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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年千盼万盼终于把孔木来盼毕业了。张英年是孔木来的高中同学,好打抱不平,只要看不惯的事情他就要说,下嘴也没个轻重,所以没少得罪人。他的朋友不多,一是他看得上的人不多,二是别人也不爱和他打交道,总是没说几句话就要吵起来。因为他这个脾气这些年没少吃亏。不过结了婚以后脾气改了不少,连说话也委婉了,他妻子叫胡蕾,脾气特别好,张英年和她相处的时间久了,好多事情也能压下火了。
刚才说张英年的朋友不多,除了脾气之外,还有圈子的问题,圈子的形成无外乎两种原因:一是志同道合,二是同病相怜。两种圈子的聊天方式很容易辨识,志同道合的圈子有共同的志趣,习惯一起品评或谋划某个事情,比如酒友在一起品尝酒的甘烈,烟友在一起评论烟的绵硬,商友在一起讨论某个商机究竟是不是机会、要不要投资。同病相怜的圈子则往往习惯一起抱怨或嘲讽某个事情,假讲究的圈子看到别人牛排吃全熟便要嘲笑一番,都市病的圈子看见女孩子有个高原红的脸蛋便要揶揄几句,假清高的圈子看见别人衣服的牌子比自己好便嗤之以鼻、比自己的便宜则不屑一顾。
张英年没有挖苦别人的爱好,说一千道一万,他从头到尾看不惯的只有一件事——矫情,所以同病相怜式的圈子他避之尚恐不及。因为他觉得自己很正常,没必要为了换取友情无病呻吟。另一方面,张英年现在是管理数千亿资产的基金经理,换算成21世纪的购买力也相当于数百亿资产,资金量越大,保密性越高。加上投资决策忌讳两个人参与,因为讨论时经常互不相让越讨论积怨越深,所以事业方面张英年也经常独来独往,加上他烟酒不沾,志同道合的圈子他参与的也很少。除此之外,张英年就只是对生向何来死向何去这些究极问题感兴趣。但是大多数人活在世间都忙于为生计奔波,醉心于财富和权利的追逐,很少有人有时间或兴趣关心这类问题。
但是孔木来和张英年一样,从小都对那些形而上的问题感兴趣,两个人认识没几天便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孔木来身上没有张英年反感的矫情,而且天资聪颖,人性宽厚,张英年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而张英年虽然脾气不好,但在孔木来看来,倒是有几分古代谏官的风范,虽然张英年嘴上不留情,但他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那些他所批判的现象在他身上都不会出现,在孔木来眼里张英年的这点脾气无伤大雅。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以情相交,情逝人伤;唯以心相交,淡泊明志,友不失矣。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有时就是因为这一个知己,人生便有了羁绊。可是这对知己从面相上看可真找不到共同点,虽然都是1米8出头的个子,但是孔木来生的白净,张英年则是古铜色的肤质,孔木来慈眉善目,张英年却是一双立眉,眼里透着英气,两人站在一起俨然一对文臣武将。
张英年也算是天赋异禀,父母都是工薪阶层的他初中时就对金融特别感兴趣,别的孩子都在上补习班、兴趣班的时候他就自学起了投资,对股票、期货都有自己的一套。上了高中后就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投资生涯,而且还真的赚了些钱,用来支付高中、大学的学费已经不成问题。因为已经能自食其力,所以高三的时候,张英年还和父母正式地讨论了一下要不要考大学的事情。张英年的父亲倒也清醒,告诉他如果只是为了混张文凭就干脆别考了,如果是想系统的学习金融理论就好好去上个大学,张英年听了父亲的劝告,高三的时候放下投资专心学习了一年。没想到平时成绩中等的他在兴趣的驱使下竟然也考上了帝都大学,成为当时校园内的佳话。大学毕业后张英年凭着帝都大学的招牌和之前的投资战绩很轻易地找到了投行的工作,孔木来读博的时候张英年已经是国内最大投行的基金经理了。
