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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九点四十分,柳半青便来到了雨后咖啡屋。
凌晨三点一刻,湖州吴兴区宋家田发生5.6级地震,震源深度为八千米。整个杭城震感强烈。她想,咖啡屋内一定一片凌乱,所以上午九点发短信询问沈省,是否需要提早过去收拾一下。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复。
柳半青用沈省给的密码打开门禁,进到咖啡屋内。当中的情况却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糟糕,反而可以用“好”字来形容,除了有几条翻倒的椅子和几个破碎的瓶罐之外,当中的大大小小的咖啡器具没有发生任何磕碰损坏,或是被特制的装置固定在吧台上,或是被放进了收纳容器当中。
原来沈省早有防备啊,她想。柳半青将黑色牛皮本子放在吧台的一角,然后开始清理咖啡屋。十点过五分,她看到沈省的身影出现了楼梯口。
“早。”沈省站在咖啡屋门口,气喘吁吁地说道。发现时间晚了后,他是一路从嘉禾园小跑着来的。等气息平复下来,他一边进到咖啡屋内一边说:“我住的小区有楼发生了坍塌,营救声实在太响,被地震晃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到早上五点才安静下来,我只是想着眯一会,眯一会,结果还是起晚了。你家在什么位置,情况还好吧?”
“就在后面的九十五号小区,没有发生什么状况。所以,我的睡眠时间相对充裕很多。”柳半青轻笑道。她站在靠近吧台底部三分之一的位置,看着他出现,进入咖啡屋,从吧台前经过,再走进吧台站在她身旁。
咖啡屋内已然一片整洁,连垃圾也已经被倒掉。
“那么说,你是杭城本地人咯?”沈省从侧面看向柳半青,视线正好落在她那弯微翘的睫毛上,随着眼睛的眨动上下摆动。
“嗯。我从初中二年级开始跟着我姥爷生活,户口自然就落在他名下了。”柳半青低头继续转动两圈手柄,将剩在金属豆碗底部的几颗咖啡豆磨成咖啡粉。她抬起右手,小幅度地摆动手臂:“老板,我建议你换一台电动的。”
“经费有限。平常我用它来锻炼身体的。”沈省调侃道。他将粉盒从咖啡机中抽出,端着瞧了瞧,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柳半青轻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老板,你呢,是哪里人?”
“我是镇江人。在这边上的大学,因为突发奇想就辍学开了这家咖啡屋。”
“叔叔阿姨很开明啊,能支持你做喜欢的事。”柳半青感慨道。
“我呀,就是不想循规蹈矩地活着。他们俩的职业都比较自由,所以能理解我的这点小心思。不过,刚知道我辍学还偷偷拿学费租下这间咖啡屋时,他们的反应和大多数父母一样,和我大吵一架,又足足把我晾了五天。五天之后,他们却给我汇了一笔钱。我用这笔钱置办了第二批设备,才算有了现在的雨后咖啡屋。”
说话间,他们互换了位置。柳半青把一只玻璃瓶中剩下的五分之一咖啡粉倒出,用过滤网筛一遍后倒入一只装了适量水的不锈钢咖啡锅。她准备煮的是浓咖啡,是柠檬咖啡等制作的必备材料。沈省则拿起玻璃瓶,把粉盒中的咖啡粉倒入其中。接着,他又把适量烘焙好的咖啡豆倒入金属豆碗内,顺时针转动小臂。
“为什么会选择开一间咖啡屋?”柳半青扭头看向沈省。她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的。
“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喜欢它惬意的氛围,更顺应我享受生活、忙而不碌的个人追求吧。咖啡屋的梦想可不只是你们女生的专利。”沈省笑道。停顿了大约一分钟后,他想起了一个想提却一直被推延的话题,又说道:“你的工资,定在三千五怎么样?”
