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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女人原本还算靓丽的脸上已满是鲜红的刀疤。汗水、泪水混杂着鲜血缓缓流下,染红了她金色的头发,染红了深绿的草地。女人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脸上甚至浮现了一丝灿烂的笑容。笑容伴随着鲜血的流淌,显得格外诡异。士兵似乎是有些气愤,又或是别的什么情感,他停止了摧残女人的脸,直接将匕首插入了女人的心脏,用力搅动了几下。女人的脸上一阵痛苦的抽搐,片刻后又转换为满脸的笑容。那笑容越来越灿烂,最后完全定格在她的脸上。
士兵拔出了匕首,一道炽热的鲜血从女人的胸前喷出,洒入他的眼中,洒满了他的全身。他丢下匕首,对着主看台上的阿瑟鞠了个躬,最后沉默地走出了草地。很快有几个囚徒跑向草地,将女人的尸体抬走,又将草坪简单地清理了一遍。
观众席上再次沸腾了起来,鲜血和死亡似乎唤醒了囚徒心中的野兽。他们大声吼叫着,呼唤着下一个士兵上场。他们需要更多的刺激,需要更多的鲜血来调剂单调麻木的生活。
陶斯科坐在人群中,全身剧烈地颤抖着。看着周围兴奋的人群,他有些不知所措。是所有的人都疯狂了?还是世界本就该是这样的?从有意识起,他就一直生活在荒原西北边那个荒凉的村子里。村子里的老人们虽然沉默寡言,满脸麻木,但那些人从未露出过如此疯狂的表情。他不知道那些老人们所怀念的旧世界到底如何美好,他不知道新世界中遗留的人类文明是否都像加纳城这样。眼前的这一切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常态,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这不是他所期望的。他的心中似乎有几个声音在低语,在咆哮;似乎有一只黑色的恶魔欲要挣脱一切的束缚,掌控他的身体!
主看台上的阿瑟并没有任何反应,他由始至终都安静地躺在那儿,仿佛已经睡去。一切早已有了安排,在灯光下的草地上,又有一个士兵走了上去。他拾起地上的一把匕首,狞笑着站在那儿,冷酷的眼神不时扫过观众席上的囚徒。这一次,一直过了将近七分钟,一名年轻壮汉才犹豫着走向了草地。
接下来的战斗很精彩,也很无趣。囚徒们努力地挣扎,但依旧没有击败任何一个士兵。一个个囚徒走上草地,一个个囚徒倒在草地上。挑战失败的惩罚唯有死亡,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观众席上的囚徒依然兴奋,每当有鲜血溅出,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就会急剧加重;每当有挑战者死去,他们就会忍不住高声尖叫。
夜晚的盛会进行得很顺利,最快的人5分钟就倒在了草地上,最久的也只坚持了16分钟。当第八个挑战者带着浑身鲜血和不甘的眼神倒下时,长久没有动静的阿瑟终于站了起来。“今夜的挑战赛就此结束!很可惜,没有一个人能战胜自己的对手。下一周的挑战赛仍会如期举行,如果你想要抓住自己的命运,就努力去准备吧!”阿瑟的结束语简单又直接,说完之后,他就几个急速闪身,瞬间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那种速度,陶斯科从未见过。
维持秩序的士兵们将所有的囚徒赶回卡车,载着他们回到了囚笼。
“唉,今晚的比赛真不够过瘾。除了第一个娘们有些看头,其他的尽是些渣渣。哪像上一次,上周的那个壮汉可是坚持了半个小时。最后被砍了脑袋时,那鲜血居然直接飙出了十米高,那才够刺激!”哈维一回到囚笼,就开始不停地唠叨,似乎别人身上喷出的鲜血能给他带来无限的快感。“我说陶斯科,第一次看挑战赛的感觉如何?陶斯科?陶斯科?”
