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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交通网络是复刻部分的地上街道所建,共分三层,第一层只限行人和非机高铁通过,相对狭窄,第二层和第三层供汽车、地铁、高铁等通行,每条街道与地上街道的宽度没有差别。它们分别与各类建筑物互相连接。
一个星期已经悄然过去。
昨日下午七点起,惠民路二层封闭进行管廊支架的检索维修。沈省与柳半青不得不改换了路线。当晚下班后,两人走出商铺楼,向北走大约大约四百米,到达定安路与明瓦廊交汇的三叉口。明瓦廊是七个月前政府颁发了“街道整改指令书”之后更改的,也是从那时开始,与大多数街道一样,这里严令禁止商贩摆摊或行走贩卖。
两人沿着明瓦廊的右侧往东走。
“我听说以前这里很热闹,能买到很多可口的小吃。”借着面板灯照射下来的柔和光线,柳半青的视线扫向街道两侧的地面,上面由摊车轮子挪动留下的斑驳痕迹仍依稀可见。
“是啊。我很怀念大叔做的炸年糕,现在想想还流口水呢。可惜吃不到了。”说话间,沈省不自由地扭身看向左后方街道对面的某一处,正上方的灯是坏的,忽明忽暗地闪着。那正是他口中所指大叔的摊位位置。忽然,他灵光一闪,想起刚才柳半青话的开头是“听说”两个字。
“为什么只是听说?”沈省把头微微向右侧偏,同时右眼瞪圆,右眉上挑。这是他在感到惊讶时常会出现的表情。
柳半青直视前方。“我姥爷是一名高中数学老师,一个趋于刻板的人。他一直强调人生处于什么阶段就该做相应阶段该做的事,比如学生就应该专心学习,得到好的升学机会,为以后的道路准备好铺路石。他对学生如此,对我更是如此。从升到初三开始,他便要求我减少外出时间,投入到学习或是扩充知识面当中。当时我感觉非常痛苦。”说到这时,她扭头看了一眼沈省。
沈省没有出言打断,继续让柳半青说下去。
“我升高二时,他正好退休了。他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对我的督促上。第二年,也就是二〇三六年的二月十一日,元宵节,地球受到超级尘埃的影响,环境开始恶化,我们只能转到地下和水泥丛林内生活……从那时候开始,姥爷规定我晚上不准出门,因为害怕我遇到危险。”柳半青用左手中指将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我是内心向往自由的人,压抑得久了,就会触底反弹,去冲破这层看似爱但似牢笼的束缚。四个月前的那个下午,我看到你从一个大汉手中救下夏天,被你不羁的言行所感染,于是下定决心和姥爷说开。当时,他很生气,脸是铁青色的,用‘怒发冲冠’来形容都不为过。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但我不能心软,否则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对吧?我写了一份协议书从他底下门缝塞进去,写明我满十八岁并且得到杭城大学保送名额的话,他能给我想要的做任何事情的自由。到雨后咖啡屋打工就是我迈出的第一步。”
“那么说来,我还是你的人生导师咯?”沈省看向柳半青,玩笑道。
“是的。”柳半青也笑了笑。
突然,一只黑白相间的流浪猫从左侧的小弄里探出身体。它极为警惕,见到两人后身子一缩,然后飞快地斜穿过马路,沿着明瓦廊的左墙角跑大约五十米,向右拐进另一条小弄。
“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了。当时我刚在嘉禾园租好房子,需要出门买一些生活必需品。那天是星期日,正好也是商场大楼塌陷的第四日,里面的超市在进行第二日的低折大促销。附近的居民们纷纷涌向商场,让街道变得异常热闹,但在商场侧门外的那处三角花园,我却看到你蹲在一角,安静地把火腿肠掰碎喂给那里的流浪猫,和周围的环境形成了极大的反差。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第二次则比较富有戏剧性,是在商场三层的电梯口,有一位老阿姨崴了脚,旁边的人都不敢去搀扶,只有你上去了。最后,证明你是对的。我就站在不远处的走道拐角,还想着如果你遇到麻烦,我会上去帮你证明清白。”说完,沈省爽朗地笑了。
“我当时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去的。”
柳半青停下脚步,整个人显得很沉静。“那,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我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啊!原来上次你在店里说的冲我来,是这层意思。”沈省也随之停下,面向柳半青站立,神情变得认真,“你确信,我是你喜欢的类型?”
