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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释的格勒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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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勒夫被释放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依然是他人生当中最漫长的一天。陆续换了几批人进来笔录,相同的问题和不同的问题混杂在一起。格勒夫不愿意做无谓的抵抗,但也不甘心全部说真话。
  他听说高级的谎言是90%的真实掺入10%的假话,然后就被那个苏格兰人把他的头按进装满水的汽油桶里。苏格兰人显然刚刚痛饮过威士忌,泥煤、酒精和古龙水的气味于空气中弥散。
  他感受到了这三个人的不同寻常。其他的工作人员都身着黑色的西服、墨镜以及口罩,连问讯都使用了变声器。他们仨什么都不戴,好像坐在家中的客厅里,而这间审讯室根本不存在。
  第一个书记员开始笔录,他们就离开了。格鲁夫不确定这里是否安装了闭路电视,但他能够感觉到,他们正在某处注视着自己。
  他的双手被粗重的绳索勒得发红,按理说他应该早已经麻木,但不知为何,亚麻的刺痛感始终清晰。
  苏格兰人是故意的,一根绳索穿过股沟和裆部之后束紧小腹,格鲁夫感觉到下面好像变成了东非大裂谷。他早已经在心里无数次咒骂苏格兰人的变态,用尽最下流最肮脏的词汇。
  倒是那张舌灿莲花的亚洲脸孔斯文得很,优雅地请他闭眼,然后打开环绕摆放的高亮射灯,巨大的白光几乎隔着眼皮灼瞎他的眼睛。
  纯净的白。
  无限的白。
  极致的白。
  浮空的黑点。
  浮空的蝇虫。
  浮空的蝌蚪。
  银河系的星图,格鲁夫甚至找到了猎户座的腰带,在邻国芬兰的神话里,那是半神的镰刀和剑。时间被无限拉长,也许这里没有时间,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远,他的意识一片模糊。
  他感觉自己变得更轻,仿佛要飘向月亮。地球到月亮之间的距离能容纳太阳系内所有的行星,而太阳的大小是地球的130万倍。猎户座的参宿四距离地球640光年,比太阳还要大325万倍。
  假设你生活在参宿四,身体和参宿四的比例等于人类和地球的比例,你撒泡尿就能浇死地球上所有的生物。人类平均尿流速的巅峰是每秒18-21毫升,跟所有哺乳动物类似,与质量的0.13次方相关。
  考虑到你的身体如此巨大,你的尿流速将快得惊人。然而在地球和月亮彼此注视的46亿年里,人类存活到现在才300万年。你的尿液在太空中漂浮的时间已经超过了整个人类文明的时间尺度。
  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尿到地球,我们人类已经灭亡了。
  “嘭!”灯关了。
  光变得越来越暗,黑洞变得越来越大。要是人类灭亡了,宇宙就是一片黑暗。就像现在。
  格勒夫,格勒夫,格勒夫……黑洞里传来呼唤他的声音。
  我们灭亡了吗,他想。眼泪止不住地流。
  黑洞发出提问,你的头儿是谁?
  是天国的救主,拿撒勒的耶稣,犹太人的王。
  黑洞里传来笑声,又发出提问,另一个的头儿?
  内迪奇,塞尔维亚人,南斯拉夫的儿子。
  黑洞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来,搞清楚这个内迪奇是谁。另一个人对他提了许多问题,房间里回荡着敲击键盘的声音。
  格勒夫的视线渐渐清晰,只是有许多重影。亚洲脸孔像幽灵般带着重影走来,手里拿着黑色的反光胶布,对着格勒夫的嘴巴贴成X的形状。
  他的嘴巴贴在格勒夫的耳边说,“古希腊的学者把古希伯来文的‘少女’误译成‘处女’,玛丽亚生下耶稣的时候是个少女,不是处女。你读过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吗?伟大的爱情,浪漫的牺牲,但朱丽叶其实都不满14岁。16世纪以及更早的时代,女人都是在少女时候就结婚和生育。如果罗密欧和朱丽叶生活在20世纪,这就是令人作呕的恋童癖。如果罗密欧胆敢和朱丽叶发生关系,无论朱丽叶自愿与否,法律上都是强奸罪。我很好奇,牧师都不读书的吗?”
  格勒夫只能发出呜呜的回应。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我强烈建议你有空的时候,坐在忏悔室里好好想一想。不要再用你虚伪的信仰和主的仁慈去利用无知的寡妇和少女。因为地狱不一定存在,而我存在。很遗憾本次没有让你体验到我在热带雨林里从毒枭身上学到的手段,只好欢迎您下次再来。”
  格勒夫刚刚恢复的视线又被黑暗所蒙蔽,耳朵被塞入胶塞。苏格兰人让格勒夫钻进麻袋,扎口之后一记手刀将他打晕,丢进车里。凌晨时分,汽车围绕着圣彼得堡的郊区,漫无目的地兜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开进城区继续兜圈子,直到破晓将至,才向教堂开去。
  晨祷的信徒陆续到来。穹顶之下,金色的曙光透入幽暗狭窄的拱窗。吊灯垂悬,光与影交织于金灿灿的圣像屏风。王门左右,分立玛丽亚与耶稣的圣像。圣像屏风之后是祭坛,中央摆放着象征上帝王座和耶稣坟墓的正方形圣桌。
  圣桌由两层桌布覆盖,一层亚麻,象征着耶稣的裹尸布;一层华丽,象征着上帝的荣光。牧师会挑选一个孩童作为助手,手持铜制的烛杖,沿着教堂的走廊,走上祭坛,点亮蜡烛。
  当一根根蜡烛点燃,神圣氛围被烘托到顶峰。参与弥撒的信徒静默肃穆,划着十字圣号的娜塔莉亚也是其中之一。
  这是格勒夫失踪的第二天。斯拉夫之光的人来找过她,娜塔莉亚不敢讲出当晚悟空来寻过她,只说酒吧别后再未见过格勒夫。她照常领用圣餐,咽下面包和葡萄酒,教堂内外祈祷文和赞美诗来回转换,无间断的歌咏汹涌澎湃。等到弥撒结束,她未立即离去,静立在后方注视着圣母玛丽亚的圣像。。
  良久,她才走出教堂,拐入小花园里。园中有一排低矮的灌木丛,途经此处,她瞥见灌木丛中露出麻袋一角。麻袋出乎意料的沉重,她使劲拖出,拆了扎口的胶绳,往里一探,不禁一声惊呼——
  正是格勒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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