“好。”显然,柳半青的思维跳转慢了半拍,而且三千五这个数字远超出了她的预计。她内心定的数字是两千五。昨日赵瑞人问起工资时,为了让他宽心,她还往高说了五百。当时,她的心是虚的。
看到柳半青的表情,沈省笑道:“以后我们分工合作,你主要负责店内,我负责外带。”
柳半青点头,心中开始列举以后的工作细则。
“沈老板。”夏天清脆的在咖啡屋内响了起来,她站在门口,一脸笑意地看着沈省和柳半青。她双臂摆动着往里走。“刚才我站在门口看进来,你们俩站在一起的画面简直太温馨了,而且还透着一股甜蜜。”说道最后,她用手捂着嘴笑出了声来。
“嗯哼。”沈省大声地清嗓子。
夏天慢慢收住笑容。“开玩笑啦。”她眯着眼看看沈省,淡淡地说出一句,“一杯玫瑰咖啡,在来一小份昨天半青吃的司康饼。”
“在开唱前的半个小时内,你一向不吃干物的啊,今天怎么破例了?”沈省疑惑。
“昨天吃了一小块,玫瑰咖啡和司康饼之间很搭,有一种奇妙的反应。我想再试试。”
“好,知道了。”
这一次,夏天选择倚靠着站在吧台前,因为咖啡由柳半青来泡制,她想目睹整个过程,视作朋友的一种鼓励。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认为,咖啡泡制流程都偏于刻板,只要上心便能一步步做下来,但离做“好”还存在一定距离和过程。看着柳半青的操作,她完全不觉得对方会是一个新手,不禁让她期待咖啡最后呈现出的味道。
司康饼先端了上来。它放在一个点心盘上,只有手掌一般大。
“这是送你的,不收钱。”沈省说道。
夏天单手拖着脑袋,脸上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咖啡也好了。夏天端起咖啡,小啜一口,细细品味之后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半青,你真的是第一次泡制这种类型的咖啡吗?”夏天惊奇地看着柳半青。
“是啊。”
“手艺都快赶上你的老板了。”夏天转向沈省,“沈老板,恭喜你,招到了一个那么有天赋的员工。”说完,她咬了一口司康饼。
接着,夏天将话题引到了湖州吴兴区宋家田地震上。东南沿海自从成为地震频发地带,其城市、村镇建设了完备的地震灾害预警系统,能将财产损失与人数伤亡降至最低。长久以往,新闻媒体对这一块的报道失去了积极度,多以了了一个“某某地方发生多少级地震”之类的小标题出现在热点排行榜的后末尾。但这次与以往不同,WWF主导开发的太湖三山岛立体生态馆因地震发生塌陷,导致太湖水位又下降了二十厘米。因为它,此次地震紧随其后,占据了热点的第二条。
与它相关的报道陆续被登出来。
“他死了。”夏天拨滑屏幕的手指停了下来,手机页面随之被定格,上面是关于WWF环境顾问柳见秋的报道。她的另一只手缓慢地将咖啡杯放回到吧台上,同时抬起头,看向沈省和柳半青,叹道:“哎,他就这么死了。”
“是谁死了?”柳半青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柳见秋,世界著名的环境学者,WWF聘请的环境顾问。我的偶像。”这次,夏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崇拜的光彩。
对这个名字,柳半青并不感到陌生。记得是去年三月份的某一个星期六,她到三人行书店查找书籍,过程中因为很多人的喧闹声,她注意到了推书区书柜上方的一本人物转,其主角便是柳见秋。或许是因为同姓,她驻足在两米外的一个书架前,一边随意地翻看书本一边听他们议论,知道他是人与生物圈计划、国际水文计划的倡导者,也是杭城海岸线工程的推动者。
“如果他不做这个WWF的环境顾问,不出现在三山岛,他就不会死了……哎,他为什么要答应做这个顾问呢?”夏天感叹道。她的话把柳半青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可能和WWF达成了某种共识,存在某个共同目标,但具体是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柳半青接话道。对于她来讲,柳见秋站得很遥远,她不会对一个摸不着的人去做过多的评价和想象。
“他造福过我们,从这一点上说明他是一个大好人。”沈省附和道,同时他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提醒夏天差不多到时间了。
夏天“啊”地反应了一声,挥手和柳半青告别。她突然又想到了某一件事,又转过身来说道:“半青,有时间去音乐餐吧坐坐。我创作了一首新歌。”
柳半青笑着点头。
“夏天的性格真好,天天那么充满活力。”看着夏天的背影,柳半青说道。
“她很乐观,也很坚强。”沈省自言自语般地感慨道。他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在红门局街道上遇到她的场景,那充满着一定的戏剧性。后来,他们成了朋友。在平常的接触中,她的乐观感染了他,让他的内心多了一份向前看的力量。
“嗯?”柳半青看过来。
“没什么。”沈省摇头,他居然魔怔般地发了感慨,太不可思议了。犹豫片刻之后,又说道:“她得了癌症,只剩下半年左右的时间了。她已经把你当做朋友。她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徒增伤感。你就当做没听我说起过这件事。”
“好。”柳半青答应道。
今日的客人数量比增加了近一成。柳半青第一次在如此忙碌的节奏中度过了白天。
“你这名员工招得很划算。”清理吧台时,沈省停下手中的动作向柳半青逗趣道,“作为犒赏,当场奖励一个一百元的红包。”他随即按下“塞进红包”的发送键。。
“谢谢老板。”柳半青拿起手机,点开红包。
“前天下午,偶然间我听一个客人说,这附近出现了跟踪狂。安全起见呢,待会我送你回小区楼下。就当是员工福利了。”沈省又说道。等收拾完毕,他拿起放在吧台一角的烟盒和便携烟灰缸,和柳半青一起离开了咖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