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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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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贝阿卡骨子里的坚强自不必说,但她怎能不为了韦一的离去而痛哭?这两年里,他不仅在工作上给予了她很多帮助,在生活上也几乎已经成为她全部的依靠。工作之余,她把自己的前半生都讲给了他听,包括和肖恩的爱情、和关尔新日的婚姻、抛弃了她的家庭等等。韦一就像地球上那宽广无边的大海,让她所有烦恼的细流都汇集到了他的心湖。
  他从来不曾点评过她生活里的是非对错,但瑞贝阿卡每次听完他温暖的话语都会觉得这个世间本无对错,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易和日子要过。久而久之,她居然打心底里原谅了关尔新日对她的所作所为、原谅了父母偏激的观念,还原谅了自己对女儿们的失于照顾。
  只是,韦一是她最不能爱的地球人,所以瑞贝阿卡一直不愿承认自己已经爱得那么深。另外,她也不想为一段几乎肯定会无果的爱恋做无谓的担当。韦一还年轻,而她是经历过太多风雨的“残花”,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与他再投缘,这一生也不能爱他。
  这两年里,她的生活和工作一样仓促,爱情一直被深埋在心底,直到会议上脱口而出一句“韦一”、她才知道对他的爱已经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离开地球、回火星投票,其实也是她在那场会议上的临时起意,一方面罗院长的心意已经明了,另一方面也为了从这段已经萌生的爱恋中仓皇潜逃。她心里知道,她走后,韦一必然怅然若失、惆怅彷徨,但希望那会是短暂的受伤。但没想到,远程的面聊居然是他的告别一场!
  听到这样的消息,回想起共赴金星的生死,长白山的长谈、实验室里的日夜守护,她怎能忍住不悲伤?在得知他即将踏上一个人的征程,明知不该爱的瑞贝阿卡还是决定去爱了!如果说“蛆人危机”时去泰坦星是她最勇敢的“逆行”,那么追求这段必然备受诟病的爱情是她人生路上的又一场无畏“逆行”。她觉得,前一次虽有吉瑞旺姆和张东等人的相随,内心其实是孤单无助的。这一次虽然看似是她一个人的战斗,但只要韦一在,那就是最紧密的相依。
  你看
  零落的
  不是落叶
  是风中的花
  匍匐地上哭泣
  你听
  呼啸的
  不是北风
  是徘徊的心
  飘荡空中想你
  落叶
  红的花
  都是话语
  轻抚着大地
  星星月亮和你
  瑞贝阿卡是有诗情的,但她一生中所写不多,其中大部分都是为了韦一。人到中年,这将暮未暮时的爱情最要人命。此时,生活里的一切已渐行渐去,那逆流而上的人若是进到了心里、必然是命里的认定,叫她如何可以轻易放弃?此前,虽然隔着上亿公里的距离,也无法减淡她思念韦一的甜蜜。那一通告别,让甜蜜化作了告白的动力!
  爱上韦一,瑞贝阿卡是太过清醒,还是太过多情?又或许真的是乱世里的迷离?如果她公开自己爱上了一个地球人,父母一定会气到跳脚,从此更没有好言语。或者......她干脆离开了这个家庭,逃去地球找韦一?不行,眼下“地火战争”在即,不能背叛火星,背叛家庭!
  瑞贝阿卡已经深知自己的爱情,但她试图忘记,也不对任何人提起。只是,身体不会说谎,也无法逃避,不久后她就一病不起。云林湖畔的烟雨,让她怀想了一场离别时的约定,那时她悄悄地答应了韦一,一定会回去!但岁月无情,反而是韦一即将离去。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她分明感觉到那缓慢走近的是急迫得想见韦一的心,她要怎样才能相信自己可以把他忘记?她和韦一是彼此人生舞台上注定没有唱完的戏,若是随缘,必定还有剧情!
  有时,她会“痛恨”韦一,“走就走吧,为何还要通知”?她这无由的病情,却又明明白白诉说着,这是“相思成疾”!若是放他自此一去,星辰大海、13000年的距离,必然相会无期!最终,她还是决定亲手扯断命运之线,放纵自己,任凭事情发展到不能收拾的境地。为了那一生中最如意的伴侣,她要进行人生中的第一次“偷渡”,去找那朝思暮想的魂灵!
  “偷渡”,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哉,更何况父母的家是火星科学院为她量身打造的监狱!但是,她是瑞贝阿卡!瑞贝阿卡最不能做的事就是向命运低头,只要结局未定,就算想尽办法也要执行!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眼看“精卫”号离启程的日子渐近,瑞贝阿卡更加心急。因此,她脑部的“自我损伤”更加严重,彻夜难眠,惶惶不可终日。科学院的人说必须要把她转去医院接受更加系统的“精神治疗”。父母本就不是铁石心肠,只要能救女儿一命,别说你们让她去哪儿就去哪儿,就算是她要去哪儿也就让她去吧!