“嗯,已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沈省躬身作出一个邀请跳舞的伸手动作,与柳半青对视:“如果你愿意,搭上这只手,我们就正式交往了。”
柳半青脸上慢慢泛起笑容,优雅地伸出左手,放在沈省的右手上。
打开自家屋门时,里面已然一片漆黑,因为和往常一样,姥爷在九点便已经早早睡下。柳半青迈步跨进门的同时轻轻带上了屋门,接着伸手打开玄关和走廊的灯,整体光线有些昏暗,但足够照明用。转身面向鞋柜时,她的余光看到鞋柜上方的装饰画右侧边框上贴着一张白色便利贴,内容是提示她冰箱里有速冻饺子,饿的话可以煮了吃。
但她并不饿,或许是已经饿过头了——今天下午临近晚饭的时间,客人来的很集中,她和沈省只能轮换着对付了一口。换好常用的家居拖鞋后,她顺手将便利贴撕下,捏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走到客厅,扔进挨在茶几一侧的垃圾桶内。
洗漱完毕,关掉灯,柳半青回到房间,坐在写字桌前,写今日的随笔。
与沈省的感情发展,让她现在仍处在略微亢奋的状态。
“但,它有些飘渺,所以内心注定会变得不安。如果相互有更多的了解,深知对方的想法,那么不安就会减少吧?哎,你还真是一个感情白痴啊。”文章中,她这样写到。
写到最后,她伸手摸了摸右侧脸颊,仿佛那片温存还在。
日子顺利又平常地过去三天,七月九日如期而至。今天,沈省不会到雨后咖啡屋来。每星期的星期日,他会按照惯例给他的母亲打一个电话,报平安或者说一些家常理短的事。但,自上星期日起电话一直无法打通,他父亲的电话也是如此,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了七月八日。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最终还是决定回家一趟,确认清楚情况。
昨夜回九十五号小区的路上,沈省把打算告诉了柳半青,并且计划让夏天过来帮忙。这两天夏天正好轮休。她答应了。“我会照看好咖啡屋的。”为了让沈省轻松一些,临分别前,她对沈省这样说道。沈省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
做好开业的准备工作,柳半青看了时间,是九点五十五分。此时,“老,板,娘。”夏天声清脆的声音音先响了起来,接着她从墙的一侧漏出脑袋,全身,大步走进来。
“老板娘在哪,我怎么没看见她呢。”柳半青左右摇摆脑袋,做出一副寻人的模样。
“果然,陷入恋爱中的人会变得非常可爱。”夏天走进吧台,站在柳半青身旁。
“这是你给我贴的第二个标签了。”柳半青半抬头,笑着说道。
夏天重重地点头。“要不是我这两天要检查身体,正好休息,沈老板还不愿意回去呢。他怕你累着。”她突然转移到另一个话题,“我生病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柳半青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但看到夏天脸上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紧绷的心慢慢放松下来。“是的。沈省说你把我当成朋友,才告诉我的。希望我多知道你一些。”
“好事净让他做了。我本来想自己告诉你的。”夏天摇头道。
夏天煮、泡咖啡的手法非常娴熟,一看就知道是长期累积才会有的成果。没等柳半青发问,她便解释说,她的母亲对咖啡很有研究,也很喜欢喝咖啡,一天至少五杯起,她常常跟在旁边,耳濡目染之下就学会了。咖啡屋的其中两种咖啡的配方修改其实是她向沈省提出的建议。
今天来了有一位特别的女顾客。她理一头过耳短发,着一身中性打扮,整个人显得很英气,从一进门便吸引了许多打量她的目光。这其中包括夏天。夏天招呼她,问她点什么,她抬头看向点餐板,用略微纤细的声音说了一句“一杯玫瑰咖啡吧,这里喝”后慢慢转头看了一眼来回在吧台内转动身子的柳半青。因为里面的座位已满,她只能选择站在吧台前。等待的时间里,她来回打量吧台的角角落落,期间又不断把视线落在柳半青身上。
“半青,你注意到刚才那女的了吧?她看了你不下十次。”等女子离开,又是工作空挡,夏天压低声音对柳半青说道。
“注意到了。说实话,弄得我心里毛毛的。”柳半青无奈地说道。
夏天思考了一会,又说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可能就是那名跟踪狂。警察之所以那么多次都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侦查方向……跟踪狂是一名乔装了的女性。”
“不会吧。”柳半青对夏天提出的可能性做了片刻思考,仍保持了半信半疑的态度。
下了班,柳半青走在明瓦廊上,脚步比平时快一些,同时手中握着手机,把手机调到自拍界面,不时地举起对准身后和左后方,查看是否有可疑人物出现。这是沈省提议的,让她保持好警惕性的手段。
走过出现在右侧的第一条小弄,又向前走了大约十米,在手机界面中柳半青看到从小弄走出一人,因为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从面貌上分辨不出是男是女,但从微微隆起的胸部看来,是一名女子。
身高明显偏高……不知为何,她潜意识中拿咖啡屋的女子做了参照。
而就在准备放下手机的一刻,她从界面中看到那名女子做了一个很不属于她的动作,双手深插裤兜。这在男性身上才会有的动作。何况她穿的是牛仔裤,这一动作就显得更加突兀了。他是一名男性,是那名跟踪狂,她想。
柳半青立刻加快脚步。
从北二门进入九十五号小区的小道后,柳半青向前小跑了一段路,已经能隐约看到转向一百一十五幢的岔道。她停下,举起手机,发现男子也进到了小区,他站在小道上,身体微微向前倾,眼睛瞪得偌大,直勾勾地看向她。。
柳半青手提着裙子继续向前跑,转入岔道。九十五号小区是开放式小区,所有的楼宅不会设有门禁,因此爬楼梯到三层,进到屋内,贴着门站立,她悬着的心才慢慢松弛下来。接着,她打开玄光和走廊的灯,让屋内有一些光亮。
换好鞋子,走到客厅与走廊的交界处,不经意间,透过门下面的缝隙,她发现姥爷房间的灯还亮着,但下一秒却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