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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常胜将军战败后,守城将领也已战败。饲犬人“靛青”的神话似乎也彻底落幕。
少年仍低垂着头。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
站在饲主台铁栏内的少年忽然动起来,他的手紧紧握住扶栏用力摇晃,情绪似乎相当激动。随后他居然打开了链条锁,推开门就往台上走。
“赫克托尔!赫克——”
在嘈杂的人声与音乐声中,苜蓿似乎能听到少年在呼唤爱犬的名字。
无论如何,少年的这个举动何止是不明智,实际上是相当愚蠢并且危险。
刚刚结束战斗的狗,由其是胜者,正处在服从性极低、心理状态高度不稳定的时期,通常暴躁易怒、充满恐惧与仇恨,难以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的“猎物”和“领地”,更何况是陌生人。
尽管它已经伤痕累累,但这不会影响它迅速表达敌意。
在少年还没有靠近场地中间时,黑犬早已经伏低身体狺狺狂吠。少年的脚步并未停止,他甚至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留意到危险将至。
他已经走得太近了,黑犬朝少年猛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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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剧没有立即发生。
少年戴着之前不曾戴过的训犬用护臂。
他尽管神情恍惚,但身体的应急反应没有失效。他及时伸出手挡在胸前,于是那条发狂的黑犬就张嘴死死咬住了少年的护臂。
司仪大声说:“‘靛青’痛失爱犬,竟然伤心如此!”
而那些身穿黑色衣服的助理人员则显得漫不经心,他们拿着长棍,毫不慌张地准备锁入电子门的密码锁。似乎如果少年被咬死,才会显得比赛更加精彩有趣。台下一片骚动。
在这一刹那间,人类群体的冷漠一定让七十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但与此同时她并不是决定就这样毫无作为。
那副无镜片眼镜突然挣脱了苜蓿的耳际和鼻梁,它从苜蓿的大衣领口滑进去,再从衣摆底下跳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头巨大的老虎。
一条规则——不得在人群注视下变身。
反之,不被看到便可以。
这只小鼠的确不愧是鼠王的七十二之女。
她的灵活态度与强硬追求,在鼠仙一族中相当罕见。
巨虎四足落地。苜蓿明白七十二打算做什么,匆忙退闪到一边,与它拉开距离。很快就有观众将视线从台上挪回台下,从苜蓿身边开始,引发鱼雷爆炸般的惊呼。
“这是什么?它从哪儿过来的?!”
巨虎的皮毛颜色鲜黄近似赤红,是七十二在影视与书籍中看到过的、结合想象而生的强大猛兽。
巨虎咆哮一声,冲开人群几步蹿上擂台。它使得自己展现在不断交错的红蓝光线下,眼睛彤彤如炬,引爆人群的恐慌与欢呼。喝了酒、吸了药、闻到鲜血的赌徒们欢迎这种戏剧化的幻象。
苜蓿知道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如若能成功解围,那是万幸。他想起这里的主人,那个被称作“鹦鹉伯爵”与“A大人”的漆黑的管理者。
他作为巫师的易感本能个告诉他,那不是真正的“人类”,不是应当与之交往的存在。
苜蓿注视着高台上的一举一动,同时开始低声吟唱“云雷之梯”的法术咒言。
众人来不及理解巨虎为何出现在这里。而它的行动则显然目标明确,快捷而迅猛。只见老虎直直冲向黑犬,巨口咬向它的后颈,脖子一甩,随即将它提起来远远扔到擂台另一端。
台下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吹口哨,掌声轰动。
老虎与倒在地上的少年短暂地对视。
少年的双手支撑在背后,努力朝后退去。
老虎巨大的金色眼睛缓缓眨了眨,将头颅轻轻凑过去,靠在他的手臂上,喉咙里发出猫科动物亲昵的呼噜声响。
少年一时之间诧异无比,一动不动了。
有人在说:“不愧是‘靛青’——常胜的饲主。听说他现在是在替A大人养老虎了,难怪斗犬水准有所下降,无可厚非啊。”
大音箱里传出司仪慌张的支吾声,在饲养终于想好措辞,准备开口时——
变故骤生。
一团黑云突然笼罩在擂台之上,随即居然真的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这是一场突然出现在室内的夏季雷雨。
黑暗的赌场一角顷刻乱做一团。
等到灯光与音乐恢复运作时,台上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混合着鲜血的雨水,以及躺在场上一动不动的两匹伤犬。
这是巫师施行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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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在旧居民楼上方慢慢凝聚成一团,低低地漂浮着。
一架梯子从乌云中探出来,搭在地上。
高瘦的巫师从梯子上爬下来。
他朝四周望了望,午夜的Sk市盛岚井居民区一如往常,安宁平静,连空气中的气味都是苜蓿所熟悉的。
他扬起头,冲着云雾招招手。
于是顺着梯子,少年也慢慢爬下来。
当他踏到地上的时候,灰色的小老鼠从他的兜帽里探出头四处张望。
巫师再次挥挥手,那团乌云便收起梯子,随后消散殆尽了。
这里是苜蓿居住的居民楼楼顶。
矮小的五层楼建筑,令人感到安全,是一座无所大用的、小小的堡垒。
“跟着我走吧。”苜蓿绕开显然是白天晒被子留下的支架,再绕过一排太阳能充电板和热水器,来到通往底下的阶梯,“夜里太黑了,小心脚下。”
一行人来到了苜蓿的家中。
凌晨将至前的夜晚漆黑如墨,就算是在Sk市这样繁华都市里,依旧令人感到寒冷。
苜蓿点亮灯,走进厨房里烧热水。
因为“云雷之梯”是丙级黑魔法(禁术),受到早已不存在的魔法协会条例的影响,苜蓿接收到了头疼恶心的二级处罚。
他站在水壶边缓一缓,然后泡了一壶茶。
他端着茶壶走到客厅里时,看到少年坐在椅子上,灰老鼠坐在桌子上,二者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苜蓿把茶放在桌上,扶着椅子坐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注意到少年在看着他。
“你没有带上我的赫克托尔。他被留在那里了。”少年说。
“它活不了了,你也照顾不好它了。”苜蓿平静地回答。
“你究竟是谁?”
“我叫做苜蓿·李。”
“我不在乎你的名字!”少年把头埋进臂弯里,过了许久才轻声说,“对比起。”
他抬起头,眼圈发红。
七十二把散发着热气的茶杯朝他推一推。
少年的眼泪从眼角滴出来,又被匆匆抹去。
“对不起。其实我应该谢谢你的……我应该谢谢您的,苜蓿先生。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您至少帮助了我。”少年盯着茶杯上空晃动着的白气,用被眼泪堵住的沙哑嗓音低声说,“现在看来,我已经不能再去那里——龙虎邀了,是吗?”
苜蓿点点头。
“我认为你本来就不应当去的。而现在你的确也不能再去了。”巫师的声音低沉平静,在夜晚像一把提亲,“告诉我们,你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