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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会是指体验领会,是人们对某种境界或事物的感受。
感受在生理学上是指由感受器接受刺激并将其转化为神经冲动,反映出的一系列感受行为。
感觉是客观刺激作用于感觉器官所产生的对事物个别属性的反映。
在以前的生活中,由于生活太精彩,时间被生活填得满满的,外加这些词又平常又普通,丁当从未认真去思考他的含义,现在的他,整天躺在床上,生病限制了他的自由,激活了他大脑的想象力,丁当躺在床上正思考着这些以前感受不到的问题,细细体会这些疼痛的感觉。
在床上躺久了,身体各个关键都疼,感觉全身乏力。当你的生活空间估摸着只有十来平米左右的空间,当你的活动场所只有一张病床时,对周围的一切物体、声音、表情,甚至是外面吹来的风都有极强的感受。
当时间突然慢一下来,对周围一切的感知、体会和感觉都比以前敏感了许多。
为监控身体状况,每天都要抽血,因为用药和身体缺乏锻炼的原因,血管就会变脆;因为每天抽血,血管里的血也会越来越少,手上的血管也会沉着不饱满,很多时候抽血都不能一针成功,有时需要好几次,那种痛用丁当的话的来说就是很痛、很痛、很痛……痛到心里崩溃,痛到眼泪都要控制不住,痛到想要放弃治疗和生命……
每次抽血,不管是张莱还是丁当还是其他的病友,听到护士小推车的声音,大家都会觉得背脊发凉,心里有说不出的抗拒,但是又不得不做,这就是无奈!对无奈和厌恶这个词的感受就更加强烈!
张莱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旁人看来他似乎睡着了,但是他并没有,而且相当的清醒。只是他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在这个时空中他认真、细腻地体会着什么叫酸软无力,什么不能自己,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苦苦挣扎。
在床上躺着,由于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能活动的幅度相当受限,这样的状态持续三个多月,张莱经常都有一种错觉,他的肉体和骨骼全部分离,床上的那一滩肉像一坨沉甸甸的铁块,他能清晰地感觉出骨骼所在的每一个位置,动一动,一副没有肉体的白骨画面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崩溃,躺在床上,清晰感受到每一块肌肉的酸痛和麻木,这样的酸痛和麻木感让一直很无聊的各种神经系统及时、清晰地感受到,然后无比精确地传递给大脑。这一切全部在他的心情和情绪中得到完美体现,他觉得心痒难耐,那种酸痛锥心刺骨,那种麻木让他想要大声吼叫,他紧紧咬着牙齿,直到发出刺耳的磨牙声音。
他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上插着管子的具体位置,液体流进身体中的具体路径,他下意识地摸摸插管的位置,很多时候,很多时候,他想直接拔掉管子,就这样一了百了。
抓狂。狂躁下,他无法用曾经的一切美好来安抚自己,盛怒下,他无法去思考将来可能的美好。
“啊,好疼啊,啊,好疼啊,啊,啊……”张莱耳朵里传来病友的低沉、怒吼、撕裂的声音,被这声音唤醒,他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皮肤松弛的老人烦躁地捶打着病床。
“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护士闻声赶来。
“这里,这里,还有喘气,呼吸不过来,好心烦。”老人带着躁动和哭腔控诉道,身体不停蠕动。
“大爷,别动啊,您看,监护仪的贴片又掉了,我们就监控不到您血压和心率的状况了,这样会有危险。”护士柔声地安抚道。
“难受,太难受了……”大爷不停地碎碎念。
“哎……啊……咳……”其他病友都在感慨和叹息,都在默默地调整自己。
“大爷少说也有六十了吧,都在积极求生,我那么年轻,真的可以放弃自己吗?我那一双年老的父亲怎么办?我那一双年幼的孩子怎么办?我还欠着陈莹的债怎么还……哼哼……”张莱苦笑着留着眼泪,这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流泪。
“大哥,你还好吗?”