陶斯科躺在冰冷的木板上,并没有入睡。但他不想再和任何人交谈,他的所思所想,似乎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如果说只有主动去适应这个扭曲的世界才能生存下去的话,陶斯科宁可自我毁灭。但是他没有那么做,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那么做。曾经老约克每天都会对他说的一句话便是“能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幸福”,至于活下去的理由,对于荒原上的流浪者来说,即使找不到也没有什么吧。
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很快就熄灭了,整个地下一层再次如往常一样,只剩下了心跳和呼噜声。陶斯科也很快进入了深沉的睡眠,刚才观看战斗时的大量分析消耗了他过多的能量。
这一夜,陶斯科意外地迎来了进入加纳城的第一个梦。梦中,他化身为一个无形的幽灵,飘浮在一片血色的天空上。在他的脚下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鲜血海洋,海面很平静,没有一丝风浪。突然间,海洋中的一角开始沸腾,海水如喷泉般向空中涌出。一座黑色的小岛慢慢浮出了海面,血色的海水退去,显露出小岛的真实面貌。小岛上空无一物,全是黑色的坚硬岩块。唯有在最中央,一朵白色的小花从黑石的隙缝中挣扎着钻出,孤单地绽放着。它的花瓣已有些萎蔫,似乎马上就要逝去……
第二天,世界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陶斯科再次陷入了永无止境的苦力活中。不过从这一天起,他为自己疲惫的身躯多增添了一份负担。每天夜晚,在众人都陷入了沉睡后,陶斯科从木板上起来,在黑暗狭小的囚笼中训练着每一个在挑战赛中总结出的动作。他在脑海中模拟出战斗的场景,进一步对这些动作进行改进,使它们消耗的能量更少。他一拳拳击打着冰冷的墙壁,直到流淌而出的鲜血从炽热变得干涸,又从干涸变得炽热。每一天,直到四肢都沉重到无法摆动,他才将自己扔到木板上,沉沉地睡过去。
来到加纳城十天后,陶斯科基本了解了休伯特所谓的技术活的要点。那一天开始,他的任务内容开始转变,最繁重的体力活慢慢减少,每一天结余下的体力也有了明显的增加。每一周,他要做的就是在周末观察更多的战斗,在夜晚训练更多的动作。简单的重复依旧是生活的主旋律,偶尔的苦中求乐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每一天都会有新的人加入到囚笼中,也会有老面孔永远消失。
当来到加纳城的第九次挑战赛结束后,陶斯科的生活再一次掀起了波澜。
这是一个天气不错的清晨,长久笼罩的铅云出乎意料地散开了些,阳光照耀在狂风呼啸的高楼顶,让所有正在施工的囚徒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众人都觉得有些兴奋,除了天气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昨晚的挑战赛中终于有一个囚徒击败了士兵。看着那个获胜的囚徒当场扒下死去的士兵身上血淋淋的衣服,然后迫不及待地穿到自己身上,观众席上所有的囚徒都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神情,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欢呼,仿佛赢得胜利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陶斯科也觉得有些兴奋,当然不是因为和那些囚徒一样的原因,而是他发现体内沉寂多时的共生体又隐约有了反应。到了今天,这种反应更加强烈。从早上开始,陶斯科就感觉到了格外的饥饿,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渴求着更多的能量。
当午餐时间来临,众人都来到楼下的空地上排队领取面包时,陶斯科突然倒在了地上,全身不停地抽搐。久违的痛苦再次降临到陶斯科的身上,这次的痛苦比以往还强烈了数倍。他的血液开始沸腾,全身的细胞压榨着所剩无几的能量,基因不断地断裂、重组,两个多月的超负荷苦役加快了他的进化进度。
罗恩推开了围观的人群,来到陶斯科的身前。他摸了摸陶斯科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一把提起陶斯科,将其扛在肩上,快速向工地外走去……
陶斯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空荡荡的小屋的地板上,身边还扔着一支注射器。夕阳的余光从小屋唯一的一个只剩下木框的窗口射入,落在小屋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罗恩坐在那把椅子上,嘴里正抽着一根皱巴巴的烟。
“小子,你总算醒了。”罗恩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噗”一声将烟蒂从窗口吐了出去,接着对陶斯科说:“还好你醒的早,我可不习惯把一个外人留在自己的房间里过夜。小子,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听罗恩一问,陶斯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他握紧了拳头,发现身上的肌肉充满了更强大的力量。他兴奋地对着罗恩说:“我有了二阶的肌体强化!”
