颤抖着嘴唇，“需要时间……我说过取出来需要时间……”
“时间？我已经给过你一星期了！结果得到的消息是某人弄到了一份保险，在自己脑袋里装了个芯片！”
医生卸下手术机上的切割器，拿在手里，狞笑道：“我猜你很奇怪他们为什么现在还没到是吧，忘了告诉你，这屋子里安了屏蔽装置，你那滴滴求救的小信号根本传不出去！”
“别！别！”
切割机嗡嗡的再次启动，会计哭着哀求：“只是资金链流动出了问题，求你了，再给我一周，就一周！”
“你还敢朝我要时间？”
“啊！啊！”
……
“别忘了肛塞，我先上去了。”
撇了撇嘴，李明亮转身上楼，将医生的咆哮和会计的哭喊留在身后。
二楼是医生的房间，乱如猪窝，堆满了酒瓶和用过的注射器。一路咳嗽着，他抓着栏杆将自己拖到三楼，也就是天台。
大量的废弃金属零件使得这里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一脚踢开那个他昨天拆完的抹黄油机器人，李明亮重重把自己砸在破床垫上。
虽然露天，但头顶的风景并不是很好，毕竟设计师不会特意为管道和公路的下面装饰。不过乐观点，废气能掩盖远处的那部分丑陋，余下的则可以取代天空，从它们缝隙间漏下的光姑且算作星星，起码在真实的夜空里，你见不到这些五颜六色。
街上传来吵闹的嘈杂，夹杂着女人的娇笑与男人的骂街。
李明亮从口袋里掏出一截营养棒叼在嘴里，对着差不多处在第二层的“夜空”发呆。
他盯着高空中的一个小点，直至它逐渐变大。
一阵电流爆发，一罐从几百米高空砸下的饮料瓶被力场护罩弹开，远远的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不是每个有露台的住户家都安有这种东西，所以每年贫民窟都有被高空抛物砸死的人，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也算是很幸运了。
发了一会儿呆，李明亮打开手表。
光幕上的几条未读消息中，第一条来自克拉拉，那个莫西干帮从自己这儿收货的太妹。
“阿光，我搞了几张刺激的脑舞，一起来嗨啊！[定位]”
李明亮咬了一口营养棒，简单回复了“有事”二字。
脑舞是一种深层次的浏览方式，通过大脑扩充器，使用者只要插入芯片就可以录制或观看相应的片段。无论是听觉，触觉，嗅觉还是视觉，一切录制者能体验到的东西，“观看者”都能完美的得到一份感官上的复刻。
虽然听上去很有趣，但滥用这种东西会产生强烈的精神依赖，让人难以分清现实和虚幻，其成瘾性比大部分药物都要强烈，所以被联邦律法明令禁止。
对这类玩应，李明亮从来都是敬而远之，不是他自制力强，而是单纯的不感兴趣。
医生总说他是个无聊的人，李明亮也从未反驳。
他每天除了上学就是收购拆解一些废旧电器，挑选出完好的芯片，低价卖给那些愿意买的人。
滥交，赌拳，药物……那些贫民窟小子常有的恶习他一个没有，甚至上了四五年社区学校，他连留级或停学预警都没收到过。
虽然从未展现什么优秀的才华，但不知不觉间，他这种伪装成自律的无聊使许多人对他的评价变成了：“那小子以后没准能当个工程师”，“阿光说不定能成为律师”之类的话。
所以无形之中，李明亮在交往上总会得到一份莫名的尊重，毕竟离开底层，是这污浊之地中大多数人毕生的梦想。而能他人所不能之人，总是会多多少少的受到些钦佩。
删掉聊天框，李明亮看向第二条消息。
“《论服务时微笑的作用》”
嗯，服务课老师统一发送的课题作业。
下周才交，不急着写，他记下标题，删掉这条聊天。
没错，除了一些基础学科外，社区学校还提供一些类似于服务学，厨艺，育儿之类的课程。虽然看上去有些过于功利，但事实就是那样，大部分从这里毕业的学生都得不到升学的机会，只能投身于服务行业。
接近着第三条信息，来自一则联邦的重要新闻推送。
“时任联邦议员，锡格玛副市长，瓦特军用科技公司董事长洱山前日于办公室遭遇暗杀，经初步调查，凶手为“外环”组织的一名杀手，使用的武器为改良型军用高斯步枪……”
公司间的明争暗斗……李明亮粗粗的扫了一眼新闻，顺手删掉。
信息到此为止，看着空空如也的消息栏，他松了一口气，听着楼下的吵吵闹闹，继续开始发呆。
迷茫，是他人生的真实写照。
没有欲望，便得不到满足，得不到满足，便不会快乐。
当活着仅仅只是因为不想死，难免会让人去质疑生命的意义，虽然得到的答案很可能只是……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