“是啊,别人都叫你大哥,你好意思对自己的人生就此作罢。”张莱默默想道。
“我没事儿,躺在床上久了,身上各种不舒服。刚才大爷叫痛,我也很疼,心里也好烦躁。想到了以前的生活状态,想到了家人,再回到现在,想着想着就想哭了,不免有些伤感罢了!”张莱声音有些嘶哑,他不需要伪装,完全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出来,任眼泪流躺。
“我也很痛,我也很烦,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想哭就哭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丁当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天花板,感受到热泪轻轻滑过脸颊。
“是多久了,是多久没有这些痛快地哭了,哈哈!”张莱哭着笑了。
所谓的自尊,所谓的面子,当你的生活和处境被逼到绝境,那些平日里,你看得很重的东西,其实啥也不是。张莱觉得现在的自己最真实,不需要伪装,也没有必要伪装,也没有条件伪装。躺在病床上,大小便都只能在床上解决,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脸红都觉得懒得去管,那还要在意个啥!
“躺在医院的床上,点滴能让内心所有的烦躁和浮华安静下来,哪些曾经的壮志凌云,哪些曾经的倔强傲慢,哪些曾经的海誓山盟,哪些曾经的恩恩怨怨,哪些曾经在意的,都已经是无关紧要了。昨天还晴空万里,昨天还拥有着全世界,昨天还抱怨生活的不易,昨天还抱怨吃住不如意……看看我们现在,还能抱怨啥,哈哈!”张莱哭着笑了,是那种看开一切的笑,又是那种迷茫的笑,又是那种不知所措的笑。
“我深爱着一个女孩,喜欢她的善良和勤奋,喜欢她的体贴和温暖,喜欢她的坚强和微笑,喜欢她的聪明和才情……她也在剑桥读博士,她几个月前来看我,说毕业后看能不能来北京工作,来这边陪我,我心里很压抑,既热切地盼望她能来,又害怕她来。万一我好不了了,她怎么办?”丁当眼睛看着天花板,喃喃道来。
“放心,一定会没事儿的。这样美好的爱情真好!”
“每次想到她,心里就很温暖,但是又感到压力巨大,烦透了。”
“我们有时候往往想着我要怎么样,我希望怎么样,却没有想到对方会怎么样?如果她爱着你,她就回来,你也就欣然接受吧,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呢!”
“哥,你跟嫂子怎么样?说来听听。”
“我啊!”张莱言语中透出惊慌。
“嗯!”
“嗯,我和她是朋友介绍认识的,算是那种一见钟情的爱情吧,她的美不是那种艳丽的类型,大气温婉,给人很舒适的感觉。我们结婚7年多了,一儿一女。”张莱说到这里就断了句。
“哇,听起来都觉得好幸福。”
“嗯!”张莱的眼神有些飘忽,他只能简单地说说,他内心是恐惧的,害怕丁当深问他关于陈莹的事情。
丁当感觉到张莱的情绪变化,他转头看着窗外。那扇窗,他认为,是他与现实世界的唯一联系,通过那扇窗看到的一切,激发了他活下去的勇气,通过那扇窗,他幻想着无数的可能与不可能。
在心里,两个人都想着各自的事情。
丁当拿出画板,珍惜他每天能坚持住的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握着铅笔正在画一个点滴瓶,然后是一根连着药瓶的胶管,胶管向下垂直时被一个结实的背挡住,然后在那人左手的血管处与针头相连,那针头插入血管被胶布固定在他左手背上。画完这笔,这副画就画好了。
丁当看着整幅图,他满意地笑笑。他的画中,一个结实的背占据了整幅画面的一半,他的侧脸严肃中透出疲惫,他的左手插着点滴的针头,右手下面是本子,右手握着一支笔,他的旁边坐着一个人,看样子,他们在交流。
这幅图是他到医院半年多最想画的画面,是齐同带病还在专注工作的样子。丁当答应过他,等他身体好些了,要给他画一幅画,他做到了。。
在此之前,医生在丁当的世界中存在感很弱,在生活中听家人、朋友描述可怕的医患关系,看社交网站上的医患关系,说实话,对医生没有好感,但A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他觉得很温暖和可信。尤其是齐同和卢亚飞。
“等到合适的机会,再送给他吧!”丁当用一张白纸把画给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