不过自从上了大学,张英年再见孔木来就有些难了,虽然在一个学校,但两人不在一个校区,加上孔木来成天呆在实验室里,人影都看不见。一开始张英年还时不时抱怨孔木来废寝忘食地连老朋友都忘了,可是和胡蕾谈了恋爱以后也就顾不上这档子事了。工作以后则更是彻底忙碌了起来,自打自己婚礼上和孔木来这些同学热闹了一次,这两年除了电话联系两人还一直没见过面。
“喂,伯仁兄,听说您老终于毕业啦?”张英年在电话里打趣地问到。
“哈哈,伯奢兄,别来无恙?”孔木来知道是张英年,便也开起了玩笑。
高中时张英年和孔木来喜欢一起卖弄学识,加上总会感慨这个时代生而为人的艰难,于是经常哀叹生不逢时甚是倒霉,孔木来便用《晋书》里“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典故,取伯仁(伯仁是周顗的字,他救了王敦,却因为误会被王敦所杀)做了自己的外号。张英年古书读的虽不如孔木来多,但名著还是看过的,自然也不甘示弱,于是用《三国演义》里“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典故,拿吕伯奢(曹操逃难到吕伯奢家中,把伯奢一家的款待误解为告发,因此错杀了伯奢一家)的名字做了外号。两人私下里便用这两个倒霉蛋的名字自嘲取乐。
“呵呵,不跟你贫了。你这两天闲了吧,出来吃个饭吧,算庆祝你毕业。”张英年自打知道孔木来的父母去世以后,对孔木来生活上的关照便多了起来,孔木来心里很感激,但两人面儿上都心照不宣。
“哦?群贤毕至么?”孔木来继续开着玩笑。
“打住!打住!你再这么酸下去就没法聊了。”
“呵呵,跟你开玩笑习惯了。老同学都来么?”
“我打算就你、我、胡蕾咱们仨,咱们同城的这几个同学现在不好约啦,之前跟他们吃过几次饭,感觉气氛不如以前了。”
“因为啥啊?”
“要我说,混了几年都自觉有头有脸了,开始膨胀了。你听过有个词儿叫鄙视链吗?上次说聚餐,吃西餐的鄙视吃中餐的,吃中餐的鄙视吃印度菜的,吃印度菜的鄙视吃泰国菜的,最后闹的不欢而散也没聚成,这么多年了,崇洋媚外的毛病还没改呢。还有一次他们喝酒,喝冰红的鄙视喝干红的,喝干红的鄙视喝白酒的,喝白酒的鄙视喝啤酒的,喝啤酒的鄙视我这个不喝酒的,真是吃饱了撑的。”
“这顿饭我做东吧,还是把老同学都叫上,西餐吃不高兴咱们就吃中餐,这次就不喝酒了怎么样?”
“这叫什么话,我张罗当然我做东。你是真的不到黄河不死心呐,得,那就聚上一次。不过你也知道,我跟他们关系一般,一会儿你帮我拉个群组织一下,顺便也体会体会。我敢跟你打赌咱们同城十二个同学,最后能约出来的超不过一半。”
挂了电话,孔木来建了一个临时聊天群。
孔木来:“老同学们好久不见啦,明天都有空么?想约大家一起出来聚聚。”
柳曼楚:“孔木来你可是稀客呀,今天没实验了?怎么想起聚会了[微笑]?”
孔木来:“这不马上毕业了,想约大家一起吃个饭,英年发起的,我负责统计人数[憨笑]。”
唐思秦:“我们的大心理学家终于毕业了[鼓掌][鼓掌][鼓掌]。”
张英年:“[鼓掌][鼓掌][鼓掌]。”
柳曼楚:“那得去捧个场,地方定了么,打算拿啥款待我们呀[偷笑]?”
孔木来:“现在暂定中餐,地点英年正在联系。”
张英年:“明天主要是为了庆祝咱们的大博士毕业,所以地点计划定在帝大附近,如果铂丽顶楼的旋转餐厅能订到位置,咱们就那儿聚。”
孔木来私聊张英年:
“铂丽太贵了吧,咱们老同学聚会,用不着这么高档吧……”
“主要群里有马泰年,这家伙现在是国际财团的财务总监,不是五星级的酒店根本叫不动他,档次低了他一会儿又要吹毛求疵,我就图咱们一起能吃个消停饭,钱无所谓。”
柳曼楚:“哇,铂丽[开心],这次是谁这么大手笔?”
