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信号

　　对于幽深静谧又浩渺无垠的太空而言，“联盟号”国际空间站就像是陪伴在地球身边的一个银白色小颗粒。
　　地球基地与其保持着24小时不间断实时联系，此时的基地里，科学家们正熟练的忙碌着。
　　空间站已经有条不紊的运行了两年了。对于地球基地的人而言，本以为又是按部就班的一天，可就在此时，却收到了来自空间站的报告：捕捉到了持续的量子波。
　　波并不是一直连续的，中间中断过两次，直到最后再无波收到，整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左右。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已习惯了相安无事的科学家们那平和的神经似乎被拉扯了一下，不过却也并没有手足无措。一个被设计的极其精密、反复论证过多次才会发射到太空的空间站，一般是不会出啥问题的。然而一旦出事，多半就是棘手之事，对于这一点，大家其实有着一定的心理准备。
　　现在的情况是，仅凭站里的科学家们，这段信号没法破解。
　　大家脑海里都本能地闪过一个在科幻电影里出现过多次，几乎全世界人都耳熟能详的词。可是，证据呢？
　　今天值班的首席科学家是卢宇，他琢磨着，会不会是地球上的哪个量子实验室，做实验产生的信号意外地被空间站捕捉到了？那种一有灵感就不眠不休做研究的疯子教授，他还真认识几个。
　　外星人也好，地球实验也罢，都只是猜想，多年的工作经验产生的一种直觉告诉卢宇，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紧接着，一封密电从总站传了出去。卢宇之后也拨打了几个教授的电话，然后但凡是接通了的，几乎无一例外，在几句精简交谈之后，迎来的是双方短暂的沉默……
　　第二天一大早，世界各地量子技术主要科研院所的负责人，相关领导们被紧急通知在三天之内赶到国际量子技术研究总院开会。本次会议对外宣称，是讨论制定量子技术在民用领域的总体发展规划。
　　毫无意外地，卢宇被安排参加了会议。在会上他遇见了那天被他一通电话骚扰的那几位同行朋友们，他们似乎早就忘记了这事儿，有人甚至连寒暄都顾不上，只是礼貌性的看了他一眼，便算是打过招呼了。那几位“学术痴”，此刻在他眼里只有两种状态，第一种是沉默，第二种是紧锁眉头的沉默。卢宇对他们的为人是了解的，什么人情世故都比不上科学研究重要。然而此次会面，卢宇感觉他们的沉默中还融入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感。这种情感，他是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到的，那不是专注，更不是乐观，似乎有点焦虑但又全然不同于因得失心过重而产生的那种焦虑。
　　在外界看来，本次民用领域的讨论会议有点别致的地方在于，没有媒体报道；会议结束后，讨论结果没有以任何形式和途径向社会发布。那些企业大佬们还在对规划白皮书翘首以盼，准备根据其来为企业的未来发展谋篇布局，然而他们通过相关朋友打听到的消息却是，本次会议只是初步讨论，还没有形成最终方案，还要通过很多次后续会议继续研讨。
　　这个事儿，好像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哪怕是在当时参加会议的那一群人里，有些人也对这个事渐渐淡忘。
　　十年的时间，一晃就这么过了。
　　然而淡忘这件事情的只是部分人，还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对其是永不会忘的。相反，这件事情仿佛一粒种子，在他们心里渐渐扎下了根，他们知道总有一天，这粒位于黑暗地下被泥土包裹的种子会化为幼苗，破土而出，面对阳光下的世界。
　　说实话，他们这部分未曾遗忘的人，并不是非常企盼种子破土而出的这一天到来。面对未知的事物而产生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心理。然而凡事必有结果，他们也知道，这一天的到来终将无法避免。随着岁月的流逝，人生的阅历逐渐积累，他们中有好些人已经对这件事情越来越坦然了。
　　这些坦然的人里面也包括卢宇，他的孩子卢明已经上了大学。这些年父亲的角色让他习惯了勇于承担和面对。他已经不太在乎当种子破土而出之后会结出怎样的果实，那对他而言，就如同千千万万要面对的事情一样，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对于这件事，他只有一个希望，如果结果必将到来，那就趁他们这一代人还在世时到来吧。
　　他的那几位科学家朋友们也属于这个坦然群体中的一份子。不过，他们的这份坦然仅仅只是在于，这件事将会给自身和自己家庭的命运造成何种影响。抛开这份坦然，更多的是一些让他们放不下的东西，比如说，这件事情可能甚至会关乎到全人类的利益。
　　在量子科学与技术方面，这几位朋友都是其所在研究领域的顶尖科学家，他们的大名早已享誉世界。科研经验和直觉告诉他们，那种量子信号不可能是目前地球的技术水平下，人类或者当时的空间站中正进行的某实验碰巧造成的偶然现象。当年那次会议后，国家也秘密汇集了全国这方面的精干技术力量进行一段时间的强力攻关，仍然没能得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后来只好将其转入长期研究，代号“810工程”。卢宇的这几位同行朋友也分别承担了其中一些子课题。
　　随着这么多年的秘密工作，这几位“科研疯子”中，有人已经察觉到，这段量子波其实是一段有着一定的编码规律的量子通信信号。以人类目前的认知水平来看，这种编码规律隐藏的极深，它的复杂程度超越了当前地球上通信行业所使用的任何一种编码方式。对于此点，现在看来，唯一有点合理的解释便是，这段信号来自地外文明，这也是当年那次大会上，国际科学家们在经过讨论后所提出的一个共同的推测，只是当时没有明显的证据。而为了避免激起大众的恐慌心理，所以这么些年来，各国政府都对此研究处于保密状态，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对于十几年前的那件事，以及由此而引发的一系列后续的工作，卢宇私下里和这几位朋友在咖啡馆时，偶尔会以隐晦的语言悄悄谈及。朋友关于“外星信号”的结论并没有让他感到十分诧异，干他们这一行的，“外星”俩个字似乎就像家常便饭一样，见怪不怪了。当初发现信号时，他早有过这方面的怀疑，但“外星人”这个词就像“神仙“一样，虽然大家时不时会说起，可毕竟谁也没曾真正见过，所以当时的他还是叫停了脑子里的天马行空，主动将此种情形朝着与地球相关的角度去考虑。
　　如果要真是外星人干的，那应该可以算是人类第一次与外星人打交道了，想想其实还是比较值得激动的。然而一想到这一点，他脑子里却又仿佛突然闪过一道电光，身体震颤了一下。
　　此时，他终于明白，可能早在十多年前，朋友们就已很有了敏锐的猜测，如果真的存在外星文明，且他们能够以某种方式联系上地球，那么人类……
　　这不是一件必定悲观的事情，但也绝非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生命的弱肉强食现象恐怕不是地球生物界里的独特景观。
　　当时朋友们那种眼神里流露出的，是焦虑，但这种焦虑是出于悲天悯人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