  在医院里,她有了相对较多的自由,终于找到了一部通讯器联系了松本尹斋,用营救吉瑞旺姆作为交换,得到了他的诺言。松本尹斋先是来探病,然后把瑞贝阿卡要求传去地球的讯息分别发送给了她指定的人。没几天后,他又把收到的回信给她送了过去。在众多她急需确认的讯息里,夹杂着韦一写给她的短语:“你看那黑夜时的黑夜,就像我思念你的思念,在离别后的离别。请你续上那一段前缘的前缘,如同我为你写下诗篇里的诗篇,在离别后的离别。你看那日出时的日出,就像我等待着的等,在离别后的离别。”
  她可以想象,韦一表面上还在淡定自若地为五六十年的太空生活作着训练和准备,心里却对她牵肠挂肚,支撑着他的是他们相处时美好的回忆。一切都还来不及演绎,似乎就要仓促谢幕,没有人会就此心甘情愿。曾经错过了活生生就在眼前的瑞贝阿卡,如今只能在梦中千般爱惜,万种温存,叫他如何平静如初?
  遇见爱情本就不易,错过再要去追更是难觅。也许,对一个女子来说,安稳比爱情更加重要,多数人也是如此平凡一生。为此,她们难免要付出一辈子的容忍、放弃所有的理想和梦,甚至把自己的性格打磨地平稳。但瑞贝阿卡并不是这样的“大多数人”,她强大的内心如同天上的星辰!
  她的人生是一场对极致的追求——追求把人所有的潜能挖尽,追求生而为人的意义。虽然她是淡然的女子,但她从来不惧红尘,何况要她为爱而生!韦一若是坚持要去“引领”生命,那么她就同去,把他们的爱燃烧在星际,成为宇宙里的灰烬!
  在松本尹斋和罗大南的悄悄运作下,躲在火星南方小城里的真西西福斯被地球秘密行动部队抓了出来,并抖露出了假西西福斯身负暗杀罗大南的使命。此事还牵涉到隆景大荆院长在地球访学时与其导师罗大南的一段私人恩怨。彼时,隆景大荆有意叛逃、留在地球帝国,但因其价值不大,被罗大南拒绝了。从此,隆景大荆一直怀恨在心,又恐罗大南泄露此事,故一直想找机会除掉他。“中央湾”行动中,“火星情报院”送来了一个假西西福斯当炮灰,他就想利用下这名“死士”完成自己的心愿。哪知,罗大南手眼通天,没有什么阴谋可以逃过他的法眼!
  此事被“星际媒体”公之于众后,隆景大荆院长只能引咎辞职,松本尹斋以副院长身份主持工作。
  火星上的一个炎热夏日里,瑞贝阿卡早早就穿了一袭白裙,松本尹斋亲自来医院接她去科学院聊聊工作。途中,他们遭到了“悍匪”袭击,瑞贝阿卡被抢走(火星当局碍于这一起又一起的丑闻,对外宣称她已在袭击中身亡)。之后,火星上果然再没有过她的消息。几天后,“精卫”号出发,火星官方为瑞贝阿卡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妈妈不会不明白女儿微妙的心情,她知道,这个大女儿是宇宙里最璀璨的星——注定了要成就一番作为,余生哪能就此被监禁?那天,她听到了女儿对韦一的告白,虽然因为他是个地球人而心里有诸多不满意,但那始终是女儿的心上人、她眼里唯一的的风景。听说,爱是一场修行,在漫长又短暂的人生旅程中,女儿若真是寻找到了那个命定的人也算一场圆满。爱不是万花丛中蝴蝶的美丽、不是大森林中葱郁的绿意、不是水里畅游的小鱼、不是晴空万里缥缈的云,爱是女儿最重要的生命、是她此生全部的修行、是她心里装着众生的菩提、是她千万世来心心念念的追寻!
  也许韦一才是她种下的前因,肖恩、关尔新日、女儿们只是她今生已经还清的果报。在注定的因缘际会里,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把自己的角色演好、最好还要演得惟妙惟肖,千万不要怕意乱情迷!浮世红尘,相遇已是不易,相爱更加难弃。既然有缘,那就好好珍惜,不要辜负这番钟情。人生只如幻境,唯爱真实不虚!人类啊,如果今生有趣,你才会再来,若是只有泪水和疲惫,你哪会选择再来受这人世间的委屈?人生若只有应景的虚情假意,不敢为那真心勇敢地追寻,到死只留后悔无期!
  瑞贝阿卡心中是有万物生灵的,她相信世间所有的生命都有感情,每一株草木都有故事、每一只飞鸟都有前世、每一条游鱼都有缘情,更何况人类——有着万物灵长的魂灵!如果这次她放弃,任由韦一离去,她一定会心痛不已,无法再面对本真的自己,何谈再来人世旖旎?
  在瑞贝阿卡“偷渡”用的小飞船里,松本尹斋还给她备了一份大礼——刘博文泄密给隆景大荆的资料!其中不仅有罗大南“谋杀”假西西福斯的,还有很多曾经以为是吉瑞旺姆传递的情报(这则不管是真是假,松本尹斋、罗大南和瑞贝阿卡都会把它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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