“小子,这也值得你这么高兴么?这次要不是恰好被我发现,你就体内那点能量,即使没被共生体反噬成残渣,也会留下巨大的隐患!”罗恩指了指地上的注射器说:“现在你欠了我一支二阶充能剂。这玩意儿虽然便宜到相当于白送,但每个月我也只能拿到一支。这一支本来应该能满足你一星期的能量需求,不过现在恐怕只能撑一天了。”
罗恩离开了椅子,绕着陶斯科转了一圈,接着说道:“比起那些可怜的老鼠来,你还算不错,也仅仅是不错而已。就你现在这小胳膊小腿,上过挑战赛的每一个士兵都能在两分钟内解决你。现在,我先送你回那个恶心的老鼠窝去。”
陶斯科站了起来,对着罗恩鞠了个躬,说:“罗恩队长,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帮助。”
罗恩突然一把抓住陶斯科的脖子,狠狠地说道:“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永远不要对我表达什么感谢,我也从来没有帮助过你什么。我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让你这个还算有点趣味的玩具多活一点时间!”说完他把陶斯科甩在地上,一脚踹开房门走了出去。
陶斯科有些不知所措,但没有再去多想。他急急忙忙地爬了起来,紧跟着罗恩走出了房间。
十多分钟后,罗恩驾着越野车将陶斯科送达了城市中心的大楼下。“从明天开始,你的食物会增加一倍。当然,你每天要完成的任务也会增加一倍,我会让别人安排好一切。现在,赶紧滚回去吧!”越野车咆哮着离开,留给陶斯科一道尾气。
当两名士兵押着陶斯科走进地下一层时,囚徒们已经和往常一样结束了一天的劳苦,回到了这处昏暗却还有一丝温暖的临时居所。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躺在木板上,进入了睡梦。少部分人看见陶斯科走过时,眼神中明显多了些不同于往日的色彩。
陶斯科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囚笼,铁门开关的动静惊醒了旁边沉睡的哈维和丹特。丹特望向陶斯科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鄙视,取而代之的是隐约的嫉妒和深深的畏惧。他只看了陶斯科一眼,便转过身去,再次陷入了睡眠。
另一边,哈维则是热情地凑了上来,满脸笑容地对着陶斯科说:“陶斯科,看不出来,原来你小子才是这里面最深藏不露的人啊!二阶适格者,啧啧,咱们这群人里的二阶适格者去年就已经死光了。不过你可比那几个人年轻多了,还有罗恩队长居然也特别关照你,说不定哪天你真能干掉一个士兵。等你以后从这里走出去,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啊。”
陶斯科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哈维微微一笑,然后躺在木板上,等待灯光熄灭。哈维尴尬地笑了笑,也回到木板上睡了过去。士兵很快熄灭了所有的灯光,地下一层再次陷入黑暗。陶斯科的作息没有改变,所有人都沉睡后,他慢慢站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那些动作,熟悉着新增加的力量。他的拳头狠狠击打在墙壁上,留下一道道裂痕,却只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原本还算干净的白墙此时早已沾满了污血,墙壁上的数个深坑格外得显眼。
第二天正如罗恩所说的那样,每一顿他能领取的面包从一块变为了两块,同时任务量也翻了一番。大楼的楼顶已经建起了数个风力发电机组,狂风之中它们正在正常运转。陶斯科不知道这里每天产出的电能都被输送到了什么地方,这座城市中他目前能涉足的地方或许还不足十分之一。。
日子一天天逝去,加纳城的生活宛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对于陶斯科来说,变化还是在慢慢发生着,或许某一刻,这种微小的量变就会转化为惊天动地的质变。来到加纳城的第五个月后,陶斯科的任务量再次增加了一半,能领取的面包也变成了三份。七个月后,大楼顶的所有发电机组全部安装完毕,陶斯科这群人被安排到了城市的最外围挖筑新的防御工事。听说近期的荒原上再度刮起了不安的风波,连流浪到加纳城的难民也比以往少了许多。
灰白的雪花飘落,加纳城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陶斯科在这里已经呆了将近一年了。在后面的几个月里,他再次经历了两次痛苦和晕厥,换来的是二阶的肢体控制强化和神经反射强化。同时,他又欠下了罗恩两支二阶充能剂。地下一层的囚徒们看向陶斯科的眼中已经充满了狂热,他们期待着陶斯科走上体育馆的那片绿草地,期待着陶斯科杀死士兵,或被士兵杀死。陶斯科也在期待着,一场场的挑战赛中,他看到了很多,他学到了很多。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咆哮:不要再犹豫了,你已经准备好了!陶斯科需要一场真正的战斗,需要他人的鲜血来检验自己一年的所得,需要他人的鲜血来洗濯自己有些灰暗的眼眸。这个寒冬,将是他积蓄力量的最后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