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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着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那个巨大的太阳已经从天的正中央来到了眼前的天边,随着它的下降,天气却越来越热。烘烤着这里的一切。
我在睁眼与闭眼之间徘徊折磨。所有的痛觉就在这时竟然全都不见了,身体里涌动起一股温暖的力量,之前所有的不快与疲累全都在着垂暮温热的空气中上下翻腾,我看见另一个我正从我的身体中脱出。
我要死了吗?
我使劲晃了晃头,颈椎发出机械摩擦的声音。随着这点疼痛我整个感觉也再次清楚起来。我慢慢地,站起来,靠在那里喘息,歇了够长时间,我才晃动着身体,向另一个舱室行进。
我几乎是栽到在下一个舱室门前的。我不知道我到底昏迷了几天,我十分确信昏迷了很长时间,后背的伤口好像早已结痂,只是在我醒来时被重新撕裂开。
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主角光环。我竟然开始苦笑起来,我的命在宇宙间玩弄,翻来覆去,它让我活,那我就算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也会获得重生,它让我死,就算我神通再大也难逃这命。
我嘴角上扬,靠在这堆废墟之间,窝着整个身体,从腰的部位向下塌,这个姿势让我很轻松,但折磨的是我后背那个很长的伤疤,所以我几乎是在倒下去的同时就再次爬起来了。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如同迟暮老者一般颤动着抚开上面的灰土。
我在看到上面的字的时候选择了主动闭眼,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不流出,就这么拷打我的身体,一次次靠近我的极限,我想大声诘问那个人,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没办法,我起身,去到它旁边的那个舱门处。不知道这样能被我轻易看见的舱门还有多少。但我在寻找了前两个舱门后由衷佩服起这飞船的设计结构来,每个舱都是一个单元,互相连接,但也可以彼此独立,否则我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去了。
我又笑了,神经都不正常了。我盘点着自己的小幸运,已经知足了。而我再搜索的下一个舱的铭牌上没有医疗舱之类的词,但也让我惊喜不已,因为上面写着我的名字,这是我的休息舱。
不过我却没有再多考虑,就支撑着站起来,去下一个了,现在我的力气不足以打开这个半掩埋在废墟中的舱门,况且其中也不一定有能让我活下去的东西。
我站起来时发觉那个太阳竟然已经隐退到远处的天边了,温度也随之下降,刚刚的越来越热是幻觉么?我看到另一边的天空有一个素白色的星体浮上天幕,小小的,与太阳的光对照,那就是月亮了吧?
天快要黑下来了,我醒来后的第一天就这么要过去了,但我怎么可能停下?
温度的下降让我精神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本能反应,思路一下子灵光了很多,我看向我来时候发现的那个医疗舱,尽管多个医疗舱是分散在飞船各个位置的,但他们的样子一定大同小异,就像我刚刚发现的两个都是船员的休息舱,样子也是差不多的。
果然,我在另一处稍远一些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和那个医疗舱一样配着红白相间的条纹的舱室。
带着这样的兴奋,跌跌撞撞,半爬半走的到了那儿。这个舱室的门大敞着,而且就那么面朝天空的大敞着。
而我更加震惊的是,在这个门口处,我看见了一只手臂,顺着这只手臂,我看见了一具尸体。一瞬间,热泪盈眶,随之决堤的还有我的记忆。
我看清了那些奔跑的人,也记起了他们是谁。记忆回来的感觉除了一如既往的胀痛,还有更多的悲伤。
我的确来自这个飞船,我们来自地球,那个远在宇宙另一边已经死亡的星球,这里不是地球,我们连这里叫什么都不知道。越往下的记忆越痛苦,我明白那就是我想要遗忘的东西。
我看着这个人的脸,呜咽着,张口欲言,最后什么也没说,我就抱着他的尸体流泪。我在他的怀中发现了一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东西,那是我一直想要的,注射用的葡萄糖。
我想要吟唱一首最悲伤的歌,我被恐惧吞没了心,抬头四望,除了我们飞船的废墟,剩下的一切都是无垠的白色沙滩,漫无边际的白色,连接到天边,连接到最遥远的方向。空无一物,没有生命的声音,没有建筑的影子,除了我,除了他。
我的眼泪已经不能再多的流出了。他那张雪白的脸上的未闭合的眼,望向东方,我们来时的方向。他可能和我一样,在寻找活下去的机会,完成使命,可是生命就在此处停下。我摘下他胸口的名牌:苏穆林——古朗——波拉兹。
我从那盒葡萄糖中拿出一支,在手臂找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扎下去,十毫升的浅蓝色葡萄糖推进到我的血液里,一种堵塞的隐痛在那里传出,我哽咽了一声。在注射下去后,我的力量回复了很多很多,我明白,对于我来说,起作用的不止这十毫升。
我将他的眼睛闭合,然后站起来,低着头,面向他。
跨越三千万光年而来,你已是我们的骄傲,我默默说着,之后我将他的名牌粘在了我的胸口。
我跑向,跳着,尽力快些翻越这些障碍,还是有些吃力,仍然干渴,但我还是在薄暮的光中,来到了废墟之外,站在这无比空旷的地方,又跑了好几步,我四下望,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无比荒凉,偌大到可以将我的母星装下,在这个死亡之地,我们将获得新生,我跪下来,朝向废墟,朝向东方。
我复苏的记忆,它将大多细枝末节全都还给了我,尽管关于这一切的记忆还是没有回来。但我已经清楚的明白了。。
我站起来,又因为体力不支而再次倒下,单膝跪地,试图挣扎再次站起来可还是没用,我就顺势躺在地上,翻身,面对天空。透过红色混合蓝色的天空,我在群星之中快速飞跃,我到达了梦中记忆里提醒我不能忘记的地方。
希望,也就在面临这无尽时喷薄而出。