张英年:“你们只管放开吃,不用担心费用。”
贾淼:“明天有空是有空,我司机这两天请假,哪位能接我一下?”
张英年私聊孔木来:“贾淼他家到铂丽步走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他这两年做代理发了点小财,现在老能摆谱了。”
李异林:“赶早不如赶巧啊,先恭喜咱们的大博士毕业哈。老同学聚会,图个情份,用不着去铂丽这么破费吧。”
唐思秦:“@李异林老李,你去战地采访回来了?一路上还安全吧?”
李异林:“前天刚到。算是有惊无险吧,习惯了。”
张英年:“这回见了面再给我们讲讲你的战地见闻啊。”
李异林:“没问题[得意]。”
何炎苛:“铂丽的旋转餐厅最近维修,能吃饭,但是不能转。”
马泰年:“铂丽换厨子了,口味没以前好。”
张英年:“@马泰年要不你推荐一个?”
马泰年:“帝都星月不错。”
何炎苛:“@马泰年还是马总会吃啊[赞],连最高档的饭店都试过了。”
马泰年:“[得意]。”
李异林:“老同学一起吃饭为的是个氛围又不是非要多豪华,咱别挑三拣四的行不。”
何炎苛:“@李异林请客嘛就要拿出点诚意,推荐一些好的地方也是为了让大家吃的舒服,再说木来和英年又不缺钱。”
李异林:“张大老板说的真好,你也不缺钱,怎么这些年我从没见过你请客呀[微笑]?”
何炎苛:“快别说笑了,我和人家比差远了。”
秦茹笙:“何大老板,你的仿古家具不是刚刚才出口了一批么,我给你报的关你忘啦?好意思哭穷[微笑]?”
何炎苛:“快别提了,拖欠的货款都没回来呢,我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
何炎苛私聊秦茹笙:
“姑奶奶,低调呀,这事就别给我往外捅了,过两天请你吃饭好吧。”
“你这抠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都是老同学你也哭穷。”
“不是抠门,是众口难调,组织活动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
“众口难调?我看每次就数你事情最多。”
“这样啊,那我这次就不提意见了,他们说啥就是啥,可好[憨笑]?”
“这还差不多[偷笑]。”
何炎苛的出口生意每次都要联系秦茹笙帮忙报关,所以不敢得罪,总是顺着她说话,这两个人倒是经常一起吃饭。
贾淼:“各位谁有车带我一下呀?”
贾淼的问题再次让群里变得死一样的沉寂……
过了一分钟,李际明直接无视了贾淼的问题,接着上面回道:“我都行,你们看吧,木来恭喜你啊。”
赵王达:“哟,这么热闹,要我说去啥饭店啊,都是老同学,在家里聚餐多好,喝他个通宵,睡处也有了。”
孔木来:“我住处太小,坐不开这么多人,家里聚的话做饭的人手也不够。”
赵王达:“不行就来我家,我打下手没问题,还有帮忙的没?”
张英年:“@赵王达老赵,这次聚会不喝酒。”
李异林私聊赵王达:“老兄,你看这群里有几个是自己动手的主儿?”
张英年私聊赵王达:
“别提酒的事了,上次因为酒都吵过一次了。”
“唉,以前大家都盼望着飞黄腾达,可现在手头宽裕了,感情又淡了,真没劲。英年,谢谢你和木来的邀请啊,这次我就不去了,改天咱们单独聚。”
“别呀,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你呀!”
