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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扫了一眼四周，注意到有个俄罗斯姑娘独自坐在吧台，薄薄的嘴唇在杯口抿出一抹唇印。
他扭头对斯塔克说，“看来有个不错的妞。”
“欢迎来到我们的时代，漂亮的脸、魔鬼身材、同性恋、变性人、异装癖、恋肥癖，你可以变成任何你感性趣的。”斯塔克只顾低头倒酒，“我建议你好好喝酒，很快你就会对漂亮姑娘感到习以为常了。”
“发生了什么，斯塔克？”
“能有什么？胚胎编辑和外科手术变革一切。如果你对你的长相有任何不满意，我可以帮你联系医院，非常便宜，就当我请你喝酒了。”
“免了。我还是保持现在的长相比较好。”悟空摇了摇头，“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东西属于我，除了我这张脸。另外能兑点橙汁吗？我不喜欢伏特加纯饮。”
斯塔克冲调酒师挥了挥手，“一杯螺丝刀。”然后他转向悟空，“我猜等会儿那个姑娘会过来找你聊天。”
“为啥？我在这里很有异域风情吗？”
“哈哈哈，”斯塔克大笑起来，“怎么会，圣彼得堡其实有不少华人。你有的是异时代风情，长得就像刚出土一样。”
“你把丑说得真是委婉。”悟空眯起了眼睛。
“这是事实，如果你回到中国，你就知道，每个华裔男性都比你更好看。但是丑得有特点在这个时代是一种优势，人人都喜欢新鲜感。”
斯塔克猜错了。娜塔莉亚不是改造人，也不是俄罗斯姑娘。
幸好她坐在暗影之中，吧台的灯光甚至不足以照亮她的脸。当娜塔莉亚站起来，她就要比斯塔克和悟空都要高——双腿是那样修长、浑圆又紧实。
像娜塔莉亚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在悟空的时代还能当作是一种上天的馈赠。在斯塔克的时代，只能算是天然地触达了改造人的平均线。
技术的进步只能为少数人带来财富。悟空深谙这一点，在他死去之前，互联网只花了50年，就让全世界1%的人口占据了50%的财富，最富有的人甚至超越了诸多国家。
她出生在拉脱维亚的阿卢克斯，人烟稀少，从小就在湖畔的教堂玩耍。那里草木低矮，天空寥廓，湖心有4座岛屿。夏日闲时只消一艘小船，摇摇晃晃地便去了岛上。
娜塔莉亚3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因为过量饮酒冻死在村庄外面的雪地里。她的妈妈一直为教会工作，靠着救济金和微薄的薪水养活了她。
近200年以来，教会的信仰衰退了许多，已经近似于社会公益组织，娜塔莉亚长大以后偶尔也会去教会做社工。直到她遇见格勒夫，一位来自瑞典的牧师，把她带到圣彼得堡，这里有一个新的社会公益组织正缺人手，叫作“斯拉夫之光”。
今天早上格勒夫召集大家寻人，每个人派发两张照片，以及预支一点薪水。照片上一个是欧美男性，抬头纹明显且留有胡子，另一个是亚裔男性，颧骨高耸而脸颊深陷。
娜塔莉亚闲逛了一天毫无收获。但现在她很确定，坐在角落的两位，就是斯拉夫之光要找的人。她给格勒夫发了一条消息，然后起身向他们走去。
“我能坐下来吗？”
“当然。”斯塔克点点头。“好看的姑娘永远都受欢迎，不是吗？我请你喝一杯吧。”
“谢谢。”娜塔莉亚挨着悟空坐下。
斯塔克不愧是公子哥出身，只顾说些四处旅行的见闻，便引得娜塔莉亚开怀大笑，又投影他过去飞往其他星球的录像，更是让娜塔莉亚心旌摇动。
悟空倒是一言不发，每逢斯塔克说得眉飞色舞举起杯来，他便跟着喝一些。眼瞧着一杯杯酒下去，娜塔莉亚渐渐脸色酡红，眉眼间愈发恍惚起来，起身去了洗手间。
“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原生人。”斯塔克看向悟空，悟空却只是笑笑。“改造人不会醉，不会吐。”
悟空伸了个懒腰，问道，“外面的人来了。他们是谁？”
“不知道。应该不会是警察。俄国人默许我们在这里活动。不必担心，我已经叫人来接我们，应该快到了。”
“热力成像仪显示正门的家伙拔出了枪。看来我们会有一场烟花表演。”
“不要和他们纠缠，我不想惹麻烦。追踪器放了吗？”
“放了。我们走吧。”
两人起身溜向后门，斯塔克在前，悟空在后，他一回头撞上娜塔莉亚搜寻他们的目光。他忽然咧开嘴，笑着冲娜塔莉亚挤了挤眼睛。斯塔克推开门，左右各站着一名黑色风衣的男子。他们还没来得及从怀里掏出手枪，斯塔克一手一个按在对方的胸前，掌心激光一吐便轻轻放倒二人。悟空跟着出来一个闪身，瞬间欺近空中的机械蜂，引力波外放将机械蜂炸成碎片。
格勒夫的枪手准备合围他们，一阵扫射却被悟空后空翻躲过。他正欲大开杀戒，斯塔克早已召唤出机械装甲，一手拉住他冲了出去。街角处一前一后驶来两辆车，前车的保镖面无表情，持枪伸出车外，打死几个意欲靠近的枪手，血溅了一地。两人趁机纵身跃入后车，匆匆离去。
酒馆里已是一阵骚乱，人们纷纷惊惶地从大门逃离。只有娜塔莉亚站在落地窗前目睹了全部，这短短数十秒比过往的二十年都要震撼。酒精裹挟着恐惧，令她有些眩晕，只觉得一阵阵热血上涌，满目都是猩红。不一会儿，她忽然觉得没那么害怕，又想起斯塔克聊天时给她展示的画面，反而生出一种向往。
她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至少不要表现出慌乱。格勒夫指挥人手带走伤员和尸体，便匆匆向娜塔莉亚走来。
“娜塔莉亚，希望没有吓到你，这些人是流亡的罪犯。”
“是的，先生。可是他们很强大。”
“那当然，他们是最先进的武装机械改造人。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格勒夫看娜塔莉亚没有受到惊吓，便转身上车离开。
娜塔莉亚的公寓离这里不远，她走之后没过多久，警察就封锁了现场。
这是一间上了年头的公寓，陈旧到天花都有些脱落。娜塔莉亚没有等电梯，走楼梯上去。俄国人喜欢将楼梯修得宽敞，地板上是方格花纹。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跳这样快，哆哆嗦嗦在身上摸出一包烟来。
娜塔莉亚靠在围栏边抽了一支烟，才拿出钥匙开门。房间里有些凌乱，她随手放下烟，把外衣和围巾挂好，整个人倒在床上。
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驱散了些许黑暗。娜塔莉亚并不困，只是带有一种疲惫的期待，或许命运会赠予她新的礼物。
也不知躺了多久，她才坐起来，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了，又坐在床边褪去裤袜，露出白皙的双足。她起身去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热腾腾的水蒸气涂满了玻璃。
衣柜角落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站起一个人，他已经隐藏在这里多时，却仿佛从未存在。他轻轻走到浴室门口，点了一根娜塔莉亚的烟，然后靠着墙坐下。
烟雾青青沿着月光升起，削瘦的面容古井无波。他不知道自己在等谁，只知道夜色越来越深。。
警察还没有散去，警笛也还在呜呜作响，但涅瓦大街已经静悄悄。
他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