“哟,老张,你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上学那会儿你跟我聊不出十句就得吵起来。”
“交情嘛,都是吵出来的,以前年轻气盛,现在回过头看,最亲切的还不是你们这些同学嘛。”
“行,老张,这话有味道。我也跟你说实话,咱们也一起聚过几次了,越聚越没意思,有些同学确实有出息了,我替他们高兴,但是人家现在高高在上,也看不上咱们普通老百姓,咱这热脸蛋子没必要总去贴那个冷屁股。每次聚会夹枪带棍的有啥意思。”
“这样吧,我一会儿先跟木来商量一下。”
李异林私聊孔木来:
“木来,先恭喜你哈,咱们高中同学里就你学历最高了,你以前就聪明,将来肯定也错不了。心意领了,这次聚会我就不去了。”
“异林,咱们几年没见了,难得你正好在,不聚聚多可惜呀。”
“有机会私下聚吧,今天圈子不对。”
“哈哈,你这是对谁有意见呀?”
“没意见,谁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儿,有些人爱把自己当葱,可惜我不拿他蘸酱。”
“都盼着你讲战地故事呢,你可一定得来啊,你等等,我和英年商量一下。”
孔木来私聊张英年:
“郑嘉霖一直没说话,我给她私信也没回复。”
“估计她正烦呢,本来都快订婚了,男方家里觉得她们彩礼要的太高,不打算娶了,最近正闹分手呢。要是没回你,估计是没心情,还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之前看过这样的案例,今天碰上真事儿了。”
“我怎么感觉你这心理学把人都学冷漠了?一点也不同情一下人家。现在眼看聚不起来了,赵王达已经说不来了。”
“案例看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嗯,李异林也跟我说不来了。”
“我看马泰年这波人和赵王达他们凑不起来,你看你想跟谁聚?选择前我先提醒你一下,贾淼不提,他就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马泰年、何炎苛虽然谱大了一点,但是他们手上资源多,一旦进了他们的圈子,你有想法就容易实现的多,而且上学那会儿他们对你人品都很认可,也好打交道……”
“你先等等,你还是我认识的张英年嘛?你思考问题的角度啥时候也这么功利了?”
“提醒一下总是要的,万一真用的着呢。”
“我的伯奢兄,您老就别操心啦,我现在的收入虽然跟你没法比但生活不成问题,这几天我正张罗着开个心理咨询公司,靠之前的客户资源先走走看。”孔木来组织了下语言后继续说,“你提醒我的时候我琢磨了一下,即使有同学这层关系,也只能帮一时。如果真要进入马泰年他们那个圈子,手上必须有资源,有了往来互换才能在圈子里混下去。我一个心理医生,手上能有什么资源?无非他们时不时推荐个朋友过来做心理咨询,心理医生别的没有,手上大把的患者隐私,如果到时候他们要用这些隐私做交换我该怎么办?不就范,对不起人家往日的‘情分’;就范了,也就彻底沆瀣一气了,有了把柄在别人手里,这辈子就提心吊胆的过了。人情是这世上最难还的东西。”
“你把马泰年他们也想得太阴暗了吧,谁稀罕那些隐私呀,你可以借着你在学界的影响力把你的咨询公司做大,做成连锁机构,他们用手上的资源入股,你们合作共赢。”
“我可没打算弄这么大动静。我刚才说的合作只是假设,我对他们没兴趣。”孔木来回忆了一会儿继续说,“2235年,传奇富豪刘牧鼎的离婚官司,因为心理医生出卖有关刘牧鼎私生子的治疗记录给原告律师,导致法官多判了800亿给刘牧鼎的前妻。2243年,心理医生出卖著名主持人麦吉拉·金莉的治疗记录给记者,导致多名商界领袖曾在她家留宿的丑闻曝光,这让本身就患有抑郁症的她在家中自杀,此事直接引发了播音行业的改革。2248年……”
“先打住,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稀罕隐私的人大有人在,不过我的担心对事不对人。”
“我的伯仁兄呀,你咋又开始上纲上线了。咱们今天先说吃饭的事情行不?”
“唉,时间看来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不是时间改变人,是钱改变人。”
“你现在也是资产阶级了,你也变了?”。
“钱这东西我看得淡,不说这个了,今天以你为主,看你这意思我还是把李异林他们约出来吧。”
“呵呵,知